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且刺骨的暗流之水……
叶楚原本打着护本的主意,但是,这过分寒冷的流水却仿佛是一张深渊巨口,刹那之间吞噬了他的心神,令其昏迷了过去。
不知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储物袋中原本沉寂无音的鸿天剑陡然散发出温和的气息。
来自太古的岁月沧桑依旧萦绕在心头,使得这道气息竟然变成了冬日里的一束阳光……
“仿佛,回到了过去。”
“不过,却不是我的过去。”
“是鸿天吗?”
叶楚楠楠,这句话道不出,因为他已然失去对外界的感知,心神仿佛附在了剑身,细细感受……
……
……
雪寒。风啸。孤行的少年在风雪中行走,身形消瘦,身影瑟瑟。
“我,定然能寻到突破的契机,一定会。所以,不能放弃。”少年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这雪实在太寒,而他身上却只有一件单薄的蓝色武衣,寒冷如附骨之蛆。
“我一定能,所以,不可以放弃。”
少年执着声音缓缓响起,嘴角已经被冻的发僵,微弱无力,在现实之下,他的努力,显得那么可笑。
叶楚心神猛然一颤,激荡起阵阵涟漪,此刻的他又进入了那种状态,观看白生过往的状态。
“凌天,你千万不能放弃啊,你一放弃,小坚果就要嫁给别人了,啊!”少年固执的咆哮,他迷茫他无助,但是脚步不缓,俨然抛弃了生死!
“哪里来的执着!”叶楚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蓦然一叹。
“他,叫做凌天么。”
画面骤变,是凌天的过去!
……
凌家会堂
满堂之人均带戏谑之色。
或是长老,或是普通弟子。
凌天屈辱的跪在他们中间,双膝之下,是执着的鲜血!愤怒的嘶吼噎藏于喉咙之间!
“三代长老之子凌天十年未破凝气境,判,夺取一切取消于上官家的婚约。”大长老神色如常,极带威严的宣布道。
凌天仰起了头,双目之中有血线密布,嘶声说道:“请,收回成命!”
大长老背着手,不怒自威,如鹰目般锐利的双眼来回扫视,整个人傲然立于瞩目之处,威严地说道:“收回成命?你,有甚么资格!”
“再,给我两个月!”凌天嘶吼地说道,坚定不移的信念令台上的长老都是为之一震。
满堂之人脸上的戏谑更重了。
“凌天啊,我看你就不必执着了,放弃得了。”一位凌家弟子霍然起身,说道。
此言一出,数位长老均是点了点头,说道:“再让他们的婚约维持下去恐上官家发怒。”
“我们现在可惹不起,让他上官云的女儿嫁给一个无法凝气的废物,此事,不妥!”
凌天霎时黯淡了神色。
“不!此事可以。”台上的大长老蓦然笑了。他就预料到了这一切,这话一出,使得凌天双目中有了希望的光芒。
大长老的眼眸中满是得逞之色,却故作震惊,强行逼下一口悸动,威严地说道:
“再给你两个月也不是不行,不过嘛。”
“哼哼。”
“凌天,用你父亲的三家店铺来换,可值得?”
“这……”
凌天霎时变得脸色苍白,指甲深深刺入手心。
叶楚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
“这是父亲留下来唯一的东西。”
“这也是值得我以性命相护的东西。”
“可是……小坚果……”
无数道念头闪过心间,愈是如此,凌天的身子就愈是颤抖。
“呦,大长老好算计。”
“太奸诈了,这,可以直接获得他那死爹的三家油水极丰的店铺,简直,太赚了。而且,上官家也没说放弃他啊!”
一些凌家长老立即想到了大长老的算计,嘴角露出了阴鸷的笑容。
大长老却保持着一副威严的样子,心中却在狂吼,“小子快答应啊,答应了,我就发了哈哈哈哈。”
“凌天,不,不能答应啊!”突兀的,一道与堂内其他人截然不同的声音骤然响起。
众人询声望去,只见一个已然是垂暮之年的老者急忙赶来。
“凌天,不要冲动啊!”老者气喘吁吁地说道。
凌天没有去看他,目光蓦然变得锐利,朗声问道:“大长老,倘若我突破到凝气境,又当如何?”
说着,目光依旧锐利,字字珠玑,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大长老先是一怔。
旋既大笑起来,“你若突破凝气一重,还你一家店铺,你若突破凝气二重,再还一家,若突破到凝气五重以上,我双手奉上聘礼,让你与那上官家小姐成亲!”
“可敢立誓?”凌天唯一沉吟,说道。
大长老眼中精光一闪,暗喜:“这特么的是有戏啊!”
于是脸上的威严更重了,说道:“有何不敢!”
“那便值得!”凌天霍地从地上起身,抖了抖身上积累的灰尘,嘶吼道。
“完了,老爷经营了一生的店铺啊。”之前出声的那老者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目失去了神色,楠楠道。
“大长老,待我突破,我父亲的店铺,你得还我,还要帮我下聘礼!”凌天咬牙,身上流露着一股坚定之色,任其他人见了,必要为之一震!
“自然!”
“那便给你!”凌天死咬着牙,终是一跺脚,说道。
……
叶楚静静地看着。
“他,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圈套吗?”
“哎,被儿女情长冲昏了脑啊。”
叶楚忽然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那不也是吗?
执着的。
固执地,只要护她周全。
宁愿自己过的再幸苦,也要令她周全。
可是,最终又被无情的背叛。叶楚蓦然一叹,叹息里,是年华的沧桑。一连贯的信息跃然于他的脑海之中。凌家,玄武城八大家之一,鼎盛时期曾一度问鼎玄武城,成为第一世家。掌管玄武城内一半平民的生死,店铺过万家。玄武城,也是位于灵霄大陆的灵荒州,一座不起眼的小城池。
“当年的凌家,无比强势,所以上官家才会让凌天获得这份感情吗?”“可惜呢,居然是因为他老爹的问题...”凌天的老子就是凌家的家主,达到绝尘境的修为。却因为一次修炼出了问题,而导致经脉封闭,从此不能习武。他,从一个人人敬畏的强者,沦落为了一个弱者。凌家,也因此一落千丈。
“在世俗面前,小坚果还能保住那份内心真挚的感情吗?”“兴许,会忘了凌天也说不定。”
凌家在失去这样一个强者,几乎沦为为了一个排名最渣的家族。
为了延续香火,凌家不得不耗费极大的物资,请一些外来长老坐镇。
而大长老,凌坤,就是外来者。所以加入凌家达到一定贡献度,就能够成为凌家族人,拥有凌家丰富雄厚的修炼底蕴,享受着卓然的待遇。
进入凌家短短三年,利用威胁恐吓等手段,不知糟蹋了多少凌家少女,也不知抢占了多少店铺,其麾下一群爪牙,也横行霸道,凌家,名存实亡。而凌家本家仅存的香火凌天。也是一个无法修炼的废人,卡在凝气关多年.....
……画面再次变动,这次是在凌家已经破旧的大门面前。凌天背着包袱,一脸坚定。面前的,就是之前大堂上劝阻他的那位老者。此刻,老者一脸颓废,神色呆滞。仿若被遗弃的万年的枯树,正对着苍天叹息。老者颤动着嘴唇,说道:“少爷啊,你不该答应啊,作为老爷最后的子嗣,你不但没有尽到守护遗产的职责,你还,葬送了啊!”
老者痛心疾首,因为他是凌天老子最衷心的家族,在凌天老子昔日部下纷纷倒戈的时候,他不但没有视若无睹,还尽了极大的力量维护凌天,他,却没有被赐姓凌,现在,叫周言。
“周老,你放心,这,是我人生最后的一次赌注,赢,则昌!输!则亡!为了父亲留下的基业,我,不得不赌一把!”凌天咬牙道,语气神色,透着坚决。
周言神色凝重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十六年了,我看了很多,也做了很多,其实老爷你,如此举动,已然将我对你那份最后呵护之情,也都葬尽!我,不会劝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完成你所说的话!”“周老...”“别叫我,我帮老爷守护了你十六年,现在,该是你雄鹰飞翔的时候了,要么,你就摔死,要么,你就给我突破!将属于你的,不属于你的,统统拿回来。”
周言摆了摆手,随后化作一道朴色长虹,转瞬间,离开了原地,仿若根本不想见到凌天一般。
凌天朝周言离去的位子深深的一叩“此恩,永生铭记,周老,我一定会完成承诺,拿回属于我的!”……画面再动,这次,回到了那个大雪飞扬的地方。叶楚整个人是进入了神异的状态。他,看到了一切!“可怜人,希望,小坚果不要辜负你吧。”他又想起了地球时候的自己,漠然间,神情一颤。眼前,满是自己当初的女友抛下自己,坐在那辆豪车上的情景。……
“我,还要复辟凌家,我,还要迎娶小坚果,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死去。”
凌天执着的信念紧锁于心,以至于他区区悟道境实力在这可令凝气武者身寒的地方苦苦支撑,可惜,这样的支撑也不过是挣扎。
“哎。”
悠悠地,一道叹息声蓦然响起。
一个苍老的身影凌驾在风雪之上,脚踏雪痕,雪白的长发似比风雪更胜一筹。
浑浊的双目透着悲怆之色,叹息声仿若就是对这个世界的悲叹。
他,就是周言!
此刻,他正踱步于风雪之中,看着已经倒在地上苦苦挣扎的凌天,双目之中,透着不忍和坚决。
“再这样下去,你也只会丢老爷的脸面,我不想他晚节不保,少爷,放心我会让你没有痛苦死去,然后,我也去地狱见老爷献罪,到时候,你想怎么折磨老奴,都可以!”周言眼中闪过一抹果断,狠然道。
“周老....”朦胧之中,凌天看见了那道身影,听到了那句话。
于是他艰难抬起头。
他看见,周言眼中,也是不舍。
“周老,下手吧,我,不行啊。”凌天躺在地上苦笑道。
叶楚目睹着这一切。
他也看了很多。
凌天自从凌家离开,便一路披荆斩棘,他进过虎穴,出过狼嚎,经历过生死之难。
可惜,还是卡在悟道巅峰,即使他都能一拳轰爆一般的凝气武者的丹田了,却还是没有突破,命运,就是如此的残酷。
周言一直跟着凌天,看到对方一次次经历磨难,却一次次被凝气这小小的关卡所束缚,他,于心不忍!
所以,他决定终结凌天苦难的一生,随后自裁,到地狱里去承受他所需要承受的一切。
周言的右手心已经凝聚了一枚玄色光印,正是凌天老子留下的一种荒阶上品的武技,玄动印!据说修炼到宗师境界,玄阶武技,未尝不能一战!
可惜,周言接手这门武技数十年,才坎坎修炼到大师境界,那宗师境,却是想都不敢想。
不过,这武技带给他的好处无疑是巨大的,他,虽然只是凝气巅峰修为,但是面对聚灵一重的武者,未尝不能一战!
“周老,你说,命运为什么这么残酷?他既然生我凌天!又为何断我武道之路!我,不服啊!”
凌天仰天长啸,嘶声力竭。
周言刹那间,浑身一震。
老目之中,透着复杂之色。
“少爷,你可知,老奴也曾向你这么努力过,可惜,命运,就是如此的不公!但是我们,却只能听天由命,来,少爷,一起走!”周言留下了两行滚烫的老泪,左手也凝聚出一枚玄色光印,漠然放在自己胸膛前,悲愤地说道:“若是我,有聚灵五重的修为,一定帮老爷铲除凌坤那个狗杂种!”
“但是,老奴做不到啊。”
“所以,少爷,我们一起去吧!”
凌天闭上了眼,留下了两行清泪。
“小坚果,再见了。”
“虽然,我从离开凌家就开始不理你。”
“让你白白在华亭下等了一个下午。”
“但是,我凌天可以在苍天下发誓,我一直是爱你的啊!”
“现在,唯有来生再见了。”
小坚果曾经准备在玄武城华亭为凌天践行,可是,凌天却没有来。
他知道,若是自己去了,便舍不得了。
所以,作了非常令他自己心痛的一个决定,那就是果然的不去!
然而,当他回首偌大的玄武城墙时,眼中透着一丝悔意,顷刻间便被仇恨抹杀。
为了家族!为了父亲!
……
“少爷,要怪老奴的话,地狱之下,随你!”周言眼中闪过一抹凌厉,朗声喝道,眼中留下的泪更多了,一道玄色光印凌空击出,重重的轰击在凌天身上。
“老爷,少爷,老奴,同你们一起去了!”与此同时,周言也奋力一拍,重重打向自己的心脏。
凌天原本就是重伤垂死,这下更是雪上加霜,刹那间,便被轰飞了出去。
狂暴的玄元在他身体内肆虐。
按理说,这一击之下,凌天应该死去才对。
但是,他没有!
无形之中,一道温和的力量帮他挡了下来,可是,他依然被轰飞了,就像是有人特意牵引着一样,被带动了!
……
叶楚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楠楠道:“该不会就是这样认识真龙的吧?”
他是对的。
凌天的飞行轨迹,的确坠落向一处巢穴,那是一个不被人所发现的寒巢。
为了成功进去,凌天被呼啸着的寒风带动,不知被卷去了哪了。
刺骨的寒气彻底压垮了他的意志,他只记得,看见周言,双眼中,失去了神色,露出了解脱的笑容,左手,按在自己的胸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