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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梁红玉:淤泥里的莲花,红颜间的须眉(2)

“今主上羸弱,日夜耽于歌舞美人,不事朝政,乃至于北狄涌起,国且将不国。皇太子虽然年幼,但举手投足自有不凡之气,为天下苍生计,请主上禅帝位于皇太子。念太子年幼,特请太后垂帘听政。”两人的话冠冕堂皇,但究其根本,太子、太后都是妇孺之辈,两人可操纵他们作为自己的傀儡,以梁红玉:淤泥里的莲花,红颜间的须眉达到把持朝政、为所欲为的目的。宋高宗虽说性格孱弱,对这一点又岂能不知?但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宋高宗手中既没有兵权,又少人勤王,只能放任苗傅、刘正彦二人为所欲为。

此时与韩世忠已结为夫妻的梁红玉正暂居京城,她本来与韩世忠不离左右,但此时的她已有身孕,跟随丈夫转战南北已颇为不便,所以韩世忠便将他安置在京城中,以保万全。但谁能想到此时苗傅、刘正彦正作乱京城,将一干人等尽数扣押,其中就有身怀六甲的梁红玉。韩世忠此时正如梁红玉先前所预言的一样飞黄腾达,短短数年,韩世忠就以作战勇敢、善于用兵等特点一路剿杀叛贼北狄,在孱弱的大宋军队中独树一面大旗。当时金兵一听到韩世忠的名字都脸色剧变,不能自已。

韩世忠英名远播,苗傅、刘正彦两人对他也十分的忌惮,因而对梁红玉非常客气。两人亲到韩府求见梁红玉,道:“夫人切莫惊慌,我二人此举乃是着意于天下苍生,今内外疲敝,唯有主位易人才能保社稷无虞,愿夫人能理解我二人一片苦心。”梁红玉虽然被乱臣所俘,但气节不改,正色道:

“自古君臣有别,现在你二人僭越君臣之礼,以大逆之心事君父,乃是司马昭之心。况当下朝廷内忧外患,你等不思尽忠,反而掀起内廷之祸,若能稍明事理,便请即刻亲往内廷请罪。现在正是朝廷用人之际,若能一心报国,朝廷定不会薄待你等。”梁红玉一段话说得不卑不亢,态度坚决不失风范,又晓之以理,规劝有加。

苗傅、刘正彦无法说动梁红玉,索性将其软禁,但因为忌惮在秀州拥有重兵的韩世忠,对梁红玉一家依然十分照顾,一切日常用度都不曾短缺。此时皇宫里却并不平静,苗傅、刘正彦掌控朝政之后,宋高宗已处于被软禁而束手待毙的窘境之中,幸好宰相朱胜犹存君臣之心,他对苗傅、刘正彦两人这种肆无忌惮把控朝廷的做法深恶痛绝,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找到了隆裕太后密商破敌之策。当时,朝廷混乱,人人自危,朱胜拜倒在太后膝下,哭诉道:“臣事朝廷多年,虽然不能亲上战场,马革裹尸,但也打算将一身朽骨赋予朝廷。现在豺狼当道,我大宋朝廷行将易姓,望太后设法保全赵氏一族。”太后知道朱胜向来忠勇,于是真心道:但我虽名为太后,“你所指的我岂能不知,到底仍是一介女流之辈,苗傅、刘正彦乃有虎豹之躯,狼子野心,凭我一人之力怎能阻拦?”朱胜道:“臣有一计,不知太后以为如何:现在苗傅、刘正彦迟迟不敢有所大的动作,所惧怕的无非就是在外征战手握重兵的几位大将。韩世忠将军一心为国,素来就有忠勇之名,他的妻子梁氏虽出身风尘,但于忠孝大义却比其夫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梁氏并其腹中胎儿都被苗傅等人软禁在京城中,若能大加封赏韩将军并梁氏夫妻,让梁氏出城,将城中之事通传给韩将军,让他亲来临安勤王,那么大事必定!”隆裕太后听得朱胜此言,喜出望外,道:

“卿之言甚是,那就以此计行事。”

两人商量妥当,朱胜便找到苗傅,劝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所惧之梁红玉:淤泥里的莲花,红颜间的须眉人无非就是韩世忠的大军,他的部队向来勇猛善战。临安虽是固若金汤,但若是他拿定主意,挥师京城,结果如何实在是难以预料啊。”苗傅的心事被朱胜说中,连忙道:“那依你之计又当如何?”朱胜道:“韩世忠素来与梁氏相敬如宾,听到京城事变的消息而没有速来勤王,这说明他一是忧虑梁氏的安危,二也是举棋不定,难以判别。若你能遣梁氏亲自去劝说韩世忠归降,既可解韩世忠后顾之忧,又能向他表明你的诚意。韩世忠若能投靠你,你既能手握雄兵又有身在京城的优势,试问,如此天下还有谁能与你争雄?”一席话说得苗傅精神为之一振,大叫道:“真乃妙计也!”立即下令派梁氏出城劝说韩世忠。

梁红玉是何等人物,怎能不知个中深浅,于是片刻没有耽搁,一接到出城的命令,便即刻启程前往秀州。梁红玉的祖父、父亲都是军旅中人,她自幼长在军营,再加上天生异禀,骑马射箭对她来说都是寻常本事,因此她命随从和行李衣物随后出发,自己先乘一匹轻骑星夜兼程。梁红玉报国心切,因此昼夜不分,驱马前行,疾驰一昼夜便到了秀州。此时韩世忠正在城中一筹莫展。一方面,本着家国大义,他眼下应该立刻挥师京城,直捣苗傅巢穴;但另一方面,又不知京城情状,临安乃是京城重地,不敢贸然出兵,同时他还担心梁红玉安危。因而虽然深思熟虑,仍然难免举棋不定。

正在他思虑辗转之时,忽听门外有人禀报:“报将军,夫人携公子从京城临安归来,现已进城。”韩世忠一听,心中大喜,连忙出门迎接,梁红玉一见韩世忠,喜不自胜,道:“没想到今日还能得见将军。”说罢喜极而泣。梁红玉长途奔来,韩世忠见她虽风尘仆仆,但举手投足并无疲惫之色,心中稍安。道:“听京中消息所传,你们母子二人被贼子苗傅所擒,怎么如今竟能平安而归?”梁红玉知道韩世忠会有此问,便将自己在京城中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禀报韩世忠。韩世忠道:“苗傅等人政变之后,我夙夜无眠,想你与小儿在京中所遭苦痛,常常难以自持。”梁红玉正色道:

“当今朝廷正受内外疲困,这正是你报效国家以表忠心的时候,你不思厉兵秣马,平荡逆贼,反而把儿女私情挂在心头,臣妾虽然愚钝,但认为实在非大丈夫所为。更何况朝廷一向待你我不薄,此次出城,太后亲自封将军为御营平寇左将军,又将我封为安国夫人。朝廷厚遇如此,你我更当竭尽所有,肝脑涂地,以酬圣恩。”韩世忠听梁红玉一席话说得有礼有节,不卑不亢,对这位识大体、讲大义的夫人钦佩有加。道:“夫人所言极是,我早已有挥师勤王之心,只是尚未摸清京中情状,因此不敢乱动。勤王之师稍有差池,便会遭人诟病,如果勤王不成,反被诬为逼宫,我一世清名岂不毁于一旦?请夫人将京城诸事据实相告,以便打算。”梁红玉道:“将军所言甚是,现在京城诸地均被苗傅等人掌控,主上被软禁宫内,举手投足均受掣肘,若不勤王,朝廷危亡就在旦夕之间。”韩世忠一听,知道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于是连忙道:“得蒙夫人将朝廷情状一一相告,此时若不有所行动,当非人臣所为。”当下联合刘浚、刘俊两军,挥师临安。苗傅虽然也是军官出身,但与威名显赫、战绩卓梁红玉:淤泥里的莲花,红颜间的须眉著的韩世忠相比,显然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韩世忠所率众部打出的乃是勤王大旗,自然一呼百应,军兵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时间不长,叛乱即被平息。

叛乱平息之后,宋高宗才从屡受惊乱之中解脱出来,对韩世忠和梁红玉的忠心大为感动,特命文武众臣随他一起到城门口迎接他们夫妻二人。韩世忠与梁红玉进城时,看城门前人头攒动,远远望见一顶金黄华盖立于道间。以臣子的身份竟然能得到皇上出城亲迎,这在当时来说大约可以说是无上的荣耀了。韩世忠等人连忙拜倒叩见皇上,宋高宗道:

“韩将军忠勇为国,不惜以身赴险,以解朕困,为众臣之表率,特将我亲书的‘忠勇’二字赐予你,同时擢升爱卿为检校少保、武胜昭庆军节度使。”韩世忠连忙再拜道:“为国保家乃是臣子的分内之事,陛下隆恩至此,臣甚为惶恐,末将定将竭尽所能以酬圣恩。”说罢再拜乃止。高宗又道:

“梁氏既有智谋,又有胆略,为了解临安之危,只人单骑亲赴秀州,朕心甚慰。因而决定给你朝廷俸禄,以示嘉奖。”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个俸禄,在这之前还从来没有哪个功臣的妻子能够由朝廷供养俸禄,梁红玉能够以臣子夫人的身份得到如此高的嘉奖,可以说是前无古人,怕也是后无来者。梁红玉连忙跪谢道:“臣妾事君如父,今陛下遭贼子所困,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本来就是应尽之责,更何况我只是通传消息,与那些血战沙场、为国捐躯的将士相比,实在是汗颜,现在皇上您这样赏赐我,实在是超出了我的贡献,臣妾不敢领赐谢恩。”宋高宗听梁红玉此言,受赏之时,仍不忘将士劳苦,心中肃然起敬,连忙道:“现在国事艰难,举国上下都在各尽其能,将士之功自不必说,朕另有赏赐。你切勿过谦,让天下人笑朕不辨贤德。”梁红玉听宋高宗言真意切,无从辩驳,只好拜谢领恩。

苗傅政变中梁红玉以一介女流的身份,能够不顾个人安危,星夜前往秀州报告敌情,又力谏韩世忠出兵讨逆,更为难得的是,她能够在立功之后不以个人的名利为羁绊。这样的远见卓识,就算是个男儿也是十分难得,更何况是一个出身红尘的女子呢?

◆擂金鼓女儿生豪气

就在韩世忠率众军士平息内乱之后,又一场灾难正一步步地向这个已经是风雨飘摇的王朝袭来。南宋朝的内乱,给了金兵进军南宋的可乘之机。公元1129年,金军统帅完颜宗弼也就是我们后来熟悉的金兀术率领金军挥师南侵,宋高宗长时间沉浸在歌声花影之中,早就没有抵御外辱、收复中原的雄心,面对金兀术的侵略,只能是继续南逃,一路从临安逃到明州。金军继续逼迫,他又一路从明州乘船到海上。堂堂一国君主居然被迫逃亡海上,并且任凭金军在江南大地肆意掠夺,实在是奇耻大辱,然而此时一心保命的宋高宗全然没有理会这些的心思。长达五个多月的侵略终于使得江南诸地的百姓忍无可忍,各地的民间抗金组织一次次地爆发对金军的反抗,金兀术对逃亡海上的宋高宗没有什么办法,梁红玉:淤泥里的莲花,红颜间的须眉又看江南抗金呼声高涨,不得已满载侵掠之物一路北上,打算班师回金。

此时时任浙西制置使的韩世忠正与梁红玉屯兵秀州,听闻金军北撤的消息,连忙将所率之兵沿着运河水陆两路进军,一路奔赴镇江。韩世忠出师仓促,只汇集了区区八千官兵,而金军南下之时号称十万铁骑,上下悬殊十倍有余。更何况韩世忠所率的宋军在金军南下之时就曾与之交锋,但被重挫,宋军士气不振,再加上金军在江南劫掠数月,将士思乡心切,此时交战,金军无疑战斗力更加惊人。种种迹象表明,按照这种情况来看,宋军似乎败局已定,金军怕是又要重挫宋军,凯旋归巢。因此,金兀术对韩世忠并没有非常重视,他见韩世忠率兵向金军进兵,索性下了战书,约定交战日期,决意一举大挫宋军。

然而,他们不了解历经百战的韩世忠,这位从小校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将军非常懂得坚韧不拔、越挫越勇的重要性,而在他身后还有同样有着无惧无畏、为他出谋划策,运筹帷幄的梁红玉,夫妻二人豪情万丈,心中早已抱定杀身成仁的报国决心,更别说对付金军十万大军了。因此韩世忠一接到战书,便赶紧排兵布阵,以期打消金军嚣张气焰,以壮大宋军威。

当年苗傅发动临安政变,梁红玉曾只身单骑昼夜奔赴秀州,已表现出超出常人的胆识。此时面临着十万金兵,她又显示出了高超的军事才能。战前,韩世忠苦思破敌之法,他知梁红玉颇有卓见,于是对她说道:

“现在我以区区八千疲敝之师对抗金军十万之众,力战则胜算机率不大,不战又有负皇恩,有愧惨遭涂炭的江南百姓。夫人素有远见,可有何良策制敌?”梁红玉道:“敌众吾寡,力战实在是下下之策,现在看来只有智胜方是正道。臣妾一介女流,本不该妄议军务,但是将军既然问起,我就将自己所想的据实相告,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希望将军不要见怪。”韩世忠连忙道:”

“你我夫妻之间,还有什么顾虑,夫人且但说无妨。梁红玉道:“以臣妾愚见,当今之计应该利用金军不熟悉江南地形的优势来阻击金军。以我之见,将军可率一支劲旅出击,将重兵埋伏将军所领军队的两侧,待金军突进时,以金鼓为号,四下将他围困,这样岂有不胜之理?”韩世忠一听,正暗合自己所思的制敌之策,不禁连连称是。梁红玉又道:“如果将军不嫌弃,我愿意亲自击鼓鸣金,当这个号令官。”梁红玉此言一出,韩世忠心中一动。刀光血影本不是女子所为,但梁红玉言之切切,韩世忠知道梁红玉对军务了然于心,其谋略和胆识更是不输于一般男子,因此深思一番之后道:“夫人既然愿与我一同赴险,我安能曲你良苦之心?”梁红玉一听韩世忠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连忙行礼道:

“多谢将军成全,臣妾一定不负所托,恪尽职守,人在鼓不歇,人亡鼓不停。”说罢,再拜致谢。千万不能小看了梁红玉所求的“击鼓”的职务,古代行军打仗,排兵布阵都讲究章法、阵势。稍有错乱,即使是铁骑劲旅也难逃挫败,而梁红玉:淤泥里的莲花,红颜间的须眉协调部队、布局全军的人就是这个击鼓之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当于整个战场的军事指挥官,将士是进是退、是打是逃,如何进军,怎么撤退,都由此一人掌控,可见这个职位的重要性和难度。这样的职务交由梁红玉这样一个女子来担当,可见韩世忠的胆识和梁红玉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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