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连发都还没干透的百里邵河则好像也是刚披了银蓝色的锦衫,正从另一门而入,气息未定,亦是焦急的来到床边看云若的情况。耷垂在肩旁发丝偶尔坠下点点珠露,染上了一片的沉寂。
两人同时碰面,视线均是略微波动了下。
而那太医一见两位君主前来,惊了一下,速速抽回刀,起身行礼道:“微臣给――”
然,没等着太医说完,夏侯靖和百里邵河同时打断道:“伤势怎么样,有性命之忧吗?”
太医一愣,马上说道:“回,回皇上,百里陛下,此毒微臣从未见过,但毒性似乎很大。微臣已经放过血,现在就是再将伤口割深些清理些余毒,若是余毒清除,性命便保,若是余毒未清,怕……”
“没有怕,若是她性命不保,你也会人头落地!”夏侯靖倏然开口,那一瞬间的威慑,几乎凝结了房中一切的空气。
而百里邵河听闻太医之言,亦是狠狠说道:“如果这位姑娘有事,我越合也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听闻两名君主都放了狠话,太医猛的全身一抖,确实未想过眼前这女子,竟会牵连了自己的性命。脸上血色尽失,连连应下,而后急忙回到床边继续下刀放血。
但是有两位站在天下巅峰的君王站在身边,总觉身后阵阵发寒,仿佛自己站在了千余刀刃儿之上。
太医用力吞咽了下唾液,深吸口气,尽力稳住已经发颤的手,然后渐渐靠近,继续向深处下割。
可是事情往往不会如此之顺利。
正是因为那太医惊怕不已,导致捏着刀的仍有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结果上来就让云若背后的伤口又偏了几许。
趴在床上的云若一阵痛楚,下意识攥起指尖捏住褥角发出了一声闷哼。
夏侯靖和百里邵河几乎是同一时间心被揪了起来。
只见夏侯靖冷冷狠语:“你当真不想活了!”
夏侯靖冷冷狠语:“你当真不想活了!”
百里邵河眸子微动,看向身旁这确是怒意犹生的夏侯靖,琉璃的眸中,有了一闪而过的狐疑。
而那太医在听了夏侯靖的一个“死”字后,整张脸“唰”的一下白了,身子阵阵发颤,手上抖的也是愈发厉害。然后生生是硬着头皮重新扬起刀,要再下,结果眼看着又不小心碰了原先的伤处。
云若再是咬牙闷哼,指尖愈发攥紧。
夏侯靖见状,几乎是快要动了杀意,再加上旁边同样将眉心拧成川字的百里邵河,整个房内的气氛顿时变成了一种无形的刑场,仿佛只要这太医再多歪一点,便要被千刀万剐。
太医深深吸气,仿佛是用着“拼了”的态度继续。
可这一次,就在他落下刀刃的那一瞬,沉默已久的云若却突的伸出苍白的手,紧紧捏住了夏侯靖的衣角,而后用尽了全力启唇,似乎在唤着他。
夏侯靖眸子一动,心上微微一喜,即刻覆上她指尖道:“如何?”
百里邵河也是有些喜色,亦上前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整个心都被悬住,随道:“还清醒吗?”
半响,云若轻轻抽动了下唇角,费力的抬开沉重的双眸,泛了白的唇缓缓开启,用着微弱的声音低喃:“二位君主……可否,先……行退避?”
两人眉上一动,均是一怔。
只听夏侯靖冷冷丢下一句:“朕不要紧,管好你自己。朕还是那句话,不会让你死的!”
云若眉心又是一紧,攥着夏侯靖的衣角的手也愈发的紧,然后用尽全力咬牙说道:“我……还不想死!”
这五个字一出,夏侯靖和百里邵河终是同时了然,下意识侧眸看了眼那快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太医,于是同时轻咳了两声。
百里邵河起身,舒了口气,道:“夏侯,你我还是先出的好。”
言罢,他先一步转身向着门外走去,长发轻摆,或是在压抑着某种即将裂开的情绪。
夏侯靖自是感觉到了,视线留在云若身上尚久,又冷冷看了太医一眼,遂冷漠的转身向外走去。
太医一见,总算是得了救,顿时瘫软的坐在地上,且拼命的用袖口拭着汗水。
云若亦是松口气,至少不用再受错刀之苦,但很快,她又陷入了另一种沉默。
同一时间,听闻出事的姜凤贞也带着王永承踉踉跄跄的跑来锦玉宫,她是狼狈到朱钗都别在了错处,再不见先前的笑意盈盈。
然后她惊恐万分的扒在门外看着里面的情况,清丽的眼中充满了动摇。
这一看,心上猛的一紧,于是一把拉住王永承道:“这,这为什么会是慕云若受伤,这是怎么回事!”
王永承也是一脸疑惑的说道:“奴,奴才也不知道,东西明明是放在百里君主的池子里的。而且,也不会是这样的后果啊,奴才真的不知道……”
姜凤贞不由自主的拧眉,脸上显出了些不解。
忽见夏侯靖和百里邵河出来,两人即刻躲进暗处不敢露面。
只见百里邵河突然停步,回眸间带了一抹方才收敛已久的凛然,狠狠说道:“夏侯靖,孤王一心求友,你东卫之人却如此陷害!孤王不是任人可欺之人,你东卫,必须给孤王一个交代!续盟之事,孤王也要再多加考虑了!”
夏侯靖眸子一凛,压低声音狠语:“百里陛下未免结论下的太早,是否是东卫之人所做,尚未知晓!如若此人当真是东卫之人,就算不用你说,朕也绝不会放过此人。无论贵贱与否,朕定会将他满门抄斩,以平越合之愤。但若不是,还请百里陛下,还东卫一个公道,以免兵戎相见!”
百里邵河轻轻眯住眸子,如快要一触即发般狠狠说道:“正和孤王之意!”
一时间,夏侯靖与百里邵河之间突然迸出一股敌意,如冰火相触,一触即发!
躲在暗处的姜凤贞一听盟约或会毁于一旦,霎时倒抽口气,张着嘴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没想过会出这么大的事!”姜凤贞六神无主的叨念,眸子倏而一紧,“慕云若,要不要去问慕云若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凤贞百般犹豫,心乱如麻。
忽见太医端着血盆出房换水,姜凤贞挪着脚,犹豫着是否要进去。
最终,还是一停。
罢了,罢了……不然,还是逃跑的好……
姜凤贞颤着唇,全身发抖,转身欲带着正四处张望的王永承走。
谁料就在脚尖才刚动一下,只觉自己的腕子被人抓住,结果还没等她惊吓的叫出声,便被一把捂了嘴拽入了房间,消失在了内殿……
姜凤贞忽然感觉自己的腕子被一个力道抓住,没等她惊叫出声,就这样被捂了嘴生生拽入了房间。
一阵踉跄的退步,姜凤贞险些狠狠倒了地。
她惊恐回头望去,结果正好对上了一张苍白若纸的脸。
姜凤贞吓了一跳,连着向后错了几步,捂着嘴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气息微弱的慕云若。
只见此刻的云若正渐渐扶着墙瘫在地上,用力喘息着,还略有湿润的长发披在身上,染着些些水光。而她脸上的神情极为痛苦,像是因着拽姜凤贞而导致难得被那太医弄好的伤口,又再是裂开。额角泛着汗珠,顺了脸颊滑下,渗入衣襟。
姜凤贞一愣,打了一个激灵,说道:“你,你……慕云若,你是、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