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个人都是农家打扮,抬起头看到上面的人,见是气势逼人,停下脚步,赶快侧身让道。
为首的汉子一眼看清上面的人,叫出一声,“福香!余世松。”
“柳大叔?”福香这次可是受惊不小,他怎么也带着人来了?
余世松在她后面吓得脸色一灰,拔腿就要往山上跑。
“抓住余世松,我要拿他见官!这个两头吃拿的骗子!”柳大叔提着根棒子愤怒地冲上去,也顾不得给高二面子,象脱弦的箭冲去,只怕逃脱了余世松。好在山道宽敞,他才没有撞到别人。
“福香对不起。是我没把事情办妥!”最后面冒出个少年,远远地就向福香作揖,声音急得发涩。
白山要发怒,见来者和福香又有关,转头看一眼二公子,他微皱一下眉,并没生气。
福香头皮一麻,已经猜到余世松把自己许给柳家了,不然柳大叔不会说刚才那话。只是不明白柳大叔为何要一大早拿余世松。连忙拦着柳大叔,“大叔别急。是不是我爹骗你的银子了?我还给你!”
余世松在高处停下脚,紧张地看着下面。又伸头看看最前的华美公子关切地看着这一幕,好象很关心福香,胆子一壮没再逃跑。
柳大叔脸色发青,声音抖擞,“福香,昨晨可是你敲开我家的门,求着我帮你们。我好心好意要帮你们余家。后来你自己先跑了。若非你爹跪着求我,我怎会以二十两银子答应了文聪和你的婚事?文聪对这门婚事很不情愿。昨天一直和我闹着。昨下午你爹拿了银子就去镇上赌,不到天黑,就输光了。竟然又把你以二十五两银子,许给飘香茶楼彭家的小儿子。福香。不是大叔为难你。二十两银子,你拿得出来吗?”
余世松竟然在输了房子后,接着又干出这种事。这太出乎人的意外。福香转头瞪着余世松,“是不是你马飘香茶楼的银子也给输光了?怕我被书院的夫子拐卖掉,所以一大早来书院捉我……”说到此处,福香把后面的话吞回去,只怕余世松是别的主意,找个机会想勒索书院?见到高尚辉他们,给吓得不敢了。
“你爹这脑子给赌博赌坏了!一早文聪说要到书院看看你,因为昨天你跟云骁一路的,怕你有事。我只想到镇上找你爹讨回我家的银子。到镇上一打听。原来飘香茶楼的今早也听说了你爹先把你许给我家的事,逼着他要退银子,他说宁退柳家的婚,不退彭家的亲。彭家昨日见到你跟书院的夫子走了,彭家便向他要人。你爹坏了良心,所以带了几个人上书院来……寻你……”柳大叔听说了余世松上书院来的目的,把难听的话咽下去,怕说难听了得罪夫子。但意味却显露无余。
“余世松。你还我银子吧!否则跟我见官!”柳大叔后悔昨天鬼迷心窍,一心想把福香这个媳妇接进门,花了这么多银子和余家结亲,不过一夜就尝到了余世松的苦头,现在能拿回银子就是幸运。
柳文聪走上来,不断地摇头叹气,想解释,被他爹一眼一眼地瞪住。
福香小脸煞白气愤地盯着余世松,一夜之间一女二许,这跟卖她有什么区别?
“你是什么爹呀?福香不是你亲生的吗?”云骁按捺不住,脾气大发,拿着黑沉的棍子指着余世松大骂,“你还是不是人哪?”若非福香的父亲,他真想骂粗话。
跟在余世松后面的,有个是飘香茶楼老板的兄弟彭则安,生性也好赌。彭家昨日看到福香在茶楼外卖豆干,五十文一斤,没一会就卖光了好几斤,也是看中了福香的本事和能力,所以昨晚才和余世松达成婚约。
一早上书院来要人,也有彭则安的怂恿。同来的另几个人,都是他的狐朋狗友。
谁知在路上遇到福香声称昨晚来为书院帮工,这就回家,也不知书院给了多少报酬,所以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勒索。
彭则安十分机灵,看到几个贵公子眼里喷火,又听为首的叫福香侄女,这几个人要罩福香的样子,也许余家退给柳家二十两银子不是难事。便向朋友们递个眼神,示意以静观变。
“原来表表侄女有你这么一个不争气的爹?难怪这么冷的天,她要上街卖梅花豆干?”高尚天脾气更坏,折回来,狠狠瞪着余世松。
余世松昨天傍下午一到镇上就听了女儿卖梅花豆干的奇事,没想明白她从哪变出来的豆干。曾经她有一次磨了麦子后,就磨些豆子来做成些豆干,说烟熏熏放得久,实在没吃的时可以拿出来吃,做成时有一两斤的样子,还给他和潘氏尝过,豆干样子倒是好看,一个个看着象梅花样,味道却难吃得作呕。想到从没给她买过零食,她一直乖顺勤劳,大人就没理会她这事。后来,这事两个大人淡忘下去,平时杂事都是福香干,根本就没留意到她后来怎么又磨过豆子,更没注意她研究做豆干。
在柳家时,他和潘氏以为福香只是会做豆干了,柳家想娶个聪明能干的媳妇,所以以二十两银将女儿许给柳文聪。后来在镇上听说梅花豆干的事,也没深想。傍晚钱输光了,彭泽安出来充好人,请他上茶楼吃饭,提到梅花豆干很好吃,向他要梅花豆干时,才知女儿做的梅花豆干不寻常。因此又以二十五两的银子,把女儿许给彭家。
梅花豆干再不寻常,在余世松眼里只是好吃的豆干。可高尚辉冲他吼叫,叫福香表表侄女,这事却实在不寻常。想到昨晚饭后,被彭泽安拉着又去了夜场赌,赌得只剩二两银子,现在哪有钱给柳家?这一生除了好赌,余世松是个没主见没胆子的人。不由浑身颤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一张刀脸快藏进衣领里。
“拿去!”高尚天很生气,宜氏的表表妹怎么嫁了这么个男人?看到福香穿得这么破烂,又才七八岁,着实可怜。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挑了张二十两面额的,扔向柳大叔,“把婚约给我!”
柳大叔抓着差点飞到地上的银票,看清楚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婚约书,递给高尚天。
“柳家的给我滚!”高尚天挥袖拂摔空,拿过婚约,简单地看了几眼,然后撕得粉碎。
柳大叔从未受过这种侮辱,脸色一黑,咬紧嘴唇。
事情越来越复杂。现在福香没办法和高尚天划清界限,问题只能一个个解决。想到昨天是自己先去求的柳家,惭愧地向柳大叔福个礼,“柳大叔。对不起。是福香连累了你们。”
“福香妹妹。对不起,是我没帮上你。”柳文聪向福香作个揖,不知她怎么和贵公子有了交情,心中反而释然,这样也好,有贵人为她撑着,她爹不敢造次。
“文聪你们拿了银子,快走吧。高公子还有要事要办,可别碍了高公子的正事。”陈夫子在一边提醒,语调有些特别。
柳文聪会意过来,拉着爹的手,“我们走吧。别让福香再为难。”
柳大叔咽下气,脸色灰黑地转身向山下走去。另两个同来的人跟在他身后。
柳文聪向大家作个揖,向云骁点点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