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一片春色,曲水小桥,水畔亭子里摆了酒菜。
陈蕴已经坐在亭中,独自赏花饮酒。
帅望迟疑了一会儿,走过去沉默地坐下。
陈蕴道:“韦教主今天好雅兴。”
帅望道:“我很抱歉。”
陈蕴沉默地看他一会儿:“噢。”
帅望道:“她死了。”
陈蕴点点头:“也在意料中。”
帅望道:“她独自一人用唐家弓箭暗杀我手下,被抓到后,自杀了。”
陈蕴再次点点头。
帅望问:“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陈蕴慢慢摇摇头,笑笑:“没有,越快了结越好。”
帅望问:“有没有可能……。”
陈蕴摇摇头:“我并不恨你,我想这并不是你希望发生的。但是,即使我明白复仇不能减轻我的痛苦,如果你放我走,我只能同你们血战到底。所以,早点了结我的痛苦你的麻烦吧。”
帅望道:“我很遗憾。”
陈蕴点点头,半晌:“没什么。”
帅望解下袖剑,放在桌上,慢慢推过去。
如果这时候,忽然间出现南国大侠,把陈蕴救走,帅望不会不开心的。
陈蕴看看那闪着蓝光的剑刃,握住剑柄,回手刺进自己的心脏。
那惨痛中的心脏好象只是震了一下,就停止了。
陈蕴好象看到瑟瑟俏丽顽皮的笑脸,他的嘴角也微微上翘,然后倒了下去。
帅望抱住陈蕴倒下的身体,叫冷先:“把他……设个灵堂吧,再好好安葬。”
青砖地与白纱幔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很寂静。
丁青山与刘长汐都被请来,两人看到灵堂,一愣,丁青山急步向前,看清上面写的是“陈蕴”,愣了一会儿,转头去看韦帅望。
帅望道:“陈瑟瑟遇到意外,自杀身亡,所以……。”
丁青山觉得身体里的血在变凉:“所以,你要开始围剿丐帮了吗?”
帅望道:“不是我希望的。五岳盟正在选新首领。”
丁青山沉默一会儿:“那么,开始杀俘了?我们都得死,是吗?”
帅望道:“你可能不会,如果可能,我愿意用你换回我们的人。”
刘长汐望天,那就是我得死啊!
帅望苦笑:“如果可能,我会留你们到和平的那一天的。”
丁青山道:“那么,只是让我们看看顽抗到底的下场?”
帅望道:“我只是想,也许应该有人给他守下灵。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不勉强。”
丁青山道:“牢房里也没什么放不下的重要事。”
帅望笑笑:“当然。我只能坐一会儿,两位多呆一会儿。”
丁青山与刘长汐过去拜祭:“老陈,一路走好。”“前辈安息。”
帅望问:“你们这次怎么没找他?据我所知,你们高手本来就不多了。陈蕴认为你们依旧误会他。”
丁青山道:“他确实同敌人太友好了。”
帅望笑:“我同他只见过两面,第一次他被抓,第二次他被抓。噢,三次,第三次我告诉他可以死了。”
丁青山道:“当然,那并不是问题。老陈是好人,功夫也高,他只是,不适应战争。是的,我们或者应该邀请他参与的,虽然我们认为,他根本不会来。我知道最后他还是伸手帮忙了,但是,他其实是反对我们参与这场战争的,他反对这场战争,也反对上一次的。这才是没人邀请他的原因。你不必把我们想得那么狭隘,虽然有人对陈蕴不满,我们还不至于非要排斥一个救平民于水火的人。”
帅望沉默。
丁青山道:“他完全没必要参与进来。当然,我知道,他那害死他自己的,认为自己有责任也同胞同舟共济,共赴国难的正义感。”
刘长汐轻声:“家父也并不赞成。”
丁青山道:“对这片土地,我们都是抢夺者,我想,可能我们的统治对他们来说更容易接受。”
帅望道:“你觉得值得就好。”
丁青山沉默了。靠,我只是认为我们的国家行为是应该的是合理的是正确的,我可没说值得我去死。
当然了,我也不是说,这种合理的事应该别人去死。
我只是说,我觉得,如果我只有百分之一的死亡可能,换取一块应该属于我们的土地是值得的。虽然这百分之一的可能一落实就变成了百分百。
帅望淡淡地:“刘家还有子弟在吧?”
刘长汐叹口气:“不必浪费口舌,我们也不可能独自后退,你不必再劝我。”
韦帅望道:“贺家父子都死了,你们还跟随谁呢?”
刘长汐道:“我不知道,贺二先生并不象能主持大局的人,仗打到必败的地步,我并不希望我一家人都死国难,但是,不可能是我们提出议和。”
帅望问:“丁长老呢?如果你态度缓和,你帮中,是否有人能出头,至少,交换个人质。”
丁青山沉默一会儿:“他们在争帮主之位,根本不会希望我回去。”笑了。因为,我本来是最有可能继任帮主的人啊!我回去了,不砸了人家的碗嘛?
韦帅望道:“那两位只能等了。我希望冷清还活着,我放了两位总需要个理由,或者,即使对你们来说,两位的获释总不能是无缘无故的。”
丁青山道:“你何不直接杀了我们?”
帅望沉默一会儿:“陈蕴是因为,仇恨已不可解。你们也是,如果我杀了刘家任何人,我就不会放刘长汐回去,如果我杀了丁家的哪个人,我也不会放你回去。除此之外,何必竖敌呢?我又不觉得杀人好玩。”
丁青山道:“陈蕴那个人,如果他答应你什么,是不会背信的。”
帅望道:“他回答只有血战到底。”
丁青山沉默了。
韦帅望闭目养神,不再开口。
刘长汐同丁青山沉默一会儿,忍不住低声聊天:“我被关起来后,隐约听说,冯掌门同霍先生也遇难了?”
丁青山点点头:“他们也死了,还有罗殷齐。”
刘长汐半晌:“我,我兄弟……。”
丁青山道:“据我所知,他们没事。”
刘长汐长出一口气:“对,刚才,韦教主也说没伤过我家人,我只是觉得他不一定认识。”
丁青山道:“你家那几个弟弟虽然小,功夫也不错,如果遭遇到,他们不会不报功的。尤其是你三叔,那可是同几位掌门差不多的功夫。”
刘长汐问:“贺二叔不会坚持继续打下去吧。”
丁青山道:“他是胆小鬼,功夫也低,不担事。敢担这个事的人,又未见得肯担这个名。贺掌门虽然……可毕竟是一个敢做敢当的,形势不对,知道愿赌服输,什么骂名也忍得下。别人未见得有那个胸襟。”
刘长汐轻声:“倒是希望贺二叔能……。”
丁青山冷笑一声:“他敢吗?冯家霍家都死了掌门,儿子弟子岂肯就这么算了。谁敢说算了。”
刘长汐道:“倒不是算了,只是,只是……。”我实在看不到胜利的曙光啊。
丁青山道:“本来陈蕴要是活着,他倒是有胆说。”
韦帅望道:“那就只能到你们家里点火了。”
两位南国人士顿时禁声,是不是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