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夜镜冥带着莫问天,而莫问天带着瓶瓶罐罐来到了漓沐面前,他先是让漓沐躺在床上,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此药物带有刺激性,可能会让您的脸部痛痒非常,您只要忍耐过了七天,便可恢复如常,此后三日一换此药,不出一月您就可以恢复容貌了。”
漓沐看了看夜镜冥,后者温和的拍拍她的手,于是漓沐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刚开始还能察觉到莫问天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游动,随后意识逐渐涣散,等漓沐察觉到自己被下了药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她头一歪,沉沉的睡了过去。
莫问天见漓沐已经昏睡过去,擦了擦头上的汗,望向一旁的妖王:“陛下……”
夜镜冥放下漓沐的手,淡淡的点点头。
莫问天连忙将手上的药洗干净,将带来的其中一部分药重新混合调匀,原来的药竟被调制成了另一番黑色的模样!
莫问天将新调好的药抹在一方锦绫上,然后慢慢的放在漓沐的眼睛上……
……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漓沐每次醒来都会发现自己的脸上其痒无比,疼痛异常!想要用手抓却怎么都抓不到脸上!因为她的脸上此刻正包了一层纱布,连带着眼睛都看不到东西。
但是她从来不因为这些痒痛失了方寸,大喊大叫!顶多就是呻吟几声。只要听到她呻吟,夜莺就会端一碗掺了昏睡药物的水给她喝,喝完之后她会继续沉睡。
这样过了十几次醒醒睡睡的日子,期间夜镜冥来看过漓沐几次,每次漓沐都是撑不了一会儿就昏睡过去,说来也没有和夜镜冥说过几句话。
……
“娘娘,娘娘……”耳边是夜莺略带焦急的声音,漓沐的手指动了动然后缓缓的睁开眼睛。
“娘娘,”见漓沐终于醒了过来,夜莺忍不住喜极而泣,“娘娘您终于醒了,您都昏睡了十天了,本来应该在三天前醒过来的,不知道怎的,您就是再也没有醒了,可吓死夜莺了。”
见漓沐不说话,夜莺又说道:“娘娘您还觉得自己的脸上痒?疼么?要不要叫莫问天过来看看?”
“……夜莺。”漓沐终于开口。
“奴婢在。”
“我脸上的纱布除去了么?”
“是的,只等下午莫问天过来给娘娘重新敷药。”
“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娘娘,现在是午时,娘娘是饿了么??奴婢这就去吩咐下人给娘娘端来。”说完夜莺就一阵烟似得跑了。
夜莺并没有注意到,漓沐放在被子里的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床单,直到将床单撕出一个大洞!
夜莺是直到漓沐下床一脚踏空摔在地上才察觉出事情不对劲,虽然十日未下床,的确有些腿软,但是也不至于没有看到床榻和地板之间的空隙啊,这样直愣愣的就摔下了,倒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到那高低之差一样。
说起来,娘娘自从醒来就没有四处看过。
夜莺一只手扶着漓沐,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在漓沐眼前挥了挥手……
漓沐淡淡的说道:“怎么了?”
“娘娘,您的眼睛……”夜莺不知道,她此时说话竟是带着颤音的。
漓沐淡淡的笑了笑:“瞎了。”
夜莺没想到自己猜测的竟然是真的,她吓得一下子跪倒地上:“娘娘,娘娘,怎么会这样……定是那莫问天再药中做了手脚,夜莺现在就去杀了他!”
说完夜莺就要起身去找莫问天,却被漓沐按住了手:“这件事莫要声张,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夜莺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为,为什么?”
“因为……如果让他们知道我失明了,必定会惩治莫问天,但是你想想,莫问天是凡人,给他几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妖界的领土上下毒,所以这毒,另有来处……”
“那是从何而来?”
“我暂时不知道,你就装作不知道好了,现在敷药已经没有痛痒的病症,你便关了长庆殿的门,除了莫问天谁也不要放进来,知道吗?”
“……王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
莫问天来给漓沐继续敷药的时候,漓沐已经睡下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夜莺姐姐一直瞪着他,他拿什么药都要亲自闻闻,看看。吓得莫问天一直提心吊胆,直到给漓沐脸上重新包上纱布。
“夜,夜莺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跟在夜莺身后,眼看就要离开长庆殿了,莫问天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夜莺毫无来由的瞪了他一眼,提着他的衣领就把他扔出了殿门。等莫问天吃痛的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长庆殿早就大门紧闭了!
长庆殿在漓沐治疗之初就被封闭起来不被任何人打扰,所以此刻突然大门紧锁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不过突然漓沐连王都不见就有些蹊跷了……
难到治脸不成功,毁得更恐怖了?
也不尽然,以前那张脸就够恐怖了,就算再怎么毁容不还是毁容,既然王将她带回来,就说明王是不在意她的长相的……
就这样猜猜疑疑,又过了三天——莫问天再一次去长庆殿为漓沐换药。
这一次,漓沐是醒着的。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莫问天,从他给自己脸上敷药的开始,漓沐就没有将“视线”偏转开来。
等莫问天包好纱布,准备抽身离开的时候,漓沐突然抓住莫问天的胳膊,莫问天吓了一跳:“娘,娘娘,您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只不过想问问你,我的脸还要换几次药?”
莫问天松了一口气:“回娘娘的话,这药还有四次就可以停止了,到时候娘娘脸上的疤痕消失,再抹些膏药就可以恢复本来面貌了。”
“你刚刚给我上药的时候,手一直在抖?”
莫问天一愣,连忙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道:“娘娘身子金贵,小人不敢有所差池,所以就紧张了一些。”
漓沐淡淡的勾起嘴角:“哦?”
莫问天的手指不停的颤动,额头上竟然冒出了不少的虚汗。
漓沐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是,小人告退。”
等莫问天走了,漓沐嘴角的笑容才收起来。
就算这个莫问天不是下毒的人,他也是知情的人!至于是谁让他这么做的……不用想心里也有人选!
又这样过了半个月,莫问天给漓沐上了最后一次药,满心欢喜的说道:“娘娘,等三日后您去了这纱布,便可以不用再敷药了,到时候必定能恢复容貌。”
漓沐点点头,突然对夜莺说道:“夜莺你先出去,我与莫问天说几句话。”
夜莺只道是漓沐因为眼睛的事情要更莫问天发难,当下也没说什么,带着长庆殿内的仆从就离去了。
莫问天不知道漓沐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于是就恭恭敬敬的跪坐在团蒲上,只见那漓沐支走了夜莺,却并不与自己说话,只是站起来,围着自己与娘娘的床榻打了个转,然后才坐下来,轻声问道:
“莫问天,你来这妖界这么久,我可有对你不好的地方?”
莫问天愣了愣,真诚的说道:“小人来妖界已有两月,娘娘对小人推心置腹,未曾有半点亏待于小人。”
漓沐点点头:“那好,我想嘱托你办一件事,你放心,这周围刚刚被我用符纸封了个结界,旁人半点听不到我们的对话。”
“……不知道娘娘要小人办何事?”
漓沐从自己的袖口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东西是我托夜莺从皇宫药房拿来的,你出了妖界之后,去杭州找到当初你治病的倾家,将这里面的药全部喂给倾家族长。”
莫问天一愣,双手已经不受控制的接过了瓷瓶,他打开来看了看,发现里面一共有红,白,黑三颗药丸。
“娘娘?”
“凡人的药虽然对于妖精来说是个伤害,但是妖界的药对于凡人来说是个好东西,你若是真的觉得我这个妖精对你不错,你就帮我这个忙,他日若是莫问天你有难,我必定会倾力相助。”
“娘娘言重了,小人帮娘娘这个举手之劳自然是可以,只不过娘娘可否告知小人,您与倾家是什么关系,日后倾家问起了,小人也好交代。”
漓沐沉默良久,轻声说道:“故人,我是倾家族长的一个故人。”
莫问天听她的语气便知晓自己不便再问过多,当下将瓷瓶小心翼翼的收起来,对漓沐附身一拜:“小人定当不负娘娘嘱托,定会将倾家族长医治好。”
漓沐点点头:“我从不对人言谢,今日,我要多谢莫神医能帮我这个忙。”
漓沐一偮到底。
莫问天哪里敢受她如此大礼,连忙拉起她:“娘娘您可悲折煞小人了,快起来快起来。”
这个两个人共同的秘密就这样商定了,漓沐继续当她的患者,莫问天继续当他的大夫,这件事便没有再提起过。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莫问天为漓沐换了最后一次药,就等着三日后拆开纱布,洗干净漓沐脸上的草药以看成果了。
却不想,不知为何漓沐眼睛失明的消息泄露了出去,一时间整个皇宫都震惊了。
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为她整治的莫问天,当天莫问天就被妖界的侍卫押到了夜镜冥的面前。
夜镜冥什么都没有说,轻启薄唇,简简单单的说了一个字:“打。”
瞬间皮鞭挥来,打得莫问天皮开肉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