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上,沈嘉铭请我在饭店吃饭,吃完饭,我们两个人在马路上散步。
街灯繁华,我挽着沈嘉铭的膀子:“这么说,大姑真的有自己的亲儿子了?”
沈嘉铭点点头:“嗯,什么都可以假,这个不会假吧?大姑有救就好,奶奶应该早就知道这个事情了。”
我点点头:“奶奶真能保守秘密。”
沈嘉铭看着路灯:“奶奶那天在家里说了,以后和我们做邻居,其实她是话里有话。”
我笑了笑:“奶奶的意思是以后去大外孙家过日子了?”
沈嘉铭答道:“估计是的,我妈脾气太暴躁,不容人。奶奶和我们做邻居也不错,一个8楼一个18楼,电梯上上下下的,不用跑几步路就从一个家,到另一个家了。”
我继续说:“嘉铭,我有点担心我和你妈的关系。”
沈嘉铭一把搂住我的腰:“担心什么?我妈又不是老虎,不吃人,怕什么?”
我顾虑重重地说:“你想想看,奶奶以后和我们做邻居了,你爸一直让着你妈,你在家又贵为天子,你妈肯定舍不得骂你,那以后你妈不是天天要盯着我吵了?”
沈嘉铭看着我:“什么逻辑啊?我妈以后要抱孙子,逗他玩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盯着你呢?”
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我不是说了吗?是担心!”
沈嘉铭摸了摸我的头:“我妈这样的人,其实很好相处,就是她说什么,你死活不吱声,她拿你就没辙。奶奶个性也要强,不喜欢让人,所以,她们在一起除了吵还是吵。”
我“哎哟”了一声:“不是我要说你妈的坏话,你妈那样的人,和谁都处不好。你说奶奶脾气不好,那你妈是儿媳妇,应该处处让着奶奶才对。”
沈嘉铭一把抱起我,在空中转了几个圈:“这话我喜欢听,以后你多让着我妈就是!”
我的身体在空中飞旋着,整个人感觉悬空倒转了:“嘉铭,快放下我,我头晕,我让着你妈还不行吗?”
沈嘉铭轻轻放下我,我站稳后,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嘉铭,以后你会对我好吗?如果8级地震了,我和你妈同时住在8楼里,你先救谁?”
沈嘉铭把头抵住我的头:“你不如直接问我,你和我妈同时落水了,你先救谁,不是更好吗?”
我的鼻子“哼”了一声:“你坏,坏,坏,打死你!”
说完,我抬手朝沈嘉铭的屁股打去。沈嘉铭转身一溜烟跑了,我在后面追着。他跑得快,我跟不上,跑了几步,我就气喘吁吁,站在原地不动了。
沈嘉铭停住脚步,开始等我。街边的空气很好,街上的行人望着我们,善意地笑着走过。我突然感觉自己很天真,一个临近30岁的女人了,竟然和一个大男人在街头你追我赶地躲猫猫,像什么样了?
我和沈嘉铭在街头闹了一会儿,看天色不早了,两个人慢慢回头走,一起进了小车。在车上,我累了,闭着眼睛休息。
沈嘉铭用激将法唤醒我:“晓轩,驾驶学到哪里了?来驾车?”
我睁开眼睛,摇了摇头:“不开,还在练习倒桩,现在开车要压死人的。”
沈嘉铭点点头:“我还想锻炼你的胆子呢,还在学倒桩啊?真慢,那我开了!”
我“嗯”了一声:“你开吧,等我出师了,我替你开。双人瑜伽练得怎样了?
什么时候结束?”
沈嘉铭笑了笑:“我妈在忙装修,哪里有时间去练瑜伽啊?瑜伽卡有效期一年,明年再说了。”
我点了点头,一路上,再也没有说话。小车停靠在我家小区楼下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
沈嘉铭刮了刮我的鼻子:“到家了,还在做梦!”
我睁开眼睛,哈,真的到家了,我推开车门,下了车,和沈嘉铭告别。
一转眼,三个月过去了,离婚期越来越近了。
季节已经到了来年的春天,3月里的油菜花开遍了原野,沈飞丽在蒋伟涛和蒋宸鸣的陪同下,一起站在吴世奇的墓前。张倩倩穿着一身黑衣服,站在一边。
沈飞丽一身全黑,手里捧着鲜花,轻轻放在墓碑前:“世奇,我来看你了。”
蒋宸鸣在给亲爸烧纸,火苗蹿得高高的。蒋伟涛在一边往坟上培土,空气里散发着悲哀的味道。
沈飞丽默默地看着吴世奇的墓碑,上面只有“吴世奇之墓”五个字,因为年代久远,风雨侵蚀,字迹已经看不清楚了。
沈飞丽对着坟墓说道:“世奇,这么些年,你在这里吃苦了!过些日子,我让我们的儿子宸鸣给你在南京找块好墓地,弄个双穴的,以后等我百年了,我就过去陪你。”
张倩倩蹲着身子,和蒋宸鸣一起烧纸。沈飞丽继续说:“世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宸鸣现在有对象了,是我们公司的秘书张倩倩,她今天也来看你了,明年你就是做爷爷的人了。”
蒋伟涛接着说:“是啊,老弟,好日子终于到了,你也不用守在这里淋雨了。你们的儿子宸鸣长大了,不用再操心了。”
沈飞丽继续说:“世奇,多亏了你蒋大哥,收留了我们的儿子,不然的话,我至今也不知道你的下落,真是难为他了。”
蒋伟涛感慨万千:“好在宸鸣成人了,以后老弟也不孤单了,我们全部搬到南京去,你也跟我们一起去。”
沈飞丽连连点头:“是的,世奇,你得和我们一起回南京。”
上完坟,四个人一起上了车往回走,蒋宸鸣扶着沈飞丽,张倩倩扶着蒋伟涛。鲜花在风中摇曳,四周一片静寂,只有飞鸟在唱歌。
沈飞丽红着眼圈,看着这片曾经养育过她的地方,既陌生又熟悉,既兴奋又伤感。她坐在副驾驶座上,眼睛看着四周,心情格外复杂。
风一直在吹,吹得人心里悲悲哀哀的。蒋宸鸣看着母亲:“妈,什么时候给我爸迁坟?”
沈飞丽看着儿子:“回去后,你们父子俩先搬进新房,然后,你再去落实墓地的事情。我看最好去普觉寺,那里的环境比较好,有山有水,买个双穴位的,买好后,带我去看下,最迟今年清明后迁坟。”
蒋宸鸣点点头:“好的,妈,我过几天就去办。”
沈飞丽继续说:“对了,宸鸣,我让你外婆和你们一起住了,你们搬过去后,你外婆就过去,给她一间朝南的房子,和你爸那间的朝向一样,偏暖一些,老年人怕阴。”
蒋伟涛听说外婆来住,忍不住开口了:“嘿,太好了,宸鸣他外婆来住,我就有个伴儿了,说话有人听,买菜有人陪。”
蒋宸鸣笑了笑:“都是我妈想得周到,爸,你和外婆岁数都大了,我还是请个保姆吧,以后买菜做饭的事情,就交给保姆做。妈,你身体还在恢复,不然搬过来,和我们大家一起住,也好有个照应。”
张倩倩跟着说:“阿姨,宸鸣说得没错,你也搬过来吧,我喜欢一大家子在一起的那种乐陶陶的生活。”
沈飞丽想了想:“那好吧,我也搬过来和你们一起住。下个月嘉铭就要结婚了,以后我们就是亲戚加邻居了。”
蒋伟涛笑眯眯地说:“真是太好了,我们要和新娘子做邻居了。”
一路上,大家开开心心的,都在享受着难得的亲情。世界如此美丽,每个人的心里都留存着一种美好的期盼,希望生活厚待自己。
三天后,我拿到了驾驶证,手痒痒的,想开车验证自己的车技。沈嘉铭正好出差两天,小车在家里放着。
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老妈催着买床上用品。沈嘉铭出差前一天,把小车开到我家小区的楼下,方便我次日开车和老妈去新街口专卖店买床上用品。
沈嘉铭临走前,一再嘱咐我:“开慢点,新手一定要慢。宁停三分,不抢一秒,知道吗?”
我“嗯”了一声,让沈嘉铭放心。次日,我和老妈下楼后,开着车,出了小区大门,心里那个得意劲儿,就不用说了。
带着老妈坐在车上,我有一种成就感。平时都是坐别人的车,坐享其成,现在是自己开车,让别人享受,那种感觉真的不一样。
一路上,有惊无险,老妈看着我,笑眯眯的:“晓轩,没有想到你也会开车了,妈以后出门享福了,再也不用挤公交车了。”
我“嘿嘿”笑道:“妈,你投资一辈子养了个女儿,总该得到一些回报吧,以后你出门我开车,包你到底了。”
老妈咧开嘴一直在笑:“妈舍不得累着你,还是让嘉铭开吧。”
我“哎哟”了一声:“妈是嫌我的车技不好吧?你看我这不是开得好好的嘛?”
老妈支支吾吾的:“哪里啊,你下个月结婚,很快就要怀孕了,大肚子开车太危险了,遇到情况紧急一刹车,胎儿不安全。妈是不放心你,和车技没有关系的,你开得很稳,妈坐得非常舒服。”
我得意地笑:“那就是了,舒服就行。”
我一边开车,一边和老妈唠嗑。突然,小车熄火了,我停了下来,接连踩动几次油门,还是不动:“什么破车啊,油门都没有反应啊!”
老妈看着我:“开得好好的,怎么会没有反应啊?”
我纳闷地看着车,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后面的车等不及了,直按喇叭,按得我脑门发胀。
老妈看着后面的车,对我说:“后面堵车了,你先把车开到旁边去,给人家让个道。”
我急得满头大汗:“哪里让得开?油门都是死的,踩不动了!”
后面的车越堵越多,我的脑袋已经发木了,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迟钝。
我的大脑拒绝一切信息,很快,交警来了。
交警走过来,对我礼貌地敬了一个礼:“你好。”
我打开车门,苦笑道:“我的车熄火了,开不动了。”
交警把头伸进来,看了看:“没有汽油了!”
我惊讶地反问道:“无油?昨天才灌了300块汽油,加满了啊。”
交警礼貌地说:“先这样,我联系一下道路清障车,把你的车移到安全的地方,这里是交通要道口,不能久留。”
我点点头,丢下方向盘,不再做任何努力了。老妈看着我:“嘉铭昨天是不是加满了油?”
我点了点头:“我看见他加的,他带我去加油站的,我马上打电话问嘉铭。”
我坐在驾驶室里,立即拨通了沈嘉铭的手机:“喂,嘉铭。”
沈嘉铭“嗯”了一声:“晓轩,什么事?开车上路还好吧?”
我垂头丧气地说:“倒霉,半路熄火了,你昨天加了多少油?”
沈嘉铭不相信地问:“怎么可能熄火?昨天油加满了,包你到新街口5个来回都够!”
我呆呆地问:“那是什么原因?现在交警都来了,他刚才说没油了!”
沈嘉铭接着问:“你家小区是不是有贼,偷汽油的贼?”
我哈哈大笑:“你想象力好丰富,昨天加的油,就放我们小区一晚上,就给偷了?”
沈嘉铭继续说:“有这个可能,现在汽油涨价很厉害,你有没有看见报纸上说,有非收费停车场,一夜间30辆汽车里的汽油都给抽光了吗?”
我夸张地张开嘴巴:“我的天,什么世道!”
这时,道路清障车来了,我匆忙挂断电话。道路很快疏通了,清障车直接把小车拉到附近的加油站,我重新加了油,和老妈继续朝前赶路。
到了专卖店,老妈开始挑选床上用品,她一件件地看,一件件地对比,一件件地问服务员成品化纤含量。
一个钟头后,我们抱着大包小包十几件离开了专卖店。回到家,老爸接过东西,看着我们:“怎么了,母女两人上街打劫去了?买这么多,不要钱吗?”
老妈丢下手里的东西:“晓轩她婆家给钱买的,不买白不买!”
老爸把东西接到沙发上:“对对对,不买白不买!这年头不要钱的东西就是好,我看看,乖乖,6床被子?羊毛的、丝绒的、蚕丝的,还有双人连理枝枕头,真够浪漫的!”
老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杜生平倒水,我嘴干了。”
我跟着叫了一声:“爸,我也要。”
老爸端来两杯白开水,递给我们,老妈喝了一口,立即吐了出来:“你倒的是开水,想烫死我啊?”
老爸立即从老妈手里接过杯子:“我去兑点冷开水,我这不是心急,想看新被子吗?”
老妈一直在吐舌头:“你想看,也不能烫我啊,叫你做点事情,真难!”
老爸兑好水,送到老妈嘴边:“好啦,喝吧!这个温度正好,我用舌头试过了。”
老妈喝了一口,温度正好,一仰脖子全部灌进了肚子里。老爸一边看被子,老妈一边朝橱柜里放:“晓轩,嘉铭那边哪天来搬嫁妆?”
我看着老妈:“等嘉铭出差回来。”
老妈继续问:“伴郎伴娘找好了吗?”
我点点头:“伴郎是蒋宸鸣,伴娘还没有定。”
老妈继续问:“蒋宸鸣就是嘉铭他大姑的亲儿子是吗?”
我“嗯”了一声:“没错,蒋宸鸣一表人才,现在是他大姑公司的总经理了。”
老爸赞许地说道:“他大姑好心有好报,得了白血病,有亲儿子来救,身体不好,有亲儿子帮助打理公司!”
老妈看着老爸:“他大姑是呆人有呆福,老天有眼,罩着她。”
老爸白了老妈一眼:“他大姑又不是呆子!晓轩,以后嫁过去了,对他大姑孝敬点,每年三节不要忘记送礼,平时不要忘记陪陪她,多和她说说话,她的公司丢给亲儿子管理了,时间多了,在家会郁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