第二日，程萧再次踏上了前往苗夷族清涧山的路程。这一次，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身周有着数目不等的跟随者。显然，仁和城的各方势力都对自己的城主身份有了在一定程度的认同，想要再不受干扰和监视地做一些事情，可以说是很难了。
不过这些还都是无所谓的，在卜木鞠的陪同下，他大大方方地骑着马招摇过市。清涧山距离仁和城足有三十多里，此时钵蛊大典早已结束，这片山林也恢复了宁静与深幽。刚一进入山口，苗夷族长卜努率领众多族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自从程萧在钵蛊大典上一展身手后，卜努就承受着很大的压力。族内一批沉迷于蛊道的长老对程萧极为好奇，极力推动苗夷族向其靠拢。这批人虽然不掌握实权，但声望辈分高，得到了相当一部分族人的支持，更别提他那个狂热的小儿子卜木鞠了。
但另一方面，卜努内心中还是有些犹豫，始终觉得就这样举族相投实在是有些鲁莽。尽管后来传来程萧再展神通，出乎意料地小胜曹存岳的消息后，他仍然尽力把持住了。这里不得不说，程萧的年纪和背景也是让人很难看重和依附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一次知道儿子邀请程萧前来，卜努觉得事情必须做一个了解了，万蛇窟正好可以作为最后一次考验。“这一次，那些个“祸害”肯定还会再来添乱，若是程萧真有奇能，只要将它们降服了，我卜努舍下这张老脸又有何妨？”笑脸相迎之前，卜努终于做下了决定。
两人相见，程萧笑着说道：“老族长，听闻这万蛇窟是贵族最奇诡之地，本官特意前来见识一番，实在是叨扰了。”
卜努哈哈大笑，热情地说道：“城主大人千万别这么说，实在是折煞了。您能大驾光临，我苗夷族倍感荣幸。只是这万蛇窟蛇虫众多，交相吞噬杂融之下，每年都有些异物滋生，待会还请您紧跟老夫的脚步，免得受到惊扰。”
两人客套了几句，随即坐上了竹轿，由精壮汉子抬着，向山中进发。万蛇窟位于清涧山内部极深处，沿途山林水石极其错杂，尽是难攀的碎石小路，自然不能让程萧这样的贵客走着前往了。
一路上，卜木鞠跟随在轿旁，向程萧讲解着沿途的风光景致。这清涧山虽然没有太高的山峰，但山水奇丽，深得清幽之韵味，再加上两边山林中不时传来或粗犷、或清脆的山歌，更是别有一番异族情调，让他并不觉得路途枯闷。
直到将近正午，这一行人才终于到达万蛇窟近前。程萧下了轿，一边活动着有些麻木的四肢，一边打量着眼前这座布满了大大小小洞口的石山。
这座山不过百丈高，完全由苍白色的石头构成，通体寸草不生，在青山翠岭见极为显眼。正对着眼前，是一个最大的洞口，足有数丈之宽，阵阵阴冷之风从洞内吹出，让晒在烈日下的众人暑意全消。
现在周身涂抹驱蛇药粉，还预先喝下了雄黄药酒，程萧跟在卜努的身后走进了山洞，一同随行的除了卜木鞠外，还有七八位长老级的人物。
这里是通往万蛇窟地下涵洞的唯一通道，其他那些洞口都是为蛇群爬动准备的，常人无法通行。洞内阴森森的，地面上又湿又滑，脚踩上去还有些发粘，似乎走进了一条巨蛇的肚子。
一路盘旋向下，大概走下数十丈深，一阵阵潮水般的嘶嘶声从不远处传来。借着两边石壁上微弱的油灯，程萧看清了眼前这一大片汹涌的蛇浪。这是一个巨大的洞厅，四周墙壁上点着暗淡的绿色幽灯，为这方圆数十丈之阔的空间提供着聊胜于无的照明。在这里，无数颜色各异，奇形怪状的蛇类在其中拥挤爬动，一直蔓延到远处的幽暗之中，将地面覆盖成一片涌动的沼泽。
在更靠前的位置，站着数十名手舞足蹈，行止怪异的苗夷族人。他们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器具，不时将一些药膏涂抹在身上，全神贯注地盯着蛇潮。不时有蛇从群体中分离出来，爬到这些人近前，吐着蛇信试探着靠近，甚至爬到他们的身上。
从那极度艳丽的外皮就可以看出，这些蛇绝对是剧毒之物。苗夷族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靠近自己的蛇类，似乎是在辨识其种类和毒性。绝大多数的蛇都会被挑起扔回蛇潮，但偶尔也会有人兴奋地抓起某一条蛇，塞进手中器皿中，然后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
卜努靠近程萧近前，压低了声音解释道：“这是族人们在挑选蛇蛊，选中的都是万中无一的绝毒异种。能够进到窟底的，都是蛊道高手，其余族人需要等到三日后，蛇潮爬出石山时才能进行挑选。”
说到这里卜努顿了顿，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但黑暗中除了众人的呼吸声和蛇潮爬动声外，没有任何动静。他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接着说道：“这万蛇窟经过一年养育积累，可以说集剧毒蛇类之大成。卜努深知城主大人是此中高手，您若是有兴趣，尽可上前随意挑选一条玩玩儿。”
其实说心里话，程萧现在有些失望。苗夷族一意追求蛇类的毒性及灵活性，这万蛇窟中尽是长不及两尺的小蛇。虽说在克敌制胜这方面，体型并不是最重要的因素，但他原本抱着为麾下增添战力的打算，目标是那些体型庞大的蟒蛇类，可以作为护身肉盾来增加自身安全，双方的需求完全相反。
见程萧面露犹豫之色，卜努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之前程萧救治血口蚊所施展的手段确实惊人，只凭手指碰触就能令伤口愈合，令人全然看不出其中奥秘。但说到底那血口蚊虽然品阶较高，但还处在幼年期，施加在其身上的秘术还很少。被养炼至最高境界的血口蚊，体型不过普通蚊子大小，毒性之烈可以排入蛊虫前十，极适于暗杀但也极其脆弱。若是程萧能将这个阶位的血口蚊救活，恐怕卜努早就纳头便拜了。
就在卜努以为程萧技穷之时，一直被主人抱在怀中的黑猫绝冥忽然挣动了一下，跃至地面，直奔汹涌的蛇潮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