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澜轩中,与暗夜同色的高大男子静静伫立在床前,银色的鬼面下隐藏着足以将空气凝结起来的平静与冰冷。
眼前干枯消瘦的老人慢慢幻化成一幕幕血泪交融的过往,巨大的仇恨让他的心凝成了冰,早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这世上值得自己挂心之人可谓是凤毛麟角岌岌可数,余忠便是其中之一,“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罢,我都已经不在意你又何必执拗着耿耿于怀!”
余忠苍白的唇微微颤动,眼角也湿润起来,却始终没有勇气睁开双眼,即使一切可以重头来过他怕是依旧会做出当初的抉择,只是那张冰冷的银色的面具十几年来日夜萦绕在眼前,狠狠的撕扯着他的心。
“用不多久这个天下就会易主,所有的仇恨都将烟消云散,而你要做的便是静静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窗外啾啾唧唧的鸟鸣不绝于耳,微雨来不及梳洗打扮便小跑着从寒雨阁出来。
空荡的百味斋中只剩下广澜轩的食盒孤零零的放在那里,微雨俏脸微红提起食盒。广澜轩中一片寂静,房间里传来阵阵巨大的响动。“啊!”
十几个陶罐摔在地上,鲜红的血汩汩的淌了一地,浓重的血腥扑面而来。一夜未睡的余忠通红着双眼,发疯似得撕扯着手中已然成型的人皮面具,忘形的吼道,“为什么!为什么!”
“忠伯!”余忠狠狠丢下手中残破的面具,瞪着晶亮的眸子死死的抓住她纤细的臂膀猛烈的摇晃!
微雨拼劲全力也挣脱不开,急急唤道,“忠伯,你到底怎么了,你放手啊!”
余忠晶亮的眼眸渐渐晦暗,缓缓的松开微雨,双膝一软便跪坐在血泊之中,小声咕哝道,“我欠他一张脸,我欠他的!我早该去死,却苟活到今天!”
微雨眼中已然看不见那骇人的血红,有的只是他面容上巨大的痛苦和挫败。那是一种经年累积下的沉重与心酸,重重的撼动了她的心。
明明他制作的面具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为什么他却还不满意?他究竟要一张什么样的脸孔?他似乎病的不轻,应该寻个郎中过来瞧瞧才是。
轻轻拭去额头上细密晶莹的汗珠,微雨带上院门直奔青藤苑,却得知兰晴今日不在府中,如今也只有去惜花轩碰碰运气,如今他病入沉疴,于情于礼都不能置之不理。
纤长的红墙外依稀听得见惜花轩里琴声依依娇笑连连,微雨走上前轻轻拍打着苑门,“广澜轩侍婢叶微雨有事求见庄主。”
绿衣侍婢冷冷的打量着一袭灰衣满是污渍的微雨,一脸不屑。两扇红漆的苑门咣当一声合拢,里面传来极尽嘲笑的声音,“那你就在这候着罢,看庄主哪年哪月会见你!”
微雨不由得心中升起熊熊怒火,鼓足全身的气力高声喊道,“郁云扬!堂堂一庄之主竟然只顾自己取乐不顾别人死活,真是枉生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