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离堪堪地要晕倒,这家伙,脑子里想些什么龌龊的东西呢?什么时候见她有心上人了?
难道对他冷淡、不想和他独处就叫有心上人了?
他怎么就不从自己那方面找找原因呢?
苏若离抚了抚额头,觉得还是得把话说清楚,不然让他误会了自己,对自己也真是太不公平了。
轻咳了一声,苏若离清了清嗓子,沉声道,“顾章,我跟你说,咱们俩现在什么都不是了,你我这样,对我岂不是太不好?”
顾章眨了眨一双疑惑的眸子,望着苏若离,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小孩。
苏若离有些不忍,但是为了让他明白,也只好把事实说出来了,“在你走后没多久,你娘就回来给我送了休书,还说在衙门里备了底儿,如此一来,我可不是跟你什么都不是了?”
她没好意思把罗氏有孕的事儿说出来,生怕伤重的顾章深受打击。
顾章一听又是罗氏跳出来捣鬼,气得面色赤红,双拳攥紧,捶着床沿,恨恨地叹一声,“她怎么那么不省心?一个好好的家就被她给拆散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娘,顾章纵使有再多的愤恨,也只是气了一回。
他伸出手来拉过苏若离垂在身边的手包在自己的大手里,定定地望着她的眸子,一脸的诚挚,“离儿,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既然选定了你,这辈子都不会变。不管我娘怎么对你,我对你的心都是一成不变的!”
苏若离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眸子垂下,浓密的睫毛打在脸上,投下一个月牙状的弧形,美好而素雅。
“她终究是你娘,她说的话你不听吗?就算我们真的在一块儿,往后她再来这么一出,你打算怎么办?”
让她接受顾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要从他嘴里问个明白,对罗氏,他到底要怎么办?他若是不给她一个章程,将来还不知道有多少饥荒要打!
罗氏毕竟还要跟他们一起住的,这个古代,一大家子都不分家,尤其是顾章,万死之下才好不容易有了这一天,又怎么会把他娘给单独分出去呢?
她有些没有信心,不知道将来该如何走下去。顾章若不是良人,李扶安更不是。
这古代的夫妻过日子,可不仅仅就是两个人过日子,而是和男方的家族在一起。
作为一个现代穿越人,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可前提必须是一家子和和气气的,像罗氏和顾梅娘那样的,总是要和她拧巴着,很抱歉,她没那个精力、心思和她们斗。
顾章良久都没有开口,久到苏若离以为他已经不打算说了,于是她稍稍地用了点儿力,想从他掌心里挣开自己的手,“既然话已经说明白了,你就好生养着吧。我这医馆只要给银子就给治病,你也不必多想。我还要到外头忙去了。”
说完,抽身要走。
可手却被顾章用力给握住了。
苏若离回眸轻笑:“怎么?还有什么事儿吗?我们这儿不提供这样的服务!”
说到最后,她唇角已经带了淡淡讥讽。话已说到这个地步,顾章要么给她个答复,要么就放手,这么不黏不腻的像什么话?
她的面色不由冷凝起来,静静地看着顾章,一言不发。
顾章自然感觉得到她的怒意,艰难地抿了抿唇,喉结滑动了一下,才慢吞吞地道:“离儿,给我一些日子,我会处理好的。”
他会处理好什么?是安顿好罗氏,还是和她一点儿瓜葛都没有了?
苏若离不明白,也不想追究,只轻轻地笑道:“如此甚好,那你好好想想,我忙去了。”还是要往外走,她见不得黏黏糊糊的男人,若是真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将来万事还不得她费心啊。
顾章急了,拉着她的手不放,“离儿,你听我说。我娘什么人我心里有数,我在想若是咱们在一起,你我住在将军府里,总不能让她住在外头吧?那样,你我的名声也不好是不是?”
苏若离抬了抬下巴,一抹嘲弄的眼色流出来,“所以呢,我还要忍受你娘的百般磋磨,还要让她每日里都要骂上一通?”
“不,不是。”顾章急了,攥紧了她的手,生怕她走了,飞快地说道:“我会想法子给我娘另弄一个院子的,若是无事,你也不必见她,也不让她来烦你。只要让外人看见你们都住在将军府就好了。”
说完,他一脸期盼地望着苏若离,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苏若离撇了撇嘴,这样——好似也行啊。只要罗氏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她心里动了一下,毕竟人家是母子,总不能她过去就让人家把自己亲娘给踢出去吧?
刚要点头答应,外头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师父,李大人等在外头了。”
正是守在外头的一个伙计的声音,这几个伙计都恭敬地称苏若离为师父。
苏若离眸光一闪,挣开手就往外走。
顾章正眼巴巴地等着苏若离表态呢,就见自己心爱的人被一个李大人给勾走了,心里那个气啊,要不是自己的胸口伤势严重,他只是要跳起来追出去了。
看样子,他的离儿跟这个李大人还很熟呢,难道她在京里新结交的?
据他所知,离儿也就认识李扶安这个做官的,什么时候又认识一个李大人了?
他很是不放心,忙高声唤进自己的亲兵,对他耳语了几句,那亲兵就一脸贼笑地出去了。
不多时回来,小声地把打探来的事情跟顾章一一说了。
顾章听完面色大变,一拳打在床沿上,震得床上的帐幔簌簌作响。
“好你个李扶安,竟然在我背地里捣鬼!跟他一起这么多天,都没跟我提起过离儿搬到京里来了,什么东西?”挣扎着就要起身,吓得亲兵赶紧去扶住他。
顾章一掌把他给扒到一边,高声嚷着,“快给我穿上衣裳,我要出去看看李扶安那小子到底怎么卑鄙龌龊的。”
亲兵无奈,只好给他穿好衣裳,扶着他慢慢往前厅里走去。
远远地,就听见李扶安爽朗的笑声传来:“……离儿,几月不见,你真是大变样了啊?”
一个悦耳柔和的声音轻轻响起,“李大人说笑了,我还是我,能有什么变化?”赫然是苏若离的声音。只是声音并没有多大的惊喜起伏,很是心平气和的样子。
顾章稍稍地放了心,站在门外并没有立即进去。
李扶安没见着预料中的苏若离的惊喜,有些不安,按说这么多日子,若是苏若离心里真是有他,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的位置,见了他也该高兴才是?怎么还跟以前那般,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
转念一想,若是苏若离真的扑上来狂喜万分,说不定他还看不上眼了呢。京中多少贵女都盯着他,这次回来,媒人更是快要踏破他的家门。
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见了他,一双双眼睛都恨不得长在他身上,欲语还休地一副羞答答的样子,见了就厌烦。
哪里像离儿,这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反而更吸引他。
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几步,嗅着面前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不知不觉地就快醉了。
“离儿,你真是……越来越好看了。”李扶安的声音磁性沙哑,还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情愫,让一个年轻的女子听了,怕是要心悸神摇。
苏若离倒是感觉出来了,只是她装作不明白,退后一步,与他隔开一段安全的距离,不冷不热地答道:“李大人过奖了,小女子乡村出身,能有什么好相貌,自然比不得那京里娇养的贵女,大人还是莫要打趣小女子了。”
“离儿,我说的是真的。你,你难道真的就没有……”李扶安欲待上前去拉苏若离的手,门却被人忽然给踹开了,顾章一脸怒容地站在门口,死命地瞪着李扶安。
“李扶安你这个卑鄙小人,我敬你是条汉子才和你交好,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戏弄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是不是觊觎离儿?”
盛怒之下的顾章,眸色发赤,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盯着李扶安,好似要把他盯出几个洞来。
李扶安不怒不笑,只平静地和顾章对视,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扫过顾章胸口的白纱,淡淡笑道:“顾兄都伤成这般了,该好好歇着才是,怎么管起在下的闲事儿了?”
吊儿郎当的眼神,压根就不把顾章放在眼里。
“你在离儿面前胡沁些什么?”顾章恨不得立马就把站在李扶安跟前的苏若离给揽到怀里,省得李扶安这小子那不安份的眼珠子左一眼右一眼地在他家离儿身上扫来扫去的。
要不是他伤着,他恨不得拿手把那小子俩眼珠子给抠下来下酒。
李扶安全然不顾顾章的怒意和威胁,反而悠然自得地找了一把交椅坐下来,修长白皙的手指敲着崭新的桌面,笑着说道:“我和离儿说正事儿呢,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真是粗鲁,竟然不知道回避,实在是无礼!”
“混账!卑鄙龌龊的小人,离儿可是我的娘子,你凭什么对我娘子说那些话?”顾章气得眼冒金星,若不是当着苏若离的面,真的就想挥拳上去痛揍他一顿了。
这小子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亏得他当初在清泉县还那般信任他,放心地让他和离儿接触。
“呀嗬,离儿什么时候是你的娘子了?”李扶安干脆翘起了二郎腿,妖冶俊美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讥讽,“别忘了,离儿可是被你娘给休了,如今是自由身。俗话说得好‘一家有女百家求’,我凭什么不能和她说话,不能追求她?”
说完,瞪着他那双倾城绝代的明眸看着顾章,挑衅般地扬起一抹讥笑。
顾章被他这话还真的给问住了,不管他承不承认,罗氏都已经休掉了苏若离,不仅苏若离手里有休书,就连县衙门里都有备份,这事儿由他娘做主,已经是铁板上钉钉了。
如今的苏若离,可真是自由身了。初嫁从父,再嫁由己,若是离儿不喜欢他,他真的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他虽然也是正四品的征西将军,前途不可估量。可跟李扶安一比,那可就差远了,那小子不仅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更有满腹的才学,文能出口成章,武能安邦定国。
他一个山村穷小子,又有那样容不下媳妇的娘,拿什么跟人家比呢?
可就让他就此放手,他心里有着深深的不甘。离儿是他的,他绝不会放手的。
抬眸定定地望着一脸淡漠的苏若离,顾章的语气柔和起来,“离儿,我知道你在我们顾家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我娘还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我弟弟妹妹都成了你的绊脚石,可是你知道,我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你的呀,从来都不想看到你吃苦受罪!离儿,回来吧,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你跟从前一样了,我保证要让你过上好日子,让你这辈子都不会经受风吹雨打!”
憨厚的少年,说出这番话时,激动的满面通红,可依然双眸炯炯地看着苏若离,希望从她脸上看到回应。
“啪啪……”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李扶安似是被感动地站起身来,一脸的崇拜,“啊,没想到顾兄还是个大情圣呢,老天爷,要是让胡人知道杀人不眨眼的征西将军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不知道会不会笑掉大牙啊?跟你说,保证没有用,得做知道吗?”
李扶安的语气里是满满的讥讽嘲笑,跟个老手一样指点着顾章。
顾章怎么会听不出他的不怀好意来,只是他的心思都放在苏若离身上,不想理会李扶安!
苏若离平静地听着,安静地站在那儿。刚才顾章的话让她真的心中一动,可她也知道,李扶安说得对,说没用,还得靠做。
她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不会被这些甜言蜜语所感动,只要脚踏实地地做出来,她才会信!
不想看这两个人围在这儿斗鸡一样地瞪着,她径自起身朝外走,“我该忙去了,你们继续说吧。”
经过门边时,她像是想起来什么,“对了,这门是顾章给踢烂的,赔银子啊,一千两!”
顾章的亲兵一听差点儿没有惊掉了下巴颏子,什么门这么贵啊?
这女子怎么张口闭口就是一千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