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所有的黥军都非常疲惫,眼中布满血丝,脸庞瘦了一圈。但来自天上的袭扰仍是无休无止!
黥军炊事兵开始做饭,但在天上投火的不断干扰下,黥军官兵们只能勉强吃到一些仅仅烧了两三分熟的饭菜,而且因为缺水,所以没有汤!
本来黥军规定,所有官兵必须保持身体清洁,违者将受军纪处分。但现在由于水太少,于是副统帅墨厉下了个相反的命令:所有官兵只能喝水,不允许洗澡洗脸,最多只能用湿布擦一下身体。
一些比较迷信的黥军士兵弄了几个“龙王爷”“雨神”之类的牌位,在烈日当空下,真心诚意地求起雨来。但这几堆求雨的官兵很快被来自空中的火箭和火草驱散。
到了中午,忽然从天上撒下数百个白色的东西,飘飘荡荡地落到地上,原来都是些写有字迹的羊皮。黥兵们捡起打开一看,只见那上面用黥国文字写道:“累不累?脏不脏?还不快出来投降?”
墨厉看到齐军的劝降信后,让所有军官层层向下重申了一遍严厉的军纪:凡有一人逃脱者,其所属的整个十人队伍随机选三人处死,两人脱逃,则剩下八人中随机选六人处死……若整队十人不够,则从所属百人队中随机选足够人数处死,以上依次类推!知情不报者一律处死!
墨厉再命人将那二十具曾冒充黥军的齐军尸体堆在营门之外,以此嘲笑齐军,并鼓舞己方士气。
看到那二十具仅剩白骨的新晋军将士尸体之后,齐军将士们都十分恼怒。于是姜垣下令:将三万四千多具黥军的尸体用马拖来,剥去盔甲,放在即将筑好的环形防御工事前,形成一个长达二十里的尸体带,围绕着黥军大营。齐军还当着黥军的面,将二十头黑色巨虎的尸体剥去皮,割碎,煮熟,让所有三个军的将士都尝到了一块黑虎肉。
一些黥军将领在望楼上看了一会儿,发现那些齐军看上去虽然士气高昂,但似乎素质和战力平平,虽然比传言中的其他大多数齐军要好得多,但却未必及得上他们第十六军团,更无法与黥军甲等军团相提并论,因此实在搞不懂:前天晚上那震骇人心的一仗是怎么打的。
墨厉与几位统领为了自身安全起见,全都穿上了士兵的军服。他们一边走着躲避天上飞下的火,一边商议着。他们一致认为:若再这样坚守下去,就算不战死或饿死,也一定会被累死。于是他们决定:今晚趁黑向齐军薄弱处突围,至于哪里是齐军薄弱处,他们也说不上来,最后决定将突围方向选在西面,理由是:西面是黥国方向。
两位黥军将领提出异议:既然大仙鹤上的齐军能够在黑夜里发现黥军的位置,那么黥军在黑夜里突围恐怕也根本无法瞒过齐军,虽然他们并不明白齐军是如何在黑夜里发现自己的。
墨厉与几位统领虽然也觉得这事非常蹊跷,但无计可施的他们仍决定:照计划突围!
中下级军官们得到此消息后,看着齐军那已经差不多完工的坚固防御工事,都后悔不迭:早知道如此,不如前天晚上就撤回黥国算了!
当西方天空的最后一抹亮色消失后,墨厉宣布全军集结。黥军士兵们一边看着天空,躲避不断飞下的火箭和火草,一边疲惫不堪地听着军官们宣布进攻的命令。总的突围计划是:向所有方向进行佯攻,真实主力向西面突围!所有士兵心里都在不安:没有大型攻城器械的他们,该如何去攻打齐军那座由十几万民工加一万“护安军”两天两夜造起来的防御工事!
夜色已经很黑了。
南大营所有营门同时打开,全部黥军出了大营,朝四面八方冲去,其中一大半是朝向西面。因为非常疲劳,所以他们出营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不少。
黥军大营到齐军阵地有一千步距离,若在平时,这点距离对训练有素的黥军官兵而言,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但现在,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且没有吃过饱饭的他们却觉得这一千步竟是如此的漫长。
他们越跑越慢,觉得手中的兵器和身上的铠甲竟是如此沉重,双腿如灌了铅般,渐渐地只能下意识,甚至无意识地朝黑漆漆的前方走路,嘴巴大张着,急速喘气,头上身上直冒冷汗。马匹也是十分疲累,但总比人好上一些,口中流淌着白沫,呼哧呼哧喘着气,一路小跑向漆黑的前方。
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对面飞过来大量的火把,照亮了黥军的身体和面孔。紧接着,“嗖嗖”声急速响起,密集的利箭飞向了疲惫不堪的黥军士兵!黥军们有些模糊的意识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知道已经靠近了齐军阵地。他们急忙举起沉重的盾牌,抵挡利箭,并加快了脚步。有不少人被箭射中,跪倒或躺下,但大部分人还是不断接近齐军阵地。
忽然,一些黥军一脚踏空,身体往下一沉,惊叫一声掉到了陷坑里,被坑内的尖木桩刺穿了身体。随后,不断有黥兵掉落陷坑中,轻则受伤,重则很快死亡。剩下的黥军胆颤心惊地绕开那些因战友死伤而暴露的陷坑,手持大盾牌继续前进。他们借助着火把的光亮,发现已经离齐军高墙不远,还发现高墙下居然有一道两丈多宽的深深壕沟!
黥军弓箭手朝高墙射去不少火箭,火箭大多钉在了高墙上,但却不能点燃高墙。因那高墙虽然是木头制的,但外面却敷着一层混有细草的湿泥,所以根本无法点燃。而射向高墙上方那些齐军的箭支命中率很低,远不及高墙上射向黥军的效果好。
黥军军官们高喊着:“跳下壕沟去!违令者斩!”于是黥军士兵们举着盾牌,冒着箭雨纷纷跳入壕沟内,掉下去时大多数人都摔了一跤,还好下面没有尖锐的木桩刺穿他们,反而壕沟底下还挺松软,似乎全是枯枝树叶。
壕沟内的黥军们站起身朝前走了几步后,便来到了壕沟另一侧。按照平日的训练,他们强打精神,迅速搭起人梯,朝上爬去。齐军的利箭不断射下,也不断有黥军士兵发出中箭的惨叫,但很快还是有大批黥军奋不顾身地从壕沟中爬了上来,并冲到了离壕沟二十步远的高墙下。他们冒着箭雨和飞石,从手中甩出带有青铜勾的长绳,勾住了高墙顶部!那些长绳每隔一尺,便有一个绳结,以便于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