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有军令,其实韦帅望弄到粮食是很容易的事。象芙瑶一样,不给粮就威胁要城主的人头呗。
不过,要兵,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拉壮丁……
帅望想着,我派南玥去征兵吧,他想的少,他觉得保家为国理所应当。所以,他那张理所当然的蠢脸会比较有说服力。
南朝会觉得这件事不应该。
帅望微笑,聪明过头了你。
你可以反对挑起战争,这战火已起,而且烧到你领土上来了,还说什么不应该呢?
帅望道:“南玥,手好些了吗?”
南玥伸开两手:“好了,他们非要给我包上。”
帅望笑道:“一定是太丑了,人家看着恶心。”
南玥老实地同意:“是挺恶心,都他妈怪你,把我手都擦出骨头来。”
帅望道:“老子不救你,你这两只手都得切下来,你不说给我磕头谢恩,还敢怪我?”
南玥咧嘴笑得全无压力:“你没给烧到吧?他们说那玩意沾上就是个洞。”
帅望道:“你还能想起来问问我,你看看。”小韦伸手,伸上可不有个豆大的疤。
南玥笑道:“大恩人。不过你早就救过我命了,救人救到底嘛,这点小事是你该做的!”
韦帅望倒愣一会儿,是吗?我还以为你们不领那个情呢。帅望沉默,那次就不该好奇魔教的事。我自己爱惹事,事才找上我。
南玥看韦帅望不笑了,有点意外:“喂,我开玩笑的,你不是真生气吧?”
帅望笑笑:“没,我是想到……那时候,我……受伤,挺痛的。”
南玥当即点头:“是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痛得眼睛通红跟条饿狼似的。你那时候可真是硬气,痛成那样,也没听你吭声。”
帅望愕然:“有吗?我记得我满地打滚来着。”
南玥点头:“当然了,我那时老佩服你了!你兄弟在外面听着,都打算进去给你个痛快死了。”
帅望愣一会儿,笑了:“真的?黑狼还有那时候呢?”
南玥道:“那小子真黑啊!心狠手辣的!”
韦帅望笑,点头:“你说得对。”然后咳一声:“咱们说点正事。一会儿到北安县,我进城筹粮,你带人去征点兵如何?”
南玥刚要答应,南朝道:“我去吧。”
帅望道:“不用,你二哥行。”
南朝道:“这种忽悠人的事,他不如我!”
南玥瞪眼,啥意思啊?你多啥啊?
帅望摆摆手,意思是不必多说,他道:“南玥,我不希望强拉人,尽量自愿,可以……。”
南朝道:“帅望,你这是什么意思?再不用我了吗?你说一声,我会自动请辞的!”
帅望沉下脸:“南朝,你是我雇来为我做事的吧?我问你,你再开口。我下命令,不是同你商量!”
南朝哑住,一脸的小脾气全僵住了。
南玥愣住:“你们,这是怎么了?”
怒瞪南朝:“你有病啊?说的什么东西啊?”
转头看韦帅望:“他小,不懂。不过,你……你平时不这样啊!”
帅望笑笑:“二哥,咱们平时说笑,怎么都好,我分派人手时,是命令。”
南玥想了想:“教主这话对啊!平时闹归闹,教主下命令时咱不能闹着玩。”回头给南朝一巴掌:“你听到没有!没个规矩!”
南朝低头:“属下知错!”
帅望道:“征兵时尽量劝说,我希望能在北安招到一万几千人,如果实在不行,再强征。”
南玥即时立正:“是!”
南朝待南玥离开:“我……。”
帅望摆摆手:“你二哥比你有说服力。他相信人人应该保家卫国。”
南朝愣一会儿:“我也相信。”
帅望笑笑:“他不用考虑就相信,也相信我在保家卫国。你觉得这是忽悠,别人就不会信你了。”
南朝喃喃:“我没……。”啊,我是有点,觉得是……忽悠,所以,我随口吐真言了?
冷先已经被帅望吩咐去休息了,小韦这回学会了,只要一回到安全地方,第一句就是吩咐冷先:你去休息,需要时我叫你。
这位是奴隶,不会自行休息的。如果他不说,就算他躺倒睡了,奴隶也会守在他身边站岗的。
康慨即时接过贴身照料责任,委婉地让南朝滚一边去,给小韦拿过便装。
帅望原来那身衣服是好看,不过穿着并不舒服,也皱了。
帅望抬起下巴,让他解去披风,然后笑:“我小时候经常耍赖,让我……。”声音顿住,笑容僵在脸上。
康慨轻声:“让你师父给你换衣服,十岁了,梅欢都给你脱过鞋,忘了?你是讨厌的小孩儿。”
帅望静了一会儿,康慨以为他会流泪,至少发个脾气,他却只微微叹口气:“我是有点困了。”
康慨道:“你不愿意想,我不会提,你要是想说,我听着。”
帅望呆了一会儿,终于轻声:“他,要过生日了,以前虽然不过,我总记得,弄点他喜欢的东西——我以为他喜欢的东西。”笑。
康慨道:“需要我去办什么?”
帅望笑:“不用,我就是偶尔想起来了。”
康慨道:“他也不需要什么,教主只是表示个我还记得的意思就好。”
帅望慢慢垂下眼睛,良久:“拿点粥来,你吃了吗?”不饿,不过应该吃点东西了,粥吧。
康慨知道这话同韦行的冷冷一眼,是一个意思:闭嘴!
他不敢烦到韦行,对小韦,是不忍。
笑笑:“我先给大人脱靴。”
帅望也笑了:“康叔叔!”
康叔叔已经跪下一条腿,帅望拒绝:“别。”
康慨道:“你装一会儿小孩儿吧。”
帅望忽然间失去力气,整个面孔都酸痛,然后轻声要求:“粥里要放糖。”笑着,泪水盈满眶。
康慨假装看不到,嘴里念叼:“裤脚要绑好,别这么胡乱塞进去,你不硌得慌?”
帅望只是微笑:“狗腿子。”
康慨给他个暴栗:“我看我象奶妈。”
韦帅望笑:“你还有奶呢!在哪儿呢?”
忽然间韦帅望身后的墙上伸出一只手,鬼魅一样,无声地,好象青砖墙是豆腐做的,又好象那只手是从另一维空间伸出来的。
帅望忽然瞪大眼睛,他还是听到动静了,身子刚要向前躲,那只手已经触到他的后心。
帅望刹那知道自己躲不开这一下偷袭了。
正常人肯定是惊呆不动,内心悲凉回放前世今生了。
韦帅望却是个坏人,他不惊恐,也不悲凉,他生何欢死何惧,内心的阴毒妖邪之人受到伤害,刹那的反应是冷笑报复。敢向大爷伸手!管你是神是魔,我死你也别想活!
掏炸药掏毒针都来不及了,袖子里的鱼肠剑虽然来得及放,那剑是用来射人的,不是用来射墙的,青砖墙肯定穿不透。
韦帅望运足全身力气,一掌拍在自己腰上挂着的剑柄上。
康慨正把韦帅望的鞋子拿起来,听到奇怪的动静,抬头,看到韦帅望一口血喷出来,喷得他的手和鞋子全是血点子。他呆住,然后才看到墙上有一只手,那只忽然伸开,象要抓住什么,然后微微颤抖,半晌,握成拳头,慢慢缩了回去。
帅望慢慢倒下,康慨扑过去抱住,狂叫:“来人!刺客!快来人!”
帅望身后的青砖墙上一个剑柄的头,正慢慢凝集一滴血,然后缓缓滴了下来!
墙那头一声惊叫:“小剑!”
本来已经软倒在康慨怀里的韦帅望忽然间整个身体僵硬,瞪大眼睛。
然后墙外传来风声,兵器相交声。
帅望抓紧康慨衣服,慢慢抬起头,那双眼睛,惊骇绝望。
小剑?
我误杀了慕容剑?
不!不是误杀!
天使剑也来杀我了?!
康慨眼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慢慢变得又冷又硬,然后黯然了,只是黯然了,象一颗宝石被风被雨被尘埃,慢慢地蚀掉光泽。
康慨慢慢抱紧帅望,轻声:“帅望!”回来,你回来!
帅望垂下眼睛,无声地指指门外,我们去看看吧。
慢慢倒在康慨,累了。
万夫所指。
人皆道可杀。
真的,累了,支持不下去了。
让我歇会儿,行吗?
慕容琴第一次明白,他就个蠢货!他就是一头猪!
韦帅望是一个危险的人!
如果韦帅望不来惹他慕容家,慕容家就应该永永远远也不招惹韦帅望!
不管啥理由,不管啥方式!
即使你武功盖世,即使你觉得你想出了万全之策,即使你觉得你的办法绝对不可能失手,也不要去尝试!
天底下唯一可以阻止韦帅望的就是他那点泛滥过剩的感情了。
多年来,江湖上风旋电掣,慕容屹然不动,不过是韦帅望从来没想过动慕容家。
隔着墙把韦帅望直接点晕了抓出来绝对不是好主意。
当韦帅望看不到听不到,不知道来的是慕容家人时,那反击真是迅速无情狠辣到他们完全不能招架。
慕容琴一边狂叫着:“慕容剑!”
一边抵挡着冷先与冷清的凌利夹击,剑剑都要他死!
而慕容剑已经被一支剑钉在墙上,剑尖从他背上透出来,一滴一滴地滴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