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瑞士北部玛格丽特私人医院。
一间温馨舒适的病房内,病床上的女人像个沉睡的美人,那幅沉静的画面却被女人微微抖动的手指所打破。
守在病床边的私人护理看见后忙按下铃叫来医生,并在医生替女人检查时走出病房打了一通电话。
“叶先生您好,医院这边,童小姐好像要醒了。”
她的老板曾经嘱咐过,如果病床上的女人醒了,必须第一时间通知他。
电话那边有半晌迟疑,才回道:“我会尽快赶过来。”
童沐灵也不知自己在混沌中飘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肯定还没死,因为死人是不会觉得肚子饿的。
当她悠悠睁开眼眸时,看到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现代陈设,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她努力回忆,才想起那天她赶去机场见叶老先生,是有话想对他说清楚,可她却在路上因为刹车失灵,汽车冲出护栏,坠入山涧中。
忽然间,她有些分不清楚,到底现代的一切是梦,还是古代那些经历是场梦。
“你醒了。”颇具威严磁性的声音,一听就是那种经历过岁月洗礼才会有的声嗓。
犹在半梦半醒之间的童沐灵,循着声音抬眼望去,那声音她从小就听习惯了的,所以,她的目光还没落到声音的主人身上,她已经先启口道:“大……大叶……先……先生……”
因为许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她的声音有些干哑。
“不用急着说话,你昏迷了一个多月,先喝点水润润嗓子。”说着,男人已经将病床半摇起来,然后将一杯水递到她唇边,在他的帮助下让她抿了一小口。
童沐灵不觉轻叹了口气,抛开养父女这层关系不说,其实她一向觉得大叶先生是一个成熟又细致体贴的男人,在商业上,他是一位独当一面的王者,而在家中,他又是一位举止轩逸,言谈风趣的男主人。
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私底下,他都经常注视着她,但她从不觉得他的注视唐突或者令她反感,相反,她反而有种被宠溺的感觉,一种让她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此时,他的目光就和她所感觉的一样,静静地停留在她身上。
她不觉问他:“为什么老是盯着我?”
他平静地回答:“那年在慈善基金的捐助会上第一眼看见你时,尽管那时的你只有八岁,但我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笑得玩黠:“居然用这种老掉牙的话泡女人,老古董!”
他从来不对别人微笑,但对她,他从不吝惜那种宠溺的笑容:“我记得第一次带你出孤儿院吃晚餐,我帮你点了一份羊排,你一扫而光,换做是别的孤儿院小孩儿,会极力装作落落大方的样去博得收养人的喜欢,而你,竟然问我还可不可以再点一份,不是为你自己,而是打包回去给别的小朋友。”
“我记得,我向你承诺,如果你能给我衣食无忧的生活,我会为你献上我的一切。”她也回忆道,而且,她对自己的承诺问心无愧,在叶家的十几年里,她献出了自己的忠心。
“是的,你说到做到,我最善良乖巧的女孩儿。”说着,他探过身子,俯身吻了她的额头。
“对不起,大叶先生,我可能要食言了,我想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我是活不了多久的了。”她浑身插着管子,房间虽然舒适,可也改变不了重症监护治疗病房的事实,而最重要的是,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仿佛随便哪儿吹来一阵风,都会刮走她的灵魂似得。
“别多说话,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他刻意回避她可能活不久的话,因为她的主治医生刚刚已经告诉了他,她现在的情况只是回光返照。
“大叶先生,让我把话说完吧……”她费尽了全身力气,才将手压在自己的胸口上,又深吸一口气后才继续道:“对不起,叶祯先生,那天你向我求婚,我没有拒绝,我尊敬你,也感激你,但我并不爱你,我知道自己很不听话,不再是你的乖乖女,可是,这是我的选择,请你原谅我。”
“我这算是被拒绝了。”他的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童沐灵微微一笑,她缓缓合上如扇羽睫,那只搭在胸前的柔荑紧跟着无力垂下。
他脸上淡淡的笑容凝结在唇边,而生命监护仪上,绿色的波形频谱已经变成了红色的直线。
“快去叫医生!”一向沉着的男人,此刻却完全慌了神色。
载运三十五年秋,圣宗景熙帝驾崩,同年,皇三子皇甫景珑即位,年号天统。
天统元年,寒冬腊月里,因为临近新年,又逢新帝登基,所以今年的皇宫中格外热闹,处处张灯结彩,一副隆庆之态。
司务局,乃分发各宫各殿生活所需之物的内务局之一,归内务府管辖,平日里领东西都要排队,何况如今这内宫中日日喜庆,如珠从午饭过后便在此排队,却屡屡被人插队,好不容易最后一个排到她时,她刚开口要一篮子碳,紧接着就吃了一个闭门羹。
那分发东西的小太监不耐烦地回道:“今日坤宁宫刘尚宫要了不少碳,这儿是没有了,我还赶去给尚膳局送山珍,没时间给你去仓库取碳,明日再来吧。”
“可是,太后娘娘她等不了明日。”自从娘娘当日饮鸩自尽,被皇帝招来的御医救回后,娘娘就一直昏迷不醒,后*宫中都以为是新帝和皇太后不睦,才致使太后自尽,所以自从太后从坤宁宫移到宁寿宫后,内宫中就常有宫人给宁寿宫难堪,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讨好新皇帝一般。
“等不了最好,少一个主子,我们做奴才的少侍候一个人,少受一份累,一份罪。”说完,小太监将如珠推了出去,闭了司务局的大门。
如珠求人无门,只能耷拉着脑袋回了黑漆漆的宁寿宫,自从太后昏迷不醒,以前跟随太后的宫人纷纷偷懒不做事,偌大的宁寿宫,几乎就她一人忙活,她下午不在,这都晚上了,竟然没人出来点个灯。
好在院子里还有点月光,一株寒梅下,一白衣人儿站立其下,悠然自得。
“娘娘,太后娘娘,你醒了!”如珠揉了揉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因为御医曾交待,娘娘中毒太深,醒过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寒梅下的女人回身,看着如珠,目光有些迟疑,如珠心下一凛,忙捧住太后的双臂,问道:“娘娘,你清醒着吗?太后娘娘!”
白衣女人微微一笑,回道:“清醒着呢,我叫殷凤离,这大夏皇朝的皇太后。”
如珠这才松了一口气,把这些日子的委屈统统诉给太后娘娘听。
“如今宁寿宫里的宫人纷纷另谋出路,就连如宝,也在娘娘昏睡期间引诱皇上,被皇上封了个采女。”如珠说到如宝,恨得咬牙切齿。
“没事,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随他们去吧!”她如此安抚如珠,然脸上的笑意越加灿烂,又活一世,这辈子,她再也不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