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志谦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大家都有信心,‘王光吹吃肉——这才像个话’嘛,其实组建袍哥军完全是为父老乡亲着想。你们想一想:袍哥军的主力是我敬某人的清乡大队不说,武器装备是我的、花的钱粮是我的、与共产党较量博弈也是在我的地盘上进行,事情明摆着,我吃的亏最大。这些都不说了,为了保卫我的房子田地不遭解放军占去分给那些穷棒子,这个亏我敬某人是吃定了,就算是对家乡做点好事、善事吧!不过,既然你们都愿意办好袍哥军来保境安民,那么就决不能吊二垮三的,各个地方该出钱就要出钱、该出粮就要出良、该出劳力就要出劳力。因此而且,既然袍哥军好森叫做军队,是军队就要有规矩和哈数的,不按规矩和哈数是不成方圆的。先说断后不舌,把话说在这里,将比说有人硬是不按规矩力、事、拉稀摆带的话,那就只有按袍哥军的规矩力、事,至时候可不要怪我敬某人不认黄哈。”随即,敬志谦回转身子把一个中年军人拉至了前面,说道:“我来向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李光林将军,他是我三下重庆向国民政府争取,由上峰派来当袍哥军高参的,还是请他来宣读赏封,同时给大家讲清楚袍哥军的规矩和哈数。”
当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一身国军标准穿戴的中年人走出来时,全场发出了阵阵惊叹:“吁,哑哑哑,这个年轻人才?不了台,恁个年轻就当了恁大一匹官,一眼就看出这人肯定不是一个‘土包子’哟!”
李高参不卑不亢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纸片片念道:“今天成立了袍哥军,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下面我宣布袍哥军的组织机构设置和人事安整个袍哥军的指挥机构设置为总舵和分舵。总舵主由敬志谦大队长担任,成员为敬志谦、李光林、刘老么、安成、曾兆吉,分管仁、义、礼、智、信五个堂口。各堂口内部分别设立头排、三排、五排、六排、十排。总舵任命各堂口的舵主即头排大哥如下:仁字号舵主周良诚、义字号舵主向万一、礼字号舵主乌培德、智字号舵主毛大堆、信字号舵主黎树青。至于各分舵内部负责掌管茶馆、赌场、栈房的钱粮(三哥)、负责交际、执法等职的红旗大管事(五哥)、负责巡风探事的蓝旗(副六)、负责把守辕门、巡风探险的凤尾老幺、执法老么、跑腿老?等职务,就由各分舵舵主任命后报总舵备案就行了。请各堂口舵主务必按规矩力、事,守好自己的堂口,管好自己的人,办好自己的事。”
李高参的讲话刚完,台下就爆发出一阵阵乌嘘呐喊之声。
谦恭虔诚的向万一来到前排讲道:“万一你们不说了,我作为东道主还是要硬起鼻子说两句,各位袍哥兄弟、亲朋好友,今天到我这儿没样好的招待,嘿嘿!不过酒有喝的、油茶有喝的、白米饭有吃的,请大家一定大碗大碗地倒酒吃茶沏……万一这些东西整完尿了,就是现炒现吃也来得及的!”
正在这时传来了黎树青粗大的嗓音:“袍哥团年饭开席了,大家敞开肚皮整哟,向舵爷才说了嘛,随便你们啷个整他是来得起的呀,随便啷个都是吃不完他家的肉、喝不完他家的酒……”
一些在场的袍哥军大小头目也跟着呜嘘呐喊:“大杯大杯倒酒喝、大碗大碗舀茶沏、屙痢了干劲汤,好打八路青干帮……”
各种乌七八糟的声音不绝于耳。
生得五大三粗、比普通人高出一个人头的毛大堆,他觉得用酒杯喝酒来得太慢,干脆用左手拿着酒壶“吹唢呐”,用右手捏着筷子打“快板”这样才过瘾,只见他左右开弓,风卷残云,不一会儿摆在他面前的饭菜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正当他吃得兴起,忽然觉得后背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过身一看原来是袍哥军的参谋长刘老?在向自己支点子,顿时他不得不丢下碗筷随刘老幺离了。
听说是敬老大要接见自己,毛大堆比死娘死老子都还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敬志谦下榻之处。
之所以毛大堆对敬志谦噤若寒蝉,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恩怨可谓由来已久。
毛大堆本名叫柳老伍,出身在本县陈巴场一个普通农民家庭。
因在家排行第五,他父亲就给他取名叫柳老伍,又因长得熊腰虎背,个头雷堆,同时脸上堆满豆大的麻子,于是人们就给他取了个毛大堆的外号。
本来这是一个不雅的称谓,而让人感到意外的是柳老伍对这个称谓不但不恼不怒,反而乐于接受这个称谓,这么多年以来只要有人称他为毛团长他便十分粗野地说道:“老子沾上了一个‘大’字已经不错了,嘿嘿嘿!老子不但是‘毛’有一大堆,我的那个东西也有一大堆呢!”
相反要是哪个叫他柳团长,他就浑身不自在,好像自己姓毛而不姓柳,长期以来大多数人者卩只知道他的大名毛团长一毛大堆,而很多人竟然不知道他的真名实姓柳老伍了。
那么,柳老伍为什么喜欢人们叫他毛大堆,而不喜欢叫自己的真名实姓呢?当然,这里面还有深层次的原因。
当时还叫柳老伍的毛大堆十五岁就长成了大人,时任南川、武隆、道真三县联防清乡大队长的章仲秋相上了这个很有“匪相”的年轻人,当即通过拉壮丁把毛大堆“请”至团阀里当兵,并着力加以栽培。
起初这个年轻人还表里如一听使唤,不过没多久,这个柳老伍就逐渐不受“军纪”的约束了,慢慢地本来十分单纯的他经常抢劫民财、强奸民女、不顾本钱豪赌,逐渐成为“吃、喝、嫖、赌、玩”五毒俱全的兵油子了。
谁都知道一个人要享受是需要花钱的,于是毛大堆就在当地干起了“偷、摸、扒、窃、抢”的罪恶勾当,这在当地民众中激起了极大的民愤。
后来章仲秋因毛大堆的胡作非为而受到国民政府的责问,为了平息民愤,章仲秋只好给予毛大堆“打五十军棍、两腿扯烂开除”的处分。
按说这是柳老伍自作自受,况且章仲秋也事先给柳老伍点了水、嘘了信的,应该怪不得章某人了吧。
不过,由于当时团阀兵在执行“军法”时手脚太重,几板子把个柳老伍打了个半死,团阀兵完事后就把柳老伍拖到岩阡里等他自生自灭。
恰巧当时正流行天花(出麻子)疾病,柳老伍躺在岩阡又冷又饿,很快就奄奄一息,后来幸好被拾柴的一个老太婆救活了,这样就使柳老伍留下了满麻。
所以他应该麻大堆”更为贴切些。
老虎出了笼子可是要咬人的啊!
柳老伍回活过来之后,首先放出“黄话”非报此仇不可。
后来,柳老伍果然组织兄弟伙血洗当时设在陈巴场的南川、武隆、道真三县联防清乡大队部,抢走大队部二十几支长短武器。
随后又潜人章仲秋家里,杀死章家五口后溜之乎也,由于章仲秋出口在外幸免于难,这样柳老伍与章仲秋之间就结下了很深的梁子。
为此,柳老伍自知再也无法在南川立足,就拖着“棚子”上金佛山占山为王,不过他始终“匪性”不改,没忘记经常骚扰县城和周边重要乡镇,弄得章仲秋焦头烂额,组织了多次清剿都无功而返。
一时间金佛山匪患被吵得沸沸扬扬,搞得国民政府和百姓上上下下都怨声载道,三县联防清乡大队长章仲秋也因此而“下课”。
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敬志谦才捡了个“把活”轻而易举地登上了南、武、道三县联防清乡大队长的宝座。
敬志谦一改章仲秋过去的清剿力、法,私下多次找人放话给柳老伍,当前正是国民政府用人之际,柳团长只要愿意归顺国民政府,我敬某人向上司请求对你柳团长既往不咎一是保证所有人员的安全二是原班人马一律原职任用。
开始柳老伍对敬志谦放的话还有些疑惑,后来通过双方派出代表多次接触和谈,柳老伍逐渐感到敬志谦不是章仲秋那种不“落教”的人,慢慢地与敬志谦的交往也就频繁起来。
这天敬志谦正与柳老伍一起在茶馆喝茶,敬志谦摸出自己的手枪说道:“柳老弟,你看我这支枪如何?”
柳老伍看着敬志谦的手枪爱不释手,反复说:“好枪!好枪!真是好枪!”
敬志谦好像毫不在意地说道:“柳老弟你如果喜欢它,我们的枪就调着用吧,你柳老弟也算一路英雄好汉,好汉就应该配上一把好枪嘛!”
等柳老伍刚好把他自己的枪交到敬志谦手里,敬志谦马上把脸一唬,大声吼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柳老伍情知有变,立即扣动手枪扳机,但手里拿着的却是敬志谦没装子弹的手枪,直到这时柳老伍才知道上了敬志谦的当,只好束手就擒。
敬志谦捉到柳老伍的当天晚上就组织乡民开会,当众宣布对柳老伍就地“正法”,以免夜长梦多生出祸端。
一声枪响,柳老伍应声倒地,团阀兵们七手八脚用一床蔑席子把柳老伍的“尸体”一裹,四个人像抬死猪一样抬着柳老伍的“尸体”向团凼河方向。
敬大队长讲了,必须连夜把这个匪头子的“尸体”沉人河里喂鱼,方才解恨。
其实,柳老伍并没有被枪毙,敬志谦也没有让爪牙把柳老伍沉人河里喂鱼,柳老伍在席子里目垂了一阵后就“还魂”了,从此继续在金佛山上重操旧业一占山为王,不过从此江湖上的柳老伍便被毛大堆所取而代之了。
这当然是敬志谦在枪毙毛大堆时做了手脚,故意放了毛大堆一马。
敬志谦觉得毛大堆是一个难得的“匪才”,留着他今后必然有用得着的地方。
这样一来,敬志谦既应付了上级的问责,又平息了老百姓的民愤,同时还施恩于毛大堆,为日后自己多留了一条后路!
果然,这次组建袍哥军敬志谦只向毛大堆嘘了个信,毛大堆就立马拖着大队人马前来投奔。
敬志谦暗想:还是平时烧香好啊,临时就不抱佛脚了噻!
擦黑时分,毛大堆带着这支七八十人的队伍在通往江石场的小路上行走,毛大堆与刘老么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刘老?说道:“柳团长,听说解放军明天就要在江石开大会,刚才总舵主已经作了安排,你我今晚带着队伍到江石场去探一下风,我看部队今晚先在江石场边扎下,明天以赶场的名义,混在老百姓当中,打探虚实。你我先到‘袍哥人家客栈’住下,看看风声后再做决定。你可注意哈,‘袍哥人家客栈’的老板娘可是个百看不厌的美人坯子哟,你不是很喜欢那一杯吗?不要因为好色而耽误了正事哈,我得先给你打个预防针!”
毛大堆弯下腰对矮4、的刘老?说道:“知我者你刘老弟也!嘿嘿!你说的那个骚娘们我啷个不晓得嘛,不就是经常招惹得那些年轻后生丢魂落魄的妖精吗?不过,听说这个女人的眼光很高啊,一般的人根本挨不到边呢。我们还是说说正事,就按照总舵主的安排办事吧,我们分两路,明天早晨太阳三竹竿高的时候在‘袍哥人家客栈’会合,然后……我想起来了,你二天再叫我柳团长我可输不起哟,那我是要沙皮的哈,记至起刘老么,我可是如假包换的毛团长。”
石精忠、陈文从县里开会回来后,立即召开党、政、军、民、学联席会议,传达上级首长指示精神,落实责任分工,听取了各路人马的工作情况汇报。
熊雨之汇报道:“在你们二位首长进城开会的这两天时间里,我与熊志和已基本走遍了江石场上的各家各户。通过深人调查发现,像王光吹、鱼木子、郑大毛、张小三等人平时在老百姓中有很大的影向力,这些人就是一只无形的手,这只手可以把群众推向山里,也可以把群众拉回家里。我们就采取‘洋玉搓洋玉’的办法,利用我们的这些亲戚、朋友相互进行宣传,使老百姓由不了解党的政策至了解党的政策,再由了解党的政策到拥护党的政策,嘿嘿’这种方法比用高音喇叭宣传更有效呢。现在绝大多数群众已从山上返回至家里,只有少数受到敬志谦反动宣传影响较深的人还在持观望态度。他们有很多顾虑,比如说解放军到底还在这里待多久?他们担心如果共产党像刮风似的就跑了,让敬志谦返回来那就不得了!”
陈文礼接过话头讲道对头,你基本上号准了脉,不过要真正J了消群众的顾虑,医治群众的心病,还非得把共产党、人民政府的牌子立起来不可呀!俗话说‘国无一日无主’嘛,名正言才顺呢!现在同志们一定要坚守岗位,务求使人民政府成立大会取得圆满成功,下面请石连长布置工作。”
石精忠的讲话言简意赅:“当前俺们的兵力有限,俺们要把有限的兵力用于确保会议的胜利召开上、用于保卫县军政首长的安全上、用于确保人民群众的安全上。尽管俺们目前还没有得到土匪作乱的情报,但是俺们必须从最坏处着想,就是有天大的困难,者卩要先把人民政府的牌子立起来再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