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依依得知这个消息后,差点没笑出声,看来,孙铭的信息准确率真的只有百分之九十。
这天是周末,她起了个大早,拿了李默给她画的路线图,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公汽来到公司门口,一路上她兴冲冲地,激动万分。
凡瑞涛在办公室加班,秘书给他电话说,楼下有一个K大的学生来找他。他一听忙交代秘书,“就说我不在,出差了。”挂了电话,他摇头暗笑,这个丫头,还真挺拧得。
莫依依不是傻子,或者说,女秘书撒谎太没有经验了,莫依依知道她在搪塞自己,心想,一定是太忙不方便,行,我就在这儿守着,总有方便的时候。
莫依依在公司大楼附近溜达了一阵,考察了一下地势和周边环境,然后就在四周的台阶处坐一坐,站一站,走一走,百无聊赖。
凡瑞涛忙着审一个策划方案,很快就忘了这事,快十二点的时候,同他在一个写字楼的大学同学过来了。这几天,他俩都是约了在楼下的餐厅吃饭。
“哟,还坐在这儿哪?”同学站在窗前惊讶,“一上午都在这晃,干嘛呢这是?”
凡瑞涛好笑,“说明你一上午都没好好上班,光顾着看外面了。”
“身材倒还是可以。”同学赞许地点头,“可惜看不清五官。”
凡瑞涛收好文件,疲惫地起身伸了个懒腰,从宽大的办公桌前出来,好奇地顺着同学望去。
“糟糕,对不住了兄弟,我中午约了个客户,我忘了。”凡瑞涛想起什么来,一脸歉意地对同学说。同学前脚走,他便飞一般地奔向电梯。
莫依依这会儿,正垫一块塑料口袋坐在停车场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一颗微微泛青的小草,似乎要把它看高一截似地。凡瑞涛站她旁边的时候,她只冲他高兴地笑,“起不来了,腿麻。”
“信了你的邪。”凡瑞涛一把把她拧起来。
“你傻啊,一上午就这在坐着?人家以为你踩点盗车呢。”
“谁让你秘书骗人。”莫依依唉哟地叫着,揉着小腿,“不过我是什么人啊,一看她就是撒谎,眼珠子转的,干脆,把她辞了,我来,我撒谎可行了,一撒一个准儿。”
“还没吃饭吧?”凡瑞涛看着她,又气又怜。
莫依依连连点头,指指大楼说,“二楼有个西餐厅,我都踩过点了,走吧。”
牛扒香喷喷地,莫依依嚷着饿坏了,拿起刀叉就开始倒腾。凡瑞涛抿了口茶,看了一眼傻乐的莫依依,心里好笑,这个没心没肺的,死等一上午不说,此刻还有这么好的心情和食欲。
“要是我晚上才下楼,你准备在这儿蹲一天啊?”
“嗯。”莫依依嘴里撑满了牛肉,只能点头。
“慢点吃。”凡瑞涛递给她一杯水。
莫依依艰难地咽下几口,缓口气说,“不过那保安说了,下午不能在这晃了,说影响不好。”
凡瑞涛止住笑,指指她嘴角旁的一团黑胡椒。莫依依没明白,瞪着眼睛看他。凡瑞涛索性拿起一块纸巾,够过去给她擦掉。
莫依依脸唰地红了,握着刀叉愣在那儿,全然没有了前一秒的豪迈奔放。
“怎么了?”凡瑞涛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合口味?”
“凡老师,你要离开学校,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说完觉得不妥,又给自己打圆场,“不过这种事,似乎是不太方便说,再说,我又不是你什么朋友。”
“嘿你这丫头片子,怎么学会含沙射影了?”凡瑞涛皱眉,“你守一上午,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吧?”
“不是不是。”莫依依急了,擦擦嘴巴端直身子,“凡老师,我是想正式邀请您,下周四参加我的二十岁生日。”
“就这个?”
“就这个。”
“都有哪些人啊?”
“目前就俩人,你,我。”莫依依小声嘟囔,“其实别人来不来我也无所谓。”
“周四……”凡瑞涛看看手表,“不是周末啊?”
“要不,我改周末吧?”
“生日怎么能乱改呢?”凡瑞涛瞪她一眼,“行吧,我到时候看我的时间。”
“地点就在怡和公园的五号喷泉那里。”
凡瑞涛想了想,“要不就在这儿吧,到时候你把你的朋友喊上在这儿吃饭,我请客,这样我即使加班也比较方便,行吗?”
“太行了,也就是说,你确定一定会来?”莫依依两眼放光。
“尽量吧,如果有更重要的事就说不好了。”
“一言为定,不见不散。”
莫依依自打从凡瑞涛办公室离开之后,整个人就像掉了魂儿似地,她在食堂门口堵住左羽,噼里啪啦地把前几天“狩猎”的成果跟她分享了一下,光得意不行,还有激动,左羽觉得自己饭盒里足足被喷了半斤唾沫星子。
左羽捂着饭盒,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平静地有些呆滞。
“左羽,你最近变了,我说什么你都漠不关心,心事重重地,是不是鄙视我这么追人家啊?”
“依依,明天陪我去趟医院行吗?”
“你病了?”
“我怀孕了。”左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莫依依瞪大眼睛,一时很难接受,再看左羽病恹恹的样子,惊慌的不行。“不是吧?你们……,那他呢?他知道吗?”
“知道,但他这几天要去江苏送货,昨晚就走了。”
“那你等他回来啊。”
“你就说你陪不陪我去吧。”左羽有些不耐烦。
“当然去,不过我是觉得,他在你身边你感觉会好点儿。”
“放心吧,我没那么矫情。”左羽很熟练地摸着肚子,俨然是一副经历世事的女人,“等孩子大了就不好做了,我不想再等了。”
莫依依看着左羽有些稚嫩的脸,心里有些难受,“到时候你请假回家吧,在这儿谁照顾你啊?听说流产叫小月子,护理不好,会落下病根的。”
“不回,别提我那个家了,我妈又找了一个,五一就跟他去南阳,在那儿安家也说不好,总之我现在在哪儿都一样,四海为家,哎,还真有点浪人的感觉。”
“你说咱们怎么这么倒霉啊,动不动家里就闹得四分五裂的,我现在特羡慕那些父母双全的人,左边一声爹右边一声妈,多幸福啊,我们倒好,不是爹出轨就是妈改嫁,没劲。”
“所以说啊,爱情比亲情重要,真的,我现在觉得王少琨就是我的全部。”最后一句话,左羽也觉得说的太夸张了,不好意思地挠头,“可能他对我太好了吧。”
莫依依挽住左羽,“但你以后不能让自己这么受罪了。”
莫依依的生日是三月九号。昨天是妇女节,他们班同学相邀去爬涪都有名的和尚山,许是第一次穿组织这样的活动,大家全乐得忘了形,直到今天早上才感觉到小腿酸痛,莫依依更惨,不仅两腿无力,声音也叫不出来了,——昨天她实在是太兴奋了,不停给大家唱个家乡的小曲儿,唱到最后都破音了。
即使如此,她还是草草吃了午饭,然后揣了一百块钱,直奔凡瑞涛的公司。她需要早一点去,免得凡去了之后见不到自己。
下午四点,凡瑞涛散会后回到办公室,里面坐了一个人,吴夏。这个女人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在凡瑞涛所能出现的地方,从天而降,突发制人。
“我爸病了。”
“怎么了?”
“不是感冒,肝癌。”
吴教授是凡瑞涛的大学导师,他一生谨慎为人,最大的失误就是当年坚决地把女儿托付给自己的得意门生,对此,凡瑞涛一直愧疚,这也是他一再迁就吴夏无理取闹的原因。
“怎么现在才说?”凡瑞涛边说边从衣架上扯下自己的衣服,几乎就要叫出来,“走啊,去医院。”
吴夏站起来吼道,“他就是被你气病的。”
莫依依坐在二楼的咖啡厅,一想到头顶上就坐着凡瑞涛,她那颗小心儿就美美地乱跳,没想到二十岁会过的这么有意义,这也算是心想事成吧?姐妹们的舆论造势成效凸显,这一阵子,同学们都在传,说莫依依以绝对的年龄优势击败了林娜娜老师,荣膺为凡师娘,有鼻子有眼,有同学还说看见他俩选家具来着,莫依依觉得这些绯闻真是好听极了,简直就是心旷神怡啊,也有同学不相信,但看她一副整天傻乐的样子,也就不再质疑了,——失恋的人能笑成这样吗?莫依依被包围在这样的舆论里,竟然难以自拔,常常忘乎所以,觉得自己真的是要跟凡结婚了。
一个人坐在那儿挺无聊,当时手机也还没普及,所以她不能借发短信、聊QQ或是自拍来打发时间,她先是坐在八号桌,后来觉得光线不好,撤到六号桌,又觉得窗外的景致不好,换到四号桌,反正没其他客人,她一个人就这么换来换去,乐此不疲。
等待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如果在被折磨之后,等的人还是没来的话,那就是被活埋一样的压抑和难受。莫依依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四号桌后,就整整坐了四个半小时,等到九点多的时候,她点的咖啡已经不能再续了(之前续的时候,服务员就已经不高兴了),而周围的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大家成双结对地分享着约会的喜悦,唯独她孤零零地杵在那儿,怎么看怎么别扭。
凡瑞涛随吴夏去了医院,老丈人握着他的手,老泪纵横,凡瑞涛知道这其中有对他的失望,无言以对,随后又毕恭毕敬地听丈母娘话家里长短,时间不知不觉晃到了十点多。
老丈人的病情已经恶化,吴夏说,我给你交个底,最多还能活半年,回家的路上,凡瑞涛开着车,注意力很不集中,神情恍惚,早把莫依依生日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