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墙纸,黑色的桌面,黑色的电脑,黑色的键盘,黑色的路由器,黑色的大瓶可乐,黑色的小提琴指板……这么多的黑色,和谐又自洽地呈现在我面前。桌上如此摆放,但也没有哪里不对,好像自盘古以来就是这样。若我的桌子是这样的话,那我一定会看着不舒服,然后把它们统统捣乱,再摆好。
但这是别人的桌子,不过尔耳,我仅是用余光扫过。我的正眼,看着拉玛。
“这……是有可能,但谁信啊?”
尽管拉玛不相信我所说,但事实确实是这样,不可能会记错。当时我也不敢相信,大概是王文静拥有什么邪恶力量吧。当时我惊呆了。
拉玛接着问:“那么,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额……”我低下头,捏着左手的食指。接下来我打算……我怎么知道?我还是先看一看阳台外的后山吧。山上面那块秃,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闪耀,就像是燃油学老师的秃头,发出了400W的光芒,练就了一双双火眼金睛。
“我觉得你还是有机会的。”拉玛抱紧拳头,看着漆寒冰的椅子腿。
“我不准备继续了,虽然雷斯曼说的很有道理,但我总感觉又哪里不对……为什么那天你要我去找雷斯曼?”
“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谁想到你居然信了,真是不好意思。”拉玛抬起头,打了个哈欠,“好困啊。”
我坐在凯雅的椅子上,目送拉玛爬上床。看样子哈希拉玛是不会去上下午的课了,那么我也就不去了吧。且慢,下午的课是……凯雅这人明显就不爱学习,害我爬到寒冰那去看课表。下午有机解和马原,马原好像会点到。
想到这里,我拨通了凯雅的电话:“喂,凯雅,等下马原如果点到帮我点一下好不?”
“你又不来,还读个什么书,一年交几千块钱住宿费是吧?”
“还有拉玛。”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只好勉为其难用美声唱法帮你们喊一下吧。”凯雅总是喜欢先说一些废话,然后爽快地答应。
一个人坐这好无聊啊。于是我打开了凯雅的电脑,说不定可以找到什么好东西呢……嘿嘿嘿……
我按下开机键,静静地坐等。这台笔记本,配置一般,但比我的电脑还是好得多了。凯雅对于电脑的配置颇为考究,非极品不要,但出于经济压力无奈只好中规中矩。其实也没有必要这么麻烦,电脑而已。若是一个不懂电脑的女孩,大概会说:“我要粉红色。”这句话听着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当被问及想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时,凯雅答:“我要粉红色。”这孩子真是长不大。
开机时间46秒,击败了全国74%的用户。凯雅的桌面一直是这张图,一根点燃的烟,HP二字书于其上。凯雅是个不抽烟的人,却要把这种图片设为桌面背景。
“这一看就是吸烟有害健康啊。”当我上一次看到此图时,凯雅问我何感,杨程焕如是抢答。
“……”
凯雅没说话,我也没说,气氛显得有些尴尬。杨程焕见状,戴上耳机,默默听歌,不再言语。
我打破了沉寂:“这应该是有害健康的意思吧?”
然后,凯雅开启演说模式:“也不完全是这个意思。你看这根烟,不论你抽还是不抽,它都在燃烧,就像你的生命,终有一个尽头……”
我居然认认真真听完了,还觉得很有道理,表示赞同。这么复杂的哲学问题,已经超越了我理解的极限,真不知道凯雅他是看了什么奇怪的书。大概是他从什么地方看了苦涩拗口且难于理解的文字,之后背下来,找个恰当的时候提升逼格吧。
这烂电脑,我开个QQ居然卡住了。真是无聊,只好等待应用程序响应。
我在第一层书柜的角落里,发现了几个精致又小巧的玻璃瓶,大概有我的两个大拇指大小。我拿起其中一个黑色的瓶,上有一个相对体积巨大的盖子。我轻轻旋转开盖,强烈的二甲基酮气息从中飘散开来,令我感到有点轻微的头晕。我还闻到了乙酸乙酯的气味。强忍脑袋打转转的感觉,我迅速关上了盖子,将其放回原处,伪装成我从没碰过的样子。回头看去,拉玛已被熏得晕头转向,如死人般躺着。
既然监视者已经不省人事,那么我差不多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此黑色小玻璃瓶,莫须有毒,是危险化学品,大量吸入有害健康,适量吸入会导致头晕,因此我不会想再去碰它。它的边上还有粉红、透明、白色、淡黄、大红五种颜色,我猜这些大概是某种作画用的涂料。此涂料想必是极为昂贵,作画时需要穿戴好专业的防毒装备。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防止避免不让非专业人员随意使用这些昂贵的涂料乱涂乱画,造成不必要的资源浪费……我的分析如此透彻,逻辑如此清晰,看来这学期的稳流分析学没有白上。
书柜共有三层。那么,接下来,看看第二层书柜上有些什么。
……吓了我一跳。原来只是一个面具,微笑的八字胡。仔细凝视,好像又没有笑,有点蒙娜丽莎的感觉。这个面具我在哪里见过,依稀记得是在上个星期帅哥看的一个电影里,年三十晚上一群神经病不回家过年,跑到大街上戴着这个面具欣赏烟花,然后电影就演完了。
面具的边上,是一个穿着衣服的熊猫杯子,杯子上还戴了个帽子。帽子上满是灰尘,跟边上的面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再看看贴满黑色墙纸的书柜第三层……且慢,先看一下拉玛,仍然保持脸朝天的姿势。据保守估计他在一个小时之内不会醒来,可以夸张地估计他将睡到天黑。
第三层塞满了书,这充分说明凯雅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但书中夹着的几个笔记本并没有逃脱我敏锐的洞察。我随便扯出了一本,随便翻翻。这是个很普通的笔记本,但写满了字。好像有点复杂,还是从第一页看起吧。
在翻开之前,我又看了一眼拉玛,无恙。毕竟这是偷鸡摸狗之事,以不被发现为宜,防人之心不可无。
于是我就放心大胆潇洒豪迈而又小心谨慎一丝不苟地用右手手腕划出了一道蹩脚的弧线,捏开了封面。这里密密麻麻的跟后面几页没有明显区别,而且字写得……比我还丑。我轻轻合上笔记本,将其塞回飞机解剖学和航空心理学之间,以伪装成从未有人造访过的样子。
但我并未就此满足,于是我奋力抽出了另一个笔记本,实在是夹得太紧了。
不好!身后有声响传来。
没时间犹豫了,我迅速拉起上衣,将笔记本插在腹前,之后放下衣服,张开双臂,抬头挺胸转腰回头。
我已在一秒钟内思考出答案:玩累了,站起来伸伸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