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飒扭开脸。
可他不是。
他会带着那个出身名门的妻子出现在能够出现的任何场合,他会是所有人谈论的话题——而这一切,代表着景自飒也会成为茶杯里风暴的中心。
他和她,曾经是那样的爱,爱的血脉相连。
生生的割舍了去……
“姐……”自端说不出话。
“我知道你回来是为了我。”自飒松开自端的手,坐直了,看着自端,“多事的丫头。”
“……”
“好好儿的呆在上海就是了。我会死吗?早说了,要是为了他死,死了几百回了。”自飒嗤之以鼻,“我得死撑着。就算是我不要脸面了,也得给景家撑着脸面不是?让人知道景家的大小姐为了那个衰人要死要活,景家的脸搁哪儿?就这么着,已经传的不像样了。”自飒刻薄的说着。
景家的脸面……她们活着就不能不顾的东西。
自端摇了摇头。
她知道自飒不在乎这些。
从来都不在乎。
真的要挽救景家、挽救景家名誉、挽救景家前途的时候,她都没有屈服。没有放弃她对邓力昭的那份痴心。
她不过是深深的爱着那个男人。即便是这样的结果,她仍不忍心他难堪。所以选择沉默,所以选择成全。
“姐,我好爱你。”
“恶心。”自飒愣了一下。她看着自端平静而安祥的面孔,心头却忍不住一阵刺痛。眼睛竟然涩涩的。这些日子那样的痛苦,她都没有哭过,此时对着妹妹,竟有了泪意。她急忙转开脸,抽出一根烟来点上,掩饰的抽了两口烟,香烟散发出来的烟雾刺激着她的泪腺,令她眼睛蒙上一层雾。
“上回那个男人,什么状况?还不错的样子。”自端扯起了别的话题。
“哦,他呀。”自飒胡乱的抹了两把脸,竟让她抹出一脸的笑来,“这些日子,多亏了他。”
……
佟铁河在自竣的搀扶下进了东跨院的月洞门。自竣脚步沉重,他步履蹒跚,都说不清楚究竟是谁在搀扶谁。更像是两个在表演摔跤的武壮士。自竣大呼小叫的喊着自端的名字,自端和自飒一起从房里出来。
“喂!景自端!你大哥来了……你大哥我……来了!”自竣拍着自己的胸口,通红的脸膛上有执拗的笑。自端忙下了台阶,过来搀扶自竣,一边抬眼看看佟铁河,轻声抱怨道:“怎么喝了这么多?”
佟铁河深吸一口气,呼出的酒气让自端越发皱了眉头。景自竣却揽住自端的肩膀,说:“……咦……端,你怎么和你老公说话的?我们……哥们儿……多久才……聚到一处喝一杯?你这个丫头!”
自端陪着笑。自竣平日里话不多,可是喝了酒,极其无比的话痨,很让人受不了。
“你……跟我们家那位……得学习一下。那个,那个谁……东方!东方!”他梗着脖子,忽然叫了起来,自端觉得自己的鼓膜都要被震碎了。这时一直站在廊子下面的自飒大踏步的走过来,推开自端和佟铁河,一把拉起大哥。自竣身子向后缩了一下,一双醉眼迷蒙,看着自飒,“喂,飒飒,你在这里做什么?”
自飒白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拉着他往外走。
“喂……我们还要继续喝呢……你拉……拉我做什么?”自竣不依。
自飒理也不理他,硬是拽着往院外走。自端要一起送出去,自飒却挥了挥手,说:“你还是回去看着你老公吧,我看他也大发了。”
“扯!”自竣刚说出这话,人已经被自飒推出了月洞门。自飒回手将月洞门关上,只听到兄妹俩一路吵吵嚷嚷的远去了。自端回身,铁河站在那里,没有穿外套,只是望着她,一动不动。自端知道他醉了,忙过去,伸手扶住他,要他进屋休息去。
铁河轻轻的把她揽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肩窝上。她只穿了雪地靴。身高和他差了一大截子,他的这个姿势,其实很别扭。自端想要推开他。可是他抱的用力,她知道这是徒劳。醉酒的人,不知道哪儿来的一把子神力——她于是任他抱着。
“飒飒……”他低喃。
自端从他的背后望上去,天已黑透,她吸了口气,说:“飒飒……会好起来的。你放心。”
鼻端有很浓的酒味。
她终于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手心接触到他柔软的绒衫,似乎透过那轻薄柔暖的衣物,能触到他身体的肌理。
“进屋吧。”她也只是披了件毛衣就出来了,这样子站久了,太冷。还好他今天也算乖,由着她扶住他的胳膊,进了屋子。自端让铁河进了里屋,扶他上了炕。
铁河顺势倒了下去。
自端替他把脚上的鞋子脱掉。他穿了一双灰色配粉色格子羊毛袜,四十五码的大脚丫子,摆脱了鞋子的束缚,竟然自在的动了动脚趾头。自端过去给他整了整枕头,让他躺的舒服;拉开织锦缎的被子,给他盖上。
自端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