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贵人的事儿就仿佛一页黄纸,在年节的吉庆之下轻轻被揭了过去,容妃依然是众妃之首,柔桡也搬回了披香殿。
芜阮曾在私下略有担忧地问柔桡,说总觉得不向刚进宫一样。
柔桡只是笑了笑,陶贵人本就没抱着放过柔桡的意思,柔桡又何必轻易饶过了她。
芜阮有些缄默地点点头,继续去剪窗花,红红的烛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也有些阖家欢喜。
今日年节,皇帝在宫里开了家宴,遍请亲王命妇。
柔桡到时,所有嫔妃除容妃外都到了,不觉有些嫌恶。
坐下来饮了半口酒水,思绪迷离。门口好大一阵阵仗,不用想也知道是容妃来了。
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柔桡往容妃身上瞟一眼,觉得自己的装束略有些寒掺了。容妃穿着茜红镂金暗花的宫装,披一身绯红丝巾只做披帛,配着浅红缂丝弹磨的留仙长裙分外好看。用红宝簪子挽一个堕马髻,夹杂鎏金,动静都有光彩流转,尊贵逼人。
柔桡只作不闻,低头喝着自己的杯中物,这酒是梅花酿,高昌国的贡品,香气清冽只是后劲大,满饮几杯只觉得有些沉醉。
皇帝也是早早到了,脸上春风洋溢,宾主尽欢。
歌舞跳到一半,依嫔抿了口酒,施施然放下酒杯,惋惜道:“酒是好酒,只可惜歌舞毫无新意。”
庆嫔把玩着腰间的玉佩,那玉是蓝田玉,奇就奇在毫无瑕疵,雕的是芙蓉花,庆嫔爱极了这它,三五日都带着,只是前些日子给恣嫔差点碰坏了,几日都是闷闷不乐的。闻言不过一笑:“那可不是,宫里的舞姬到底比不上恣荣华当年一舞,那才叫嫣然无方,惊为天人呢。”
恣嫔把酒杯一摔,清冷的杯光映出每个人各怀鬼胎的心思,不忿道:“你一个侍郎之女能够在这里置喙什么,左不过都是皇上一时喜欢罢了,以你的家世,哪里能跟我平起平坐。”
庆嫔本就不喜恣嫔碰了她的玉佩,更兼之恣嫔出言不逊,嚷道:“本宫好歹是礼部侍郎之女,还是懂的规矩的,只是本宫倒觉得恣嫔确是将门虎女呢。”庆嫔早恣嫔入宫,又都是嫔位,也犯不上顾忌着恣嫔。
柔桡暗叹,本以为恣嫔经过这些事总会收敛些心性,不想甚至越加放肆起来,想来也用不得。
恣嫔擦了擦汗,半倚靠着水曲柳椅,慵懒道:“想来庆嫔的记性不大好呢,左不过本宫的家世也就比你高贵了那么一点子而已。”庆嫔叫道:“你!”还欲说什么,被容妃冷冷一瞪,闭紧了嘴。恣嫔见好就收,不多言语。
次日,听说庆嫔和恣嫔闹开了,容妃和璟昭仪抽不开身,柔桡忙带了婢女跟着一同去了御湖看着。
待柔桡赶到御湖时,却看到恣嫔狠狠地掴了庆嫔一巴掌,庆嫔吃痛,松开了掐着恣嫔的手,不一会就又要上去扭打在一起。
柔桡连忙命章承上去拉开,冷眼看着庆嫔与恣嫔喘着粗气各自互不理睬。恣嫔的婢女本想上去帮恣嫔擦擦汗,却被恣嫔一把推开,而一旁的庆嫔倒是好了许多,一壁擦着汗,一壁红了眼睛看着恣嫔。
柔桡急切道:“你们今儿是怎么了,全然不把皇上与六宫放在眼里了?竟做出这种有损身份的事儿,若传出去了,当我朝六宫是个市井的地儿?”
庆嫔首先行了一礼,愤恨道:“嫔妾不敢,嫔妾本来只是好好地游园散心,只是恣嫔善妒,嫉恨嫔妾斥责于她,竟伸腿绊了嫔妾一把,若非嫔妾眼疾手快拉住了扶栏,只怕此刻都已经身在太医院了。。”
等着庆嫔说完,柔桡把脸转向恣嫔,淡淡道:“你说,是怎么回事。”
恣嫔屈膝,幽幽道:“原不是嫔妾有意要绊倒庆嫔,嫔妾那也是无心之失,左不过嫔妾并非有意,庆嫔却非纠缠不休。”
柔桡理清了思绪,叹一口气,淡淡道:“原是如此,也就这么指甲点大的事,有什么非过不去的。”
庆嫔深吸一口气,气恼道:“宫里的事情向来就不是小事,恣嫔每每都与嫔妾过不去,嫔妾实不能咽下这口气。”说罢想来是意识到自己说得急切了,赔笑道:“嫔妾失言。”
恣嫔接嘴道:“哪儿是本宫于你过不去,分明是你处处针对我,不就是碰坏了你的玉璧吗,左右就是皇上赏赐的,大不了本宫赔你一块就是了。”
庆嫔火气倒是上来了,脸色红彤彤的:“你怎么赔得起!”
柔桡出言喝止:“够了,皇宫内院岂容你们大吼大叫。”
庆嫔和恣嫔同时停嘴了,都杵在原地。
柔桡和缓了神色,漠然道:“你们既说了这么番话,本宫也听了这么一会儿,心下也明白个七八分。”说着话锋一转:“只是这规矩本宫不得不立起来。”说完冷冷的眼风扫过两个嫔妃,淡淡道:“恣嫔跋扈,禁足一月,罚俸一月。庆嫔也不是全无关系,罚俸一月。这次小惩大诫,以后万不能出现这样的事来。”
庆嫔和恣嫔本就互相看不过眼,得了旨意后,到了告退,冷哼一声,仿佛表达着浓浓的不屑与憎恶,也就各自回宫了。
柔桡走在林**上,对着章承吩咐道:“你去调查庆嫔那块玉璧的来路,本宫总觉得不一般。”
章承点点头,不出一炷香时间就回来了,附在柔桡耳畔小声说着来头。
柔桡听完只做一笑,暗叹一声,碾碎指尖的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