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的出现,使得李光林和柴秀美都感到十分惊愕!二人几乎同时摸出手枪对准黑影,不过黑暗中他们两人谁都不便贸然开枪。
李光林顺手拿起手电筒一晃,发现来者是全身上下一身黑的蒙面人。
蒙面人并未被两人的气势所震慑,只见他右手飞快地从左手袖口中摸出一样东西往床上轻轻一放,然后身影像燕子一般飞了出去,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使得一向机敏的李光林和特工出身的柴秀美都觉得汗颜。
等二人回过申来,蒙面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从蒙面人的举动上看好像并无恶意,加之外面一片漆黑,于是二人并未追赶,他们决定还是先看看这个不速之客送来的“礼物”后再说!
柴秀美走到床边拿起蒙面人丢下的“物”一看,它是一把黑色的扇子。
拿着电筒一照,柴秀美发现这不是一把寻常的扇子,而是一把黑底白字的丝绸为材料的扇子,上面用楷体书写着这样的一首诗:
金鸡独立在南天,山王圣地莲花开。
藏龙卧虎仙女洞,宝刹寺内古佛酣。
秀美石人水井边,李桃双木可耕田。
无限风光马脑城,疑似银河落九天。
柴秀美看了后若有所思,笑而不语。
李光林看了之后也已明白了八九分,这不是一首露头藏尾诗吗?把每句诗的头一个字连起来不就成了“金山藏宝、秀李无疑”吗?这与“娘家”给的联络暗号不是完全一样吗?
按说李光林该释疑了吧,但李光林做事偏偏就是谨慎有余,他想还得反复确认一下,这可是事关事业成败的大事,决不能草率行事。
李光林接过扇子看了看,似乎毫不在意地把扇子丢在一边,却将深邃的目光转向了柴秀美,问道:“你家住的方位在哪里?”
柴秀美爽朗答道:“金佛山南边,山王堡莲花屋基。”
李光林:“你经常与哪些人接触呢?”
柴秀美:“经常在仙女洞里与仙女举杯共饮。”
李光林:“你家乡的风景如何?”
柴秀美:“无限风光马脑城,疑似银河落九天。”
李光林:“你父亲好吗?”
柴秀美:“李桃双木能耕田。”
李光林:“你母亲又如何呢?”
柴秀美:“秀美石人水井边。”
李光林看了柴秀美足足五分钟,才十分肯定地说道:“你就是秀美人?”
柴秀美闪动一阵美丽的眸子说道:“李桃双木,你怎么知道我不仅仅是你的‘秀美’,而且还是你需要的石人呢?你不是怀疑我这个特派员来路不明吗?”
李光林拾起扇子,故意大声说道:“我早就相信你是忠于党国的特派员,只是一个女人来到这样艰苦的环境,该不是猎奇或是专门来慰问我的吧?”柴秀美非常诧异,话已说至这个分上,李光林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于是向李光林投去近乎于怨恨的目光,不料正与李光林的眨眼努嘴相遇,她只好把刚到嘴边的“你真是越来越无耻……”的话改为“你真是越来越无耳!……”
李光林趁机拉着柴秀美的手说道:“柴特派员,我今晚来个一睡方休如何?就让外面那些光棍汉听听我俩之间的把和话吧,反正……”
李光林话未说完,他的嘴巴便遭至柴秀美一阵猛搓。
正在这时,从李光林和柴秀美的寝宫外又传来一阵轻轻的敲击声,紧接着从一个缝隙里梭进来一张白纸。
李光林和柴秀美拾起来一看,上面写着这样一些文字:“故人、故交、故友,无疑、无惑、无谜”。
这一下竟然弄得思维能力极强的李光林和柴秀美也如坠五里云中。柴秀美轻声叨念道:“难道你不觉得刚才那个闪了一下的人影好像原来在‘袍哥人家客栈’说书的那个男面女腰……”
白天,天上下着鹅毛大雪,穿着单衣薄裤的九路军像“炖钵”一样,在柴火堆旁边围了一大圈。
到了晚上,经强劲的北风一吹,树枝“吱呀、吱呀”的声音叫得更勤了。九路军司令部外的哨兵,早已冷得上下牙齿直打架。
司令部内的杂木柴火烧得十分旺盛,四周围着的“炖钵”是七八个九路军的重量级头目。
尽管头目们的穿戴要厚一点,但他还是觉得“前面当烤火,后面吹风鼓”,直喊背上冷得遭屎不住。
“报、报告、王司令,我在、在李高参屋子外、外面等了大半夜,根、根本没发现任何可疑言行,他们、只说了夫妻间、间的那些事情、情,哦,好像看见有个、有个黑、黑影在外面晃了一下,就不见、见了!”本来就口吃的敬志谦‘女婿’安成,在天寒地冻里站了半夜更是很大一阵者卩没有把事情说得抻展。
他这一说立刻引起哄堂大笑:“哈哈哈,这个黑影到底是野猪呢?还是麂子哟?金佛山晚上的东西可多得很呢!”
安训成只有语无伦次地争辩道:“本来就、就、就只有个黑、黑影嘛。”猫胡子本来对王文武派人盯外侄和侄媳女3的梢就艮是反感,但为了顾全大局,自己还是安排安训成去应付一下。
不料,安成居然遭到他们的戏弄。
猫胡子暗想:这些狗日的好不懂事哟,人家安成“好心没讨到好报、好泥巴没能打好灶!”
一股怒气直冲猫胡子的脑心,他阴狠地叫道:“你们对安训成这样冷嘲热讽就太轻微了噻,既然他有这样些罪名就干脆把他拉出去枪毙算了,免得胀你的眼睛。”
随即又转向其他几个九路军头目“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啷个怵起不说了呢都是党国要员,你们这样打整老实人要不得嘛,我说人家根本就没有问题,有些人硬说谨慎点为好。谨慎点这当然没有错,但人家尽忠尽职地站了大半夜的岗,本身就没有问题谁还能发现啥问题?恐怕连天王老子都发现不了问题的,就因为他如实说看到了一个黑影,你们就可以寻他开心吗?你们就可以乘机落井下石吗?那就椅子调转坐嘛,就请你们去站岗,让别人来寻你们的开心吧!你们谁有本事去把看到的黑影捉来,不管是野猪还是麂子,或者说是其他任何东西,那不就理清水白了吗?”
敬志谦暗想,幸好自己还将“那个东西”暗中给李光林看了,要不真的对不住他了,我厚着老脸请他上山来,结果让他衔个“空包谷核”了事。
明眼人都知道敬志谦是在借题发挥,顿时全场鸦雀无声,只有柴块燃烧发出的“昧昧昧”的声响。
恰好此时“砰”的一声爆炸,柴灰、火星四溅,有的急忙用双手拍打衣服,有的急忙用嘴巴吹掉飞溅到身上的柴灰。
这“突发事件”还真为掩饰不和谐气氛创造了条件,围坐在火堆旁边的一群人又重新有了点生气。
见状,一向祖居三王堡深山里的东路指挥乌培德,立亥一手捞起长衣服,弯下腰把柴火头转拢来,“噗噗噗”地吹了两下烧火棒,伸直腰杆后又用手擦了一下嘴巴,讪笑道:“请敬副总司令息怒,误会、误会,大家都应以大局为重,少说两句,和气为贵!”
一直闭目养神的王文武,假装睡醒了一个瞌睡,打了一个哈欠问道:“这个背时瞌睡才多哦,今天我直接睡着咯,人都到齐了吗?我们开始开会吧!”北路指挥郭财禄用手拐了一下坐在身边的南路指挥王全德,问道:“好像柴特派员与李高参还没有至?,王总司令为啷个没有派人去请他们来?”
王全德扫了一眼郭财禄说道:“哦,人家刚上山得好生休息一下噻,你还真的认为我们打仗靠的是他们这些人吗?这些只会纸上谈兵的白面书生,和那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婆娘怕是好看不中用哦。况且,不说你我不晓得他们的底细,就是司令部高层都未必清楚,都还在进一步的考察之中呢,你没有听至敬副司令话中有话,想迫使王总司令让李光林、柴秀美来开会,王司令都没有松口,你又操哪门子心呢?”
王文武狠狠吸了两口土叶子烟,放下烟枪说道:“今天召集大家拢来,着重是想研究一下,下一步该如何作战的问题。哦,有些人可能感到不解,昨天不是已经宣布了一套作战计划吗?的确,昨天有了一套作战计划,但是那只是想麻痹共军的权宜之计。你们想想,假比说我大张旗鼓地公布作战计划,跟直接把情报提供给共军有啥区别呢?所以今晚到会的都是核心层人员。那么,为啥没有请特派员和李高参来开会呢?这是因为他们久别胜新婚,我说过嘛怠慢了党国要员,我可担待不起哟。当然,下来后敬副总司令要多向他们解释一下。我们这次是破釜沉舟,用金佛山的土话说:我们就只有‘一炷香’的本钱,是赢得起输不起的哟。现在的关键在于,我们一点不能暴露我们的真实意图。这些大话我就不多说了,下面请敬副总司令宣布另一套‘南北夹击’的作战方案吧!”
敬志谦还是习惯地理了理三须胡!扫视了一下会场,不,准确的说是扫视了一下围着火堆烤火的人群,冷酷地说道:“解放军来了,追得我们鸡飞狗跳,有家不能归,未必我们就算了不成,决不能这样就算了,‘南北夹击’就是我们消灭解放军的好力、法,具体作战计划是:由王全德司令、程大志副司令指挥2000人从南面,由乌培德司令、柳书珍任副司令指挥2500人从北面实施‘南北夹击’计划,先取下江石场再说。”
敬志谦话刚离口,人群中一阵唏嘘之声:“啊!不先取南川县城,而是先取江石场?”
“南北夹击计划的具体实施时间定在大年三十!”这下引起众人一阵阵惊愕。
“大年三十攻打江石场,今年怕是年都过不清静咯!”一些想早点回家过年的人,担心的却是这个问题。
敬志谦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继续对作战计划做详细的说明。
雪越下越大,寒风越来越刮脸,一个个哨兵都早已躲进屋里来了。
正在讲话的敬志谦没忘记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你们一个二个都进来干什么,一会有野物子在雪地里走动,有些人又要疑神疑鬼了!”
哨兵请示道:“敬副总司令,外面下起了暴风雪,实在没有办法啊!”
两个哨兵刚好走出门口,当真还又看见一个黑影一晃就不见了,这次两个哨兵放聪明了,一点不提看见黑影之事,而是不动声色地继续站好自己的岗哨。
王文武虽然知道敬志谦话中有话,但人家手握重兵,特另是袍哥军全是他的嫡系,好多将领都是他提拔起来的,他们都只买他的账而不买自己的账呢!
而自己长期在外地从政,充其量是个徒有虚名的光杆司令罢了,自己在很多时候还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呀!
王文武只好顺着毛毛抹“敬副总司令说的完全对头,既要小心谨慎,又不能草木皆兵,请敬副总司令继续讲!”
敬志谦继续讲道:“这次选取江石场作为与共产党拼杀的棋盘,我来个车、马、炮齐头并进,务必抢先占领先机,在南北夹击计划实施的同时,我们还将与川湘线的东、西两端联络,尽快实施东西对进计划,我倒要看石精忠那几个解放军猴儿至底有多大的承受能力……”
东方发白,渐渐地金佛山巅到处是一片银装素裹。
大地上厚厚的积雪与空中飞旋的雾气相互映衬,使得位于“马脑”上的龙岩城这边风景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