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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人生的很多事都是不能细想的。很久之后,纪琴想起那晚,还仍然觉得很丢脸。

首先,是不应该对付北兴有什么要求,他是别人的老公。从前的恋情已经不值得一提,事到如今,又干嘛弄得跟怨妇似的呢?

其次,是不应该找老墨。

是的,那晚,喝得晕晕乎乎的纪琴把电话打给了老墨。哭得昏天地暗,老墨在电话那端慌了手脚。费了好大劲问清楚了纪琴新房子的位置,赶过来时,纪琴给他开了门,然后傻笑。说:“你来这里,你妻子不会不高兴吗?”

“妻子”两个字咬得很重,像带了仇恨似的。老墨接过她手里的酒瓶子,红酒已经喝没了,那是之前付北兴搬进来的白酒。他说着要送谁的,结果就摆在那,纪琴刚好看到。

老墨看了一眼一百五、六十平的房子,又看了一眼,他说:“纪琴,你变了!”

纪琴笑,有点千娇百媚的意思。“谁没变?我们不都在变吗?不是越变越好了吗?你娶了年轻姑娘,有了新家,我也命还好,人老珠黄之前,碰到了有钱人……嘿嘿,我们都在变,变变变,看我七十二变……”

老墨叹了口气,把纪琴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低头去收拾地上那些用来擦眼泪的纸巾。

“他呢?”

“谁?”

纪琴明知故问。老墨索性也不问。

半晌,他又说:“纪琴,我们离了婚,我也希望你能好好过日子,我不知道他怎么样,如果他能给你好的生活,给你婚姻,那就好好珍惜。为了端端,也为了你自己……”老墨的声音低沉,话里也有着许多无奈。

不知怎么,纪琴突然觉得老墨还是那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她趴在他的背上撕心裂肺哭了起来,老墨也不知道要怎么样对待纪琴才好,手张了张,还是转了下身,把她搂在了怀里。

门突然“哗啦”一声开了。

老墨抬头,付北兴一脸愕然站在了门口。他急忙拍纪琴的肩膀,想推开她:“纪琴,纪琴……”

纪琴回过头去,见到付北兴愠怒的一张脸,头脑乱了一下,清醒过来,站起来,拉了拉睡裙:“你……你不是去……怎么……”

付北兴极力地调整了一下情绪,说:“天气不好,飞机延飞。所以我就回来了……”

老墨站起来,束着手,尴尬地说:“纪琴喝醉了酒,我怕她出事!”

“哦,你们聊!”付北兴说着换了托鞋进了书房。书房的门关上了,灯却并没有亮。

老墨站起来,说:“纪琴,我回去了。什么事都想清楚些。人生可以供选择的机会并不多,你想要什么,问问自己的心。如果你真的是快乐的,那就别折磨自己!”

说完,离开。

纪琴呆坐在沙发上,胃里翻江倒海。突然冲进洗手间,呕吐不止。付北兴一直在书房里没出来。

纪琴吐过,清醒了许多。

心里不是不后悔的。如果没遇到付北兴,还可以有想念,还有个美好的回忆,到现在,这样,恐怕付北兴心里也是会看不起自己的吧?

如果你自己都看不起你自己,你怎么能指望别人看得起你呢?

纪琴换掉睡裙,梳了一下头,在镜子前站了好半天,深呼吸了一下,像是要给自己一点勇气。脸色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白里透红,只是目光有些滞。

纪琴敲响了付北兴书房的门,没有回音。纪琴推门进去,打开灯。

灯亮得付北兴皱了皱眉,他枯坐在书桌前,面如铁板。

纪琴坐在他右侧的小沙发上,她咽了一下唾沫,酒气又往上翻腾。但是她忍住了。她说:“北兴,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谈你前脚知道我去了北京,后脚就把前夫招来搂搂抱抱?纪琴,我真是看错你了,我一直以为你跟他不过是当初一时草率,你对我也一直是有真感情的。所以,我给你花钱,我打算着我们一起的日子,我都没有在意。实话告诉你,不是飞机延飞,而是我想回来陪你。我去北京也不是什么公干,而是她在那边,明天是她生日,她希望我过去陪她,我想着你辛苦了这么久,一定是想给我个惊喜,我不想你失望,所以才……”

付北兴这是什么意思,他在责怪什么?纪琴的脑子被酒精麻木得一时还有些转不过来。

“北兴,我知道我错了,我一开始就错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没什么是续得上的。现在,你也未必有多爱我,只不过,你是在怀念那段过去,你不过是想弥补过去的遗憾。而我,正好无依无靠,像在大海里漂流的人,碰到根浮木,赶紧死死抱住。然后,你给我锦衣玉食,你能让我安定生活,我便贪恋上了这种感觉。我抛却心里的道德感和罪恶感,像个小偷一样窃取不属于我的生活,却还痴心妄想,想要更多……我真是太傻了,我走错一步,然后还走错第二步,我的性格是有弱点的,遇到你和老墨,我不怪命运,都怪我自己,我太软弱,太把自己的生活寄托在别人身上。

“就像这大房子,它再好,不是我的,就像是那个家,无论我怎么努力,它也不接纳我……”

纪琴的眼泪滚滚而下。她以为自己是没有眼泪的。但还是泪水如泉水一样,止也止不住。

“就在刚才,我想好了,我们还是分开吧。别担心我,我相信自己的能力,我能养活自己和端端。我会好好生活。北兴,这段日子,感谢你给我那么多的快乐……”

纪琴站起来走到门口,突然被付北兴抱住,他的眼泪蹭到她的身上。

“琴,不行,不行,我不让你走,别走,我爱你!不是为了寻找什么狗屁从前回忆,就是现在遇到你,我也会爱上你!”

付北兴的唇紧紧地贴到纪琴的唇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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