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团大团的头发遮挡了我的视线,我憋气很差,很快开始呛水。被绑住的腿部发麻,我感觉肌肉正在收缩,我害怕这样的情况下,我会抽筋,会失去意识。
溺水的感觉明明就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但是这几秒里,冰凉的水侵浸自己的身体,刺痛的眼睛,无法呼吸的口鼻,弥留之际的恐惧,这些都能将时间放慢,将痛苦放大。
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溺水。从刚学游泳的手脚乱蹬,到渐渐入门的浅水区自如游玩,这期间我还从来没有尝试过溺水的滋味。
我的手漫无目的的想要从周边找到一个固定的东西,想要牢牢抓住任何一样可能救我一命的人或是神仙。可我只感觉到了自己的鼻子涨涨的很疼,慌乱间,意识凌乱的当头,我仿佛抓住了什么东西,我的身体被托起往水面有光的地方上升。
那是谁的脸,只看得见美丽和凉薄?
缺氧晕过去的刹那,我有一种如隔千年的恍惚之感,好像是阴司越过死亡的界限,大步向我跑过来。我闭上眼睛,闻到栀子的花香,和竹子的清香,它们好闻得就像我在地府的院子里种的栀子和竹子。我看到有个模糊的影子就坐在林竹里,独自品茶,独自品尝他一个人的荒凉寂寞。
“杨意澄……杨意澄……杨意澄”
我睁开眼睛,直直竖起身子,我该不会是死了,到地府报到所以才看见阴司了吧?我环顾四周,身边刚好还躺着昏迷不醒的闻之澜和熊小凉。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然后掐完就感觉到了疼。
“啊!”我好像对自己下手太狠了。天啊,好疼。
我曲着身子,揉着自己无辜的手臂。
我们三个人就在池塘边,浑身湿淋淋的,头发还在潺潺滴水。池塘的水面上,伏着一具巨大的蛤蟆,四条腿趴着。我一个哆嗦,连忙后退,心惊肉跳。这不就是那只追我们的那只大蛤蟆么,怎么看着不会动跟死了一样?
这家伙是被淹死的吗?红蚂蚁呢?那群蚂蚁去哪了?
我探向自己的后背,我的剑呢?
是不是掉水里去了?
回想起刚才在水里被东西抓住脚的经历我就瘆的慌。要说底下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打死我都不信!我直着身子,尽量不太靠近水面往下看,奇怪了,水底看着触手可及的啊!我们又是如何跳下去,差点淹死的呢?目测水深刚过我的膝盖。
这里面有水鬼?我如是猜测。有水鬼的话,什么都解释的通了,哦,除了我昏过去的最后一眼。我看到阴司了,鬼知道我为什么会看到这个可憎的小人!
我摇醒熊小凉,这货睡得特沉,嘴里还在不断往外冒水。
闻之澜就连昏迷都这么安详,优雅,我想多看一会,托着下巴欣赏起这尤物来。
欣赏片刻,熊小凉自个儿醒了,坐起身子,咳了几口水,一只手远远地指着对面宫城的正殿,“咳咳,我的天,里面,里面好像豢养了一只怪物。”
他掐着自己的喉咙,艰难地求助我,“我,喉咙里有东西,杨意澄你快帮我取出来,我感觉它正在往下滑。快。”
啊哈?我发誓我没做过这么具有挑战性的事情,不过我还是照他说的做了,因为我再迟疑多一秒,他就可能窒息而死。他脖子那里胀起的青筋出卖了他的痛苦。于是我把手伸进了他的嘴里,我触到了一根滑腻的尾巴,我试图将它拉出来的。很好,别挣扎。
有点滑,像条脱离水的鱼,拼命挣扎想要接触到它的人。
我用力一拉,拉出一条华丽丽闪亮亮的……
等会,我先吐一会。
我实在无法想象为什么小池塘里会出现一条腐烂的,长着十几条触手的水母,而且发着恶臭。
水母应该是在海里的。
脱离喉咙的水母被我一甩,摔在地上,貌似是死了,刚才还很活泼想要扎我的手。
“我的天!”熊小凉一边干呕一边惊叹,“我有点受够了!尼玛谁能跟我解释为什么纸屋里有个真池塘,为什么池塘里还有条水母?”他站起来,还有些站不正,走过去狠狠碾碎了那条水母,“我在昏迷之前,看到了一些东西。杨意澄,你呢?”
我摆手,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我也有些崩溃,我也想有个东西让我好好发泄,可是,我必须冷静一点,“假如是问我有没有看到豢养的怪物的话?”
我摇头,“没有。但是,我看到了好像有些试图救我,还是一个最不可能的人。”
熊小凉蹙眉,紧问道,“谁?”
“我不想谈起他。”
熊小凉冷笑,我躲避着他的目光,岔开话题说,“现在怎么办,外边的宫墙是假的,但是里面是真的,我们要不要继续深入下去?不过闻之澜的情况不是很好,伤口进了水,你还确定能接回那根断指吗?”
熊小凉很迷茫,“我不那样说,怎么激发他的信念?拜托,他是个富二代,运动锻炼不是为了耍酷就是为了泡.妞。他的体能是最差的,现在还断了一根手指,我要是不好生安慰着他,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样出去?更别说完成单子了。”
原来,原来他一直都在欺骗他,欺骗我。
我有些意外,“那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
他反问我,很生气的反问我,“能怎么办?都走到这里了,还能怎么办?出去就有一大堆的蚂蚁。我不知道它们是死了还是处于什么原因没有继续追击我们,但是要想回到那个屋子是不可能的了。”
他冷静下来,调整情绪,和声说道,“这是个局。不单单是想要我们死。”
我笑了,不是笑他,是笑现在的处境,“难道从我们进来的那一刻起,不就是为了要我们死吗?我们没有任何价值,至少对李根勇来说,没有一丝价值。”
“但是!”熊小凉变得格外严肃,不容置疑,“想要弄死我们很简单,成群的僵尸,成群的阴兵都是致命的。别提那个蜘蛛,它是很有用,但是前提是有巫术能够引导它。但是,最最关键的就是,我们的巫术被禁了。一个擅长打仗的战士没了手和眼睛,他要如何在战场上生存下去?”熊小凉将视线徘徊在我们三个人之间,继而反问,“一帮没了巫术的人,要如何在机关遍布,危险丛生的地方生存下去?这或许就是他们的目的。”
“他们是谁?”
不得不说,熊小凉的一番话,让我产生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领悟感。让我对这次冒险,重新加了一些斗志。那么,他们是谁?是谁在背后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