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峻的确在发愁,却不是怕办不好这件差事,而是觉得诡异,他毕竟是皇子,又是王爷,即便去了豫州那样艰苦的地方,多半也没有人敢让他吃苦受罪,反倒是一个立功的绝佳机会。
可是皇上没把这个积累声誉和名望的好机会给他最中意的顺王或者是长子靖王,反而给了他,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不是意味着皇上已经在把他当成储君来试炼了?
一想到这个,齐峻的心就砰砰直跳。
说实话,身为皇子,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说不动心,这也是假的,但坐上那个位置是一回事,能不能守住那个位置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齐峻自负,如果他真心参与夺嫡,太子之位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无他,他手里掌握着兵权而已,但齐峻同样明白,做皇帝不难,做一个好皇帝很难,而齐峻自认为做不好这个皇帝,所以很有自知之明的约束着自己的野心。
他早就下定决心,不管最终坐上皇位的人是谁,只要能容得下他,只要对天下百姓有利,他就甘愿为臣,为之驱使,但是遗憾的是,他的兄弟里还没有出现能让他服气的人。
不管是**的楚王还是口蜜腹剑的顺王,都不具有作为一个明君的潜质,两相比较,倒是靖王更适合做皇帝,所以他帮助靖王,也是存了留几分人情的意思。
但这次赈灾的事落在他身上,等他功成名就返回长安时,靖王还当他是那个无所求的弟弟吗?会不会猜忌他?针对他?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只怕齐峻有心独善其身也不行了。
简而言之一句话,不管皇上存了什么心思,他不希望因为这次的事失去靖王这个兄弟。
顾雪风提着酒壶给他斟了一杯:“表哥,你在担心什么?”
齐峻摇头,将酒一饮而尽,道:“你去不去豫州?”
顾雪风幸灾乐祸道:“我可不去,归田园还有好多事要忙呢。”
齐峻点点头,看向了绿檀,绿檀赶忙低头,佯装自己不存在,齐峻笑道:“别躲了,到时候绿檀跟我去。”
绿檀瞪大了眼睛,嘀咕道:“我又帮不了你什么忙。”
顾雪风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出门在外,总得有个人照顾表哥的饮食起居吧,以前都是飞玉跟着,飞玉出嫁了,自然是你了,这可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呢。”
绿檀当着齐峻不敢说,暗地里嘀咕,这哪里是什么好事啊,谁稀罕去谁去!
不管绿檀有多少不情愿,齐峻既然点了她,那相当于是一锤定音了,绿檀只好抓紧收拾行李,多带了两件厚厚的棉袄,又托谷秋做了许多肉脯,反正这东西也禁放,万一到了豫州吃不上喝不上的,这也能解馋。
那厢苏婉柔也在帮齐峻收拾行李。
对于齐峻这次奉命办差,她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皇上重视齐峻,重用齐峻,她也与有荣焉,自然是高兴地,但偏偏赶在大过年的,独留她在府里,她又很不高兴,尤其是听说齐峻要带上绿檀一起去时,更是不满,
不过她纵然不满,当着齐峻也不敢说,只是道:“王爷在外免不了有人服侍,绿檀一个人只怕忙不过来,不如叫红药也跟着去。”
红药是苏婉柔的心腹,苏婉柔也想开了,若是齐峻在外头一时情难自禁,与其让他把绿檀收房倒不如把红药收房,最起码红药对她忠心耿耿。
即便没把红药收房,有红药看着,绿檀也不敢太过嚣张。
齐峻却没听出苏婉柔话里的意思,只是道:“红药是你身边的得力人,若是被我带走了,过年的时候尤其忙,谁来帮你呢,更何况这次去豫州去赈灾,轻车简骑,有绿檀跟着就够了。”
想了想又嘱咐道:“我把欢儿送进宫了,他在父皇身边倒也不用担心,你只管把府里的事打点好,至于宁家,若是他们登门,你只说我不在家,拒不见客就成了,若是有什么你不好出面的事,或是派人去告诉大哥大嫂,或是进宫告诉父皇,这两边我都打过招呼了。”
苏婉柔连连点头,又道:“王爷不在家,绿檀又跟了去,要不要再派个人去看着翰墨轩?”
齐峻摇头:“里面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把门一锁就成了。”
苏婉柔应了,帮齐峻收拾出两大箱子棉衣斗篷,各色应急药丸,各色禁放的点心吃食,以及一些齐峻用惯了的生活必需品。
等到出发那天,绿檀自己收拾出两个包袱,还觉得有点多呢,看着齐峻的行李却是足足四口大木箱,顿时瞪大了眼睛。
好吧,是她孤陋寡闻了,总想着出门要简便些,但再怎么简便,齐峻还是皇子,还是王爷,有些东西是省不下来的。
谷秋赶来给绿檀送行,之前绿檀把自己攒的钱都带上了,穷家富路嘛,但是一些暂时用不着的金银首饰什么的就托付给谷秋保管。
临上马车前,谷秋递给绿檀一个食盒,绿檀打开一看,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虾饺,顿时眉开眼笑。
要知道,在冬天虾仁可是个稀罕东西,只供给主子用的,绿檀一直嘴馋这个来着,谷秋却不肯给她做,这次总算能一饱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