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和水还有一种关系:水煮鱼
知女莫若父,天人失踪,孟博涛并未龙颜大怒。有为承诺会将天人平安带回,帮她戒掉恶习并切断和狐朋狗友的瓜葛。本能中的求生力量分化出抗压能力,若有机会,有为一定要做一回斗牛士,感受下被即将死亡的惧怕所控制时,自己能激发出多少潜能。
天人老实坐着,有为给她系上安全带。她盯着他看,他不理。一想到自己让他生气了,她竟乖巧起来。
她找话题搭讪,“你叫安有为,就是什么都做的人咯。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天人吗?”
“天人有很多解释。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至人,神人,圣人,三人合一是为天人。凡人无匹,又不能企及的人,是为天人。这名字有着你爸爸对你美好的期待和祝福。”
有为将她的虚张声势一眼看穿,渴望爱和关注罢了,他的功力比无为要高得多,无为现在还停留在好奇的阶段。她和无为都是百依百顺的好孩子,不过只顺从自己,是自己的好孩子。有为对天人产生一种怜爱,却与怜爱玉珏不同,对天人带着担心和不忍,怕她这个3岁的女娃子迷路;玉珏心甘情愿被忽略,这让他心疼并尊重。越柔和的光线越耀眼,因为能让人持久对视。尖锐总带给人痛快,因过快而硬生生被刺痛。玉珏属于前者,天人属于后者。
越是高档的小区,门越是难进出。没有钥匙,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类比到人生中,这个门相当于平台。越是高的平台,钥匙越难得。但是来往人多,等一分钟,就有别人用钥匙开门了,和名利场一样,换血很快。到孟家后,天人贼溜溜地夹着自己高傲的尾巴在孟博涛眼皮底下小心翼翼走过,飞速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水到渠成成本最低,有为并未加大对天人的看管力度,只能说她是甘心安分守己。她不再抵触,对他开始好奇。她不想逃跑,反而亲近他。
有一天她兴冲冲对他说,“我一直以为牛郎是为织女射日的那个,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是被镇在雷峰塔下面的那个!”
他虽对她一览无余,却常因她制造的意外又惊又喜。天人,是从来无惧由错误组成的情绪体,嬉笑怒骂。她的纠结一如她那头短发,刺哄哄。
天人给有为开了微信,只加了她自己。他见手机主屏幕提示有微信,6秒的语音竟没有声音。接着第二条微信到了:刚刚的那个屁臭不臭?
无论多任性鬼马,她都无法将他激怒,更无法要挟、干扰他的判断,她在衣食住行吃喝拉撒上捉弄他的计划都泡汤了。
原来天人和有为无为的妈妈有同样的爱好,喜欢玩儿双胞胎找不同的游戏。她很有自娱自乐的精神,时刻拿小本子认真地记着。半个月后,天人给有为看她的表格,中英文,错别字和拼音夹杂在一起,其中的项目类型和内容被有为稍作梳理,翻译如下:哥哥不抬杠,不善于模仿肢体语言不丰富,弟弟是个油嘴滑舌的废话匣子;哥哥是个工作狂,有健身癖,洁癖,归纳癖,轻微强迫症,弟弟没有以上缺点;哥哥收藏古董字画,喜欢交响乐,写得好毛笔字,弟弟的绘画造诣完胜哥哥的以上优点;哥哥擅长打架子鼓,弟弟在乐器方面杂而不精;哥哥只有一部手机一个号码,弟弟则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有为在听别人吹嘘时,能敏锐地看出对方半斤八两,无为在别人吹牛时,要把自己要吹得更牛;有为始终在认真地做更少的事,不像无为,愈发不认真地做更多的事。
她扬着小下巴,为自己的独具慧眼甚是得意。
“天人,我和你赌一百块钱。你说我和无为谁不吃葱花?”
“你?”
有为给了她一百钱,一百块钱,就能让一个人糊涂一辈子。
有为Man,因西服革履,彬彬有礼,有些登峰造极之感。无为Man,则是他兜里只有十块钱时也能再借一块钱,用11块钱买个小瓶子,把从老爷爷老奶奶那借来的几缕白头发装进去,送给女生做礼物。女生觉得无为好浪漫好Man。有为有脑,所以做不来女人也懂不了女人。
“你们兄弟之间有很多有趣的事吧。”
“嗯。”
“可不可以讲一讲嘛。”
架不住天人软磨硬泡,有为说:“小时候,无为在家若想放屁,一定憋着一溜烟钻进我的被窝;我做作业的时,他故意在我耳边磨牙,我写完一道他抄一道还嫌我做得慢;中学时,无为痴迷电子游戏,他只有在打兽没钱买装备时才巴结我,其他时候见我他能躲多远躲多远;无为常自拍照片发给我,附上一句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哈哈,无为就是个鬼马精,和我有的一比。”
“好了,这一周的话我都跟你说完了,我相信你可以靠着这些故事活一周的。”
“安有为,你这个让女人骂不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的男人,还是男人吗?”
有为不置可否,懒得理她。他的波澜不惊给女人强烈的安全感,但她们需要男人陪着唠唠家常,对八卦一惊一乍。他要是懂点风情,有点情趣就好了。但那样的话,他也就从几乎完美变成完美,也就死掉了。
有为在研究股市,天人不认为是他不和她讲话,而是她懂事不让他分心,事实上,她是打扰他未遂碰壁了一鼻子灰。
他专心致志的样子真迷人,那样稳重睿智,天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仿佛从他的沉默中听到他在说,“孟天人,你不许喝酒了,不许抽烟了,不许晚泡夜店了,不许和异性勾勾搭搭了,不许乱发脾气了,不许挑食了。”
有为岿然不动一看就看到后半夜,她困得头点得跟鸡叨米似的。
“心疼啊。”
听见他的声音,天人敏锐地醒来,“哦,没事没事,我不困,我刚才就是稍作调整,但是你能心疼我,我还是很开心的,这说明我很重要,但是你也别太过意不去。”
他的目光仍在电脑屏幕上,“跌了。”
天人分秒必争地想与有为打得火热。她不知道严谨生活的人,无法享受激情那排山倒海的快乐。天人说:“我有好多忧愁。吃冰淇淋想有小正太舔我舌头的忧愁是NO.1,想在睡觉时用我的肚子给花美男暖脚的忧愁是小b,想帅大叔载着我兜风的忧愁是Ω,它们正等着有人给重新起名字呢。”
“NO.1叫做吃饱了撑的,小b叫做无病呻吟,Ω叫做不知民间疾苦。”
“你真是死板到矫情,和你在一起简直闷透了,无聊透顶我才去幻想的。”
“因为你实在太梦幻,和你在一起太飘了,我这样煞费苦心铁面无私是为你好。”
“我有严重的睡眠障碍,我等待的不是吻醒睡美人的王子,而是能和我一起吞安眠药的男人。如果在殉情之前已经白头到老,那是最好不过了。我不需要豪车别墅,只要有个小小的破摩托车,不论去哪里都笑呵呵地载着我这个胆小鬼爱哭鬼小气鬼,我乐颠颠的跟他回连蜘蛛网都幸福的合不拢的狗窝。夏天来了,我为他冰西瓜;冬天来了,我为他织围巾。绕他的手指,像狗尾巴草;缠住他的膝,像猫儿一只……”天人梦幻地畅想着。
“你又在说小孩子话了。我给你讲个故事,我的一朋友,他爸有次喝得烂醉如泥,把他妈气得要离婚。他爸找到当初二人谈恋爱时他妈写的情书:以后你要是喝多了,我会温柔地给你敷毛巾,给你买解酒药,给你擦拭身体盖好被子,还会在你额头深情一吻。我一定会做个温柔体贴的好妻子……他妈看后,沉默无言。在人的想象中,爱情完美而永恒,人也如从天得力有着超乎寻常的本领。无私牺牲只有在想象中才闪着吸引你的光辉。爱情会因现实生活中的损耗遭劫,那时人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从血气而生的懦夫。”
“反正我不会的。别人爱怎么样怎么样,和我无关。”
天人确实很讨厌安有为严谨理性到没有人情味,凡事讲求逻辑和实际,总是在她梦幻快活地时候泼她冷水,他们的思维轨迹完全不在一条线上,但她不想跟他说,怕他嫌弃她无法进入她的世界,她在不知不觉中要向他靠拢。有为追求完美,过分挑剔,还是无为无拘无束的好,要知道,天人和无为一样,都是放浪形骸的人。但天人真不知这么活泼的自己,为什么就被他牢牢吸住了,甚至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力。
有为说:“跟屁虫是虫子的一种,而且属于害虫。”
“跟着你还要走路,多累呀,我要你抱着我走,我要做你肚子里的蛔虫”,她瞥一眼他桌子上的猕猴桃汁,“今天你的肚肚是猕猴桃味的哦。”
“你会失望的。”
“没关系”,她给他一个储蓄罐,“你总是板着脸,总不笑。这个给你,在你不快乐的时候,就扔一个硬币。每当你再想扔的时候,就摇晃听听声音。你都有那么多不快乐了,就别不快乐了。这比装快乐币对你更有效。以毒攻毒嘛!”
对别人如疯狗狂吠,只要被你摸摸头,我就蜷成小猫咪。只要你看到我的真实,纵使在千万人面前出丑,我也不理会羞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