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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匪我思存-1

第 42 章 匪我思存-1

金箔剪成大大的双喜贴在新房的朱漆门上,半透明的窗纱之内,红烛燃出耀目的火光。蒙着喜帕的新娘坐在婚床上纹丝不动,纤长的手指却不安地绞在一起。嘈杂热闹的声音渐渐从院外逼近,新郎倌被簇拥着往洞房里闯,趁着酒意大声呼喝,笑得狂放不羁。

房门被粗蛮撞开,凤冠霞帔的新娘浑身一颤,脸微微朝门的方向偏过去。

査元赫醉眼朦胧,踉跄了几步靠在门框上,呆呆望着红烛环绕中那一袭炫目的嫁衣。

外边的人都在起哄,査元赫促狭笑着,硬是把门给关死了。脚步忽轻呼重,还绊倒了东西,听起来不免让人担忧。新娘不禁向前倾了身子,似乎急于上前去搀扶,但又不敢妄动。査元赫拖着步子到圆桌边坐着,良久,拎起桌上的茶壶仰头往口里灌。早已凉透的茶淌入心田,如同冰冻三尺的严寒。他想起藤编的案几上那壶桂花茶,“咕咚咕咚”烧开了,热气袅袅,依稀模糊了她的面容。

夜太深,酒力发作,他头痛欲裂,恍惚中望着那袭妖冶的红,三步并作两步扑了过去。新娘娇弱,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二人一齐倒在铺满红枣、花生、莲子的鸳鸯被上。浓重的酒气从他一呼一吸中喷洒出来,他紧紧钳住她的手腕,隔着喜帕吻住她的耳朵,悄悄说:“我骗尽天下女子又如何?我骗不了你、还有我自己。我喜欢你,上官嫃。”

喜帕下一张娇艳欲滴的容颜刹那间僵住了,她甚至忘记了呼吸,只是呆板地瞪着眼睛。

査元赫越发用力拥住她,仿佛要揉碎她一般,热切的气息带着愈加浓烈的酒香,喃喃低语:“听见了么?听见了么……噢,你的左耳听不见。其实、我故意的,我不敢让你听见……可我真的想说出来,憋着很难受……很难受……”

绦穗轻颤,烛摇红影,春宵帐暖。

子时将至,不知睡了多久的査元赫因喉咙肿痛突然醒来,一面揉着太阳穴,一面掀开被子,想下床去喝杯水。就着屋内几十盏红烛,他朦胧的视线逐渐恢复清晰,随后倒吸了口气,惊愕瞪着自己身边未着寸缕的女子。他微微张着嘴,半晌缓不过神来,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面色惨白,最终胡乱拾起自己的衣物落荒而逃。

他顾不得自己衣裳不整发髻散乱,像疯子一样冲出了新房、冲出了院子,一路狂奔至马厩,跨上自己的枣红大马疾驰而去。呼啸的风无孔不入,钻入了他的衣领、袖口,最终完全侵蚀了他的心,一阵阵麻麻地发疼。他愈心急鞭子抽得愈狠,马蹄飞溅起滚滚灰尘。

巍峨的城门正在徐徐合上,査元赫大喝一声,推门的护军纷纷扭头,只见一匹红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从尚未关死的门缝中飞掠了过去,丝毫看不清马上何人,对方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城门守将交头接耳,预备上报这个情况,门继续合上,拖曳出刺耳的吱嘎声。

无比熟悉的路途,在今夜显得尤其长。査元赫心急火燎赶到浮椿观北面的院落,却茫然不知所措,他来做什么?他还特意绕道后山,避开道观的正门,他还特意走了条崎岖的小路,为了不让任何人察觉。他高高骑在马上遥望,藤椅上雪白的身影还在,几上茶壶腾起袅袅水汽,和他想象中一样安宁。

査元赫跳下马,飞快跑过去。上官嫃错愕望着他,觉得难以置信,惊呼:“你怎么来了!”

另一张藤椅上早已睡着的元珊惊醒了,张大了嘴,喃喃:“査大人,今日你……”

査元赫整个人狼狈不堪,眼里满是恐惧,抓住上官嫃的肩膀一个劲说:“我们走罢!我带你走!”

上官嫃见他神色异常,焦急问:“出什么事了?”

査元赫的眉头紧紧蹙成一团,无助极了:“我……我好难受……”

元珊警觉问:“査大人,是不是城里出事了?”

“不是不是……”査元赫有些语无伦次了,忐忑不安看着上官嫃,“你随我走么?我们去大漠、去西域,只要我想躲,没人可以找到我们。”

“走?”上官嫃又惊又慌,忙垂下了头,按捺住自己波澜起伏的心,平静道,“去哪里不一样,都是熬日子。”

査元赫斩钉截铁道:“不一样!至少每天看见的人不一样。”

上官嫃深吸了口气,喉咙紧紧的挤不出话来。她何尝不知道査元赫的心意,只是……她始终垂眸不敢看他,淡淡说:“我不能走,我要在这等皇帝哥哥。”

“你说什么?”査元赫一窒。

“一日见不到尸首,我就相信他还活着。”

査元赫猝然松开她,下意识退了两步。好似仍然被疾风包裹着,浑身麻木。他盯着她,她垂着头,二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元珊打破沉闷,小声问:“査大人,究竟出了何事?”

査元赫苦笑两声,脆弱得像个孩子。“我无法假装欢喜,无法忍受枕边的陌生人。”

上官嫃道:“上官妦是跋扈了些,但本性纯善,况且她对你有心有意,你又何必辜负人家。你也该成家立业了,整日游手好闲,正好需要一个硬气的女子来管管你,收一收你的心。”

听她娓娓道来,似乎情绪平淡,并无异样,査元赫失落到了极点,定定望着她,想起过往的时光,一起读书、一起打猎、一起练剑的日子,愈来愈遥不可及。终究化成泡影了吧?他失魂落魄转身牵住马,喃喃念道:“有女如云……匪我思存。”

枝桠上的灯笼被夜风吹得直晃,一人一马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上官嫃抬起头,眼里泛着泪花,同样念道:“匪我思存……”

春寒料峭,街边的铺子一过了亥时便冷冷清清。上官鸣夜是一家酒肆的常客,于是店家都等他喝尽兴了才打烊。伙计正在柜台算账,忽见一只玉手往面前放了锭银子,伴着清冷的一声“回避。”

光看那手已是贵气逼人,伙计并未抬头、亦不敢多言,躬身退下了。

上官鸣夜只管喝酒,对其他漠不关心。

“四哥,独饮不会乏味么?”司马银凤堂而皇之在他身边坐下,并不觉自己唐突了。上官鸣夜却蹙了眉头,兴致阑珊道:“至少不会败兴。”

“看来我真是个败兴之人。”司马银凤夺了上官鸣夜的酒杯,一饮而尽,微微擦拭嘴角,笑道,“那边拆散了一对情深意浓的小冤家,这边又来打扰四哥。”

上官鸣夜脸色一沉,“你想说什么,别绕弯子。”

司马银凤发觉上官鸣夜丧妻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不仅对她不理不睬,甚至敢言语冲撞。她暂且忍着,强颜笑道:“你怎么从不去看望皇太后?如花似玉的年纪,在道观里寂寞度日,很难熬哦?”

“我自然去探望过她,只是浮椿观乃女弟子清修之地,我也有不便。”提及女儿,上官鸣夜忽然有些担忧,侧头问,“她怎么了?”

司马银凤温柔看着他的眼睛,道:“她勾引我儿子。”

上官鸣夜不禁失笑,对她眸中的嘲讽视若无睹,扭转头继续饮酒。司马银凤有一瞬的诧异,复又从容起来,不依不饶说:“元赫平日里去的勤快也就算了,洞房当夜居然丢下新娘子跑去道观找她,好在事情没有传出去。你说,这样恬不知耻的女儿你就不该管管么?”

上官鸣夜毫不客气回道:“你儿子长了腿,爱去哪儿都行。我女儿被软禁在道观,连浮椿山都出不了,我看这事似乎不归我管。”

“你还在气我下旨令她出家?”司马银凤敛去笑容,目光精锐,“四哥,你真该好好关心女儿了,若是将她放在宫里,恐怕要出乱子。你没听说么,当今皇上流连配寝殿和章阳宫,宁愿独守空帏,连个侍妾都不要。这是着了魔还是中了邪?”

“这事我同样管不着,你应该亲口去问皇上。”上官鸣夜猛地将酒壶搁下,拂袖而去。司马银凤捏起酒杯,尾指的护甲狠狠抵在掌心。

新房的双喜字还未揭去,査元赫已经搬了出来,命人在书房铺了张床,从此当作寝室。反正他的书房空落落的,极少使用,闲着倒不如住着。査德高负手站在廊下,望着窗内能吃能睡的査元赫,很是伤脑筋,却不知该如何劝他。査德高长年在军营,五年不曾回来,与家人难免有生疏。

一名丫鬟恰好来收拾,朝査德高行了礼,问:“将军,为何不进去?”

査德高迟疑了会,反问:“少夫人那边怎样?”

丫鬟答:“喝了药,公主在那边看着。”

査德高点点头,挥手命她进屋去。査元赫把一桌子早膳吃干抹净后,随手抓了根腰带一边系一边往外冲。刚跨出门,便撞见査德高,稍稍一愣,随即唤了声父亲。“父亲来找我有事?”

査德高左思右想还是未能开口,重重吁了口气,摇头道:“没事,你快进宫去,马车在外面候着了。”

査元赫对着父亲还毕恭毕敬,一出园子便撒腿跑了。査德高就站在原地,一遍遍回想査元赫那张酷似自己的脸,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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