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钱雾坐在诊所办公桌前微笑的一张照片被放在了北京日报的社会版面头条,黑体加粗的大标题,外加一竖条的介绍,沈瑜早早地就去对面马路的报刊上买了一份儿回来,然后进了里间,拉开凳子与钱雾一块儿看。
钱雾很快地看了一遍,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地道:“怎么删减了这么多?那我最后给她算命不白算了吗?”
沈瑜笑道:“她不是写了吗?‘钱医生对于易经卜算之道颇为精通’,还不够啊?她要真写了详细的过程,估计主编也不给审核通过,这样已经很好了好吧?”
“哦。”这样子,钱雾就没有兴趣再看了,将报纸推给她。
因为下面还附有诊所的地址和座机电话,这一整天沈瑜就忙了,平均每小时能接到的电话是过去的几倍。“您好,这里是钱氏中医诊所,嗯?您是身体哪儿不舒服?哦,可以的,现在开始可以预约一个星期之内的时间……您可以直接电话预约取号的,我会给您安排时间,您请放心……再见。”
这样子的电话接的沈瑜是痛并快乐着,她今天晚上得加班加点写小说了……
有的时候,媒体宣传还真是命脉之所在。
过了没多久,这条路上开韩国料理的那个矮冬瓜男人带着他的母亲过来了,这已经不是这位韩国老太太头一次过来了,钱雾礼貌地朝他们点点头,老太太说不来中文,钱雾也不会韩文,矮冬瓜便在一旁翻译……其实也没什么好翻译的,医生与病人之间的交流不是特别多。钱雾只是告诉她:“你不要担心,不用开膛破肚做手术,只要定时过来针灸按摩,按时服药,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至于药房什么的,钱雾就没有写给他们了,而是发给了陈老师,让他叫中医院药房里的人代抓,然后煎好,再让这对韩国母女去取。
有人或许会感到奇怪,她治愈的病人不是一例,加上各种调料的方子,流出去的不是一张两张,这时候再保密还有必要吗?的确是有必要的,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病情也不相同,开出来的方子自然也不尽相同了。听说韩国人十分不要脸,喜欢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钱雾这个已经当了五年中国人的伪凡人还是有几分爱国心滴。就是不给你!
而且现在大城市的人一般自己都煎不来药,去医院的话也一般是由医院代煎的,之前有不少病人反应过,她的诊所里是不是该放个药柜,然后专门弄个代煎中药的,因为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钱雾却是拒绝了,那样子太麻烦,还要多聘请专业人员专门采购中药,防潮管理,质量管理,还要准备简要的工具……她这么块地儿肯定容不下,也不想给自己找这么多的事情来做,还不如让医院代煎呢。一般的话这样子的事情人家是不太愿意的,但是因为有陈老师这一层关系在,而且现在钱雾的名字很有用,院方听说是钱医生的方子,便也给开了绿灯。
“我母亲怎么样?”矮冬瓜是个大孝子,之前虽然因为高昂的诊金而有过犹豫,但是这次还是毅然决然地将母亲接来了中国,还给钱雾送了一套化妆品,钱雾转手就送给了沈瑜,后者知道她从来不用这些东西的,高高兴兴地收了下来,还恭维了她一句“天生丽质”。
而拿人家不手软的钱雾是不可能给他优惠的,东西是笑眯眯地收下了,诊金还是得先收三分之一,并且先签好协议,治疗期限是一年,就是为了防止这些国际病人自己不愿意治疗了然后出去诋毁医生,若是一年后还没有痊愈,则退还。很公平,签下之后开始治疗,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也很霸王,但是你可以不治的。
每个这样子的病人刚过来接受治疗的时候总是比较艰难,因为经脉没有经过疏通,灵气也不可能一下子涌入,那样子不仅会将对方的经脉撑爆,可能还会引起人的怀疑。这样子一丝一缕的压进去,辅以针灸手段,再按摩,这个过程有些漫长,每次都要持续三四个小时,不过随着针灸次数多了,时间会慢慢减少。老太太甚至时常会舒服地睡过去。而钱雾都会在自己灵气差不多要枯竭了的时候,方才慢慢收手。
每当有一个这样子的病人预约,则一个半天都只能用来对付他一个了。钱雾越发觉得自己的诊金收的并不亏心。
完了之后安慰了一通这老太太:“您的情况正在慢慢好转,相信我,也相信您自己的感觉。您一定会健康的。”
这一天的下午,秦妈妈、秦爷爷送秦天冬来京了,秦家在北京是有几套房子的,但是并没有距离诊所这儿进的,毕竟以后秦天冬跟老爷子住这儿,他现在有是个行动不便的,出行不方便,最后知道钱雾住在新怡家园,就索性也在那儿高价租了一套两居室,就在钱雾他们的楼上。秦妈妈很急切地想让钱雾快些来看一看秦天冬的情况,这个从电话里很容易能听出来。钱雾表示今天结束前还有两个预约病人,等到结束了肯定尽快过去。不过虽然知道对方也只是因为儿子而着急,心里还是有些讨厌这样子三催四请的架势的,她又不是家庭医生。秦妈妈也不方便再要求什么了,毕竟也没什么立场不是?说多了遭人嫌。
观澜阁家常菜馆,秦妈妈在这儿定了包厢,请钱雾过来大家一块儿吃个饭,钱雾并没有客气,问她介不介意多两个人,秦妈妈自然说不介意了,于是她就将沈瑜跟贺易庭一块儿打包过去了。彭章……他说晚上值班,有小畜生跟着,钱雾不怕他做坏事儿。
钱雾跟秦家三口人跟自己带来的俩相互介绍,秦天冬主动朝贺易庭伸出了手:“你好,又见面了。”贺易庭同样伸出手与之握了一下。钱雾见秦妈妈眼含忧郁,没等她说什么,便主动道:“天冬,我给你号一下脉。”
秦天冬微微笑着抬头看她,眼神很清,带着柔和的笑意,“嗯。”
钱雾将手指打在他的脉搏上,然后说了一句秦爷爷跟秦妈妈都喜欢听的话:“一切正常,按照正常的程序走,不会有大问题,放心吧。”
秦爷爷说:“丫头啊,咱们以后就是上下的邻居了,爷爷带了保姆过来,你们几个丫头小子没事儿就来爷爷家吃饭,人多也热闹些,啊?”这算是邀请了,钱雾笑着说:“我去给天冬治疗的时候多着呢。”没有正面答应,她能感觉到贺易庭对于秦天冬的一种莫名其妙的排斥,她也答应过贺易庭此事了结后尽量少跟秦天冬接触,她不喜欢食言,尤其不想她爱的人失望。
秦爷爷笑骂了句鬼丫头。
一顿饭倒也算是吃的和乐,只是贺易庭却总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秦天冬,他是学侦查出身的,细节方面自然做得很好,只是用余光时不时地挂过去一眼,心里暗暗地比较着,却是发现跟某个形象慢慢地重合了起来,于是有些暗暗的心惊以及不开心……但是任凭一个人专业再出色,他也不能够忽略掉人的本能这一问题,秦天冬自从腿伤了之后,虽然有着治疗痊愈的希望,但是现在毕竟是个残疾人,对于他们的目光便格外地有些在意,贺易庭对他的观察虽然隐晦,但他还是很快就捕捉到了,只是视线望过去,却发现他好端端地在吃饭,还给钱雾夹了个蜜汁鸭腿,完了余光又瞄了过来。
秦天冬的眉头不自主地微微簇了起来,心里微微膈应。秦妈妈见了连忙问:“是哪里不舒服了?”
秦天冬摇头,道:“鱼面上的生姜切的太细,我吃到了,有些恶心。”
原来如此,钱妈妈放心了,秦天冬从小不喜欢生姜大蒜,吃了真是会吐的。
晚上的时候,钱雾去了楼上秦家,给秦天冬做了两个小时的针灸,主要是针对于下半身穴位的,又问上次用来泡脚的药材还有没有,用完了的话就再去买多一点儿,到时候还有用。并且让他千万不要急着杵拐杖走路,现在还在肢体固定阶段。没事儿的时候自己动手按一按大腿,保证大腿肌肉不要畏缩就可以了。交代完了以后才下楼去,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四十了,贺易庭早就被她赶回去睡觉了,此时就趴在床上装死,空调的温度开到十七度,被子却是裹得紧紧的,将脑袋也包住了。
钱雾知道他没睡。她刚刚进去洗澡的时候他是这个姿势,现在她出来了他还是这个姿势,骗谁呢!不过想也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就等着人去“揭穿他”呢,就坐在床上拍了拍他:“又不高兴了?”
“……”贺易庭觉得被她这样子当宠物似的拍拍,自己的自尊很受伤害,哼哼道:“什么叫又不高兴了?你话说清楚点儿啊!”
钱雾笑了,推推他:“边上去,我没位置了。”
贺易庭“不情不愿”地往边上挪了点儿,等钱雾躺下来后,掀开被子,将她整个儿也给裹了进来,就压了上去,一边亲她的嘴,一边嘟囔着:“老婆,你只能在我的碗里……”
“贺易庭……”钱雾也勾上了他的脖子一边回应,一边呢喃着他的名字。
“谁跟你似的对男朋友直呼其名的?一点都不亲切。”他原本是不觉得的,可是今天她叫那个轮椅小子都叫“天冬”,叫自己却是三个字的全名……
“那叫什么?”
“你可以叫我老公……”
“滚,恶心死了。不叫,要不叫庭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