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散飞驰的思绪恍如徜徉空中的柳絮,终而落叶归根。
众人面前的怀空仿佛意犹未尽,仍在认真的咀嚼着初次相识的场面,欢乐、唏嘘、感叹……百感交集。
在与聂风相聚的半年时光中,几曾一起抗敌、嬉戏、饮食、睡觉……如同手足兄弟。
惜哉,光阴荏苒,师命难违,怀空却终没有将雪饮刀、火麟剑带回岛中。莫说这两柄神锋已而‘葬身’麒麟洞,就是仍在断、聂二侠手上,怀空也再没魄力将其借回。
他初涉中原,发现此地民众安居合乐、太平富庶,显然是治世者颇有才德,百姓必与其同心同德,绝无仇隙。铁心岛以孤寡之众,抗中原百万团结之众,于名首先有亏,于力更是不济。
如此分析,战则必败。他又怎忍上万岛众无辜枉死,来做自己师父霸业的牺牲品呢?
况且自己的兄长怀灭性格亦正亦邪,视世俗伦理如无物,做事经常凭一己好恶,所爱光五宗,所恶灭三族,明谏者遭显诛,腹议者受隐戮。若让他练成至高无上的‘七星殲极’,江湖必定血雨腥风,民不聊生。
独孤梦听怀空叙到此处,隐隐生生了一股寒意,心下思道:“怀空少侠的言语之间,似乎提到了一个我十分熟悉、但又极不了解的人物的名字——怀灭!这个名字我在很小的时候,大约四、五岁左右吧,就听哥哥独孤鸣提起过。传闻这个人生下来便是个魔童、武痴,且悟性极高,嗜杀成性。十二岁时就凭单掌独挑江南七十三寨,杀人过万!”
‘狗杂种’也是一阵惊讶,叹道:“怀少侠原来是怀灭的弟弟,无怪乎呼吸吐纳之间如此雄浑!”
秦霜、断浪、步惊云等众人,于怀灭其人丝毫不知,故而未有惊讶之色。
紫电狂雷面色虽定,心下却好一阵波荡起伏,思道:“这个‘怀灭’,难道就是传闻中将江湖前五百名高手的身体破为碎块儿的怪物么?!……那碎裂的程度令人胆颤心惊,且碎烂的肉块瞬间衰解、腐化、变异,显然是受了巨大化学能的撞击!虽然这种程度的攻击我也做得到,可谁又保证那个叫怀灭的用尽了全部实力呢?……我的阻碍竟然不只是步惊云一个,看来我称霸世界的梦想没那么容易实现!”
想到此处,不禁叹恨道:“我本以为这件事是我的师兄‘无道狂天’做的,可依据手下探子的回报才发现,行凶者的身形与我师兄全然不符,细探之下才知道是怀灭!”
众人见紫电狂雷忽而发出这般言语,没头没尾,不禁诧异良久。
聂风并不理会紫电狂雷的自言自语,径自对怀空言道:“怀空,你这次出岛,可要在中原多留几天,我要介绍我的很多好朋友给你认识呢!”
怀空露出一副忧伤的神色,叹道:“还有半个月,就要回去了呢!”
聂风、百灵二人一阵感伤,纷纷怅恨起来。
“嘿嘿……,时间紧迫,就先认识我吧!论到和聂风的关系,首当其冲要算我了!”断浪客气的伸出左掌,与其握手。
怀空笑道:“承蒙断兄抬举!三生有幸!”
“你神了!!”断浪突然吼叫道。
芸苓、楚楚等女生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纷纷嗔怪起来。
怀空挠了挠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呆呆的望着断浪。
断浪赞服道:“‘三生有幸’?你怎么知道我是三月份生的?”
(怀空状态:惊恐中……。聂风状态:疑惑中……。楚楚状态:汗死……。芸苓:突觉断浪白痴,恐于自己面上无光,担心忧惧中……。步惊云状态:习以为常,平静中……。)
“你别理他啦怀空,他总是这个样子!不要见怪,回头嫂子给你买新衣服!”芸苓致歉道。
怀空惊异道:“嫂子?!……你是……断夫人?”
芸苓微微点头,而后把一一把孔慈、楚楚、明月等人介绍于怀空认识。
众人都一一向怀空问好,惟有步惊云目光凝视远方,神情漠然,一语不发。
怀空先是鞠了一躬,彬彬有礼道:“您想必就是名震河北的步大侠了,早就听说过您!很高兴认识步大侠,愿结而为友!”与此同时伸出右手,欲与其相握。
“善良和天真是感情法则上的哼哈二将,一者杀身,二者诛心!须知‘利异有反’、‘托于似类’。”步惊云并不急着与其握手,告诫似的教导道。
怀空兴叹道:“好一个‘利异有反’、‘托于似类’,世间上的人利益各有不同,因此亦敌亦友、若即若离。谚语云:‘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对于那些世间庸人或许有几分教益,可我怀空偏偏不信这套!至于‘托于似类’嘛,天底下的伪君子何止千万?若果见到每个人都要详加琢磨,人活得也太累了!”
步惊云道:“你与我等只一言之交,就妄言‘朋友’二字,未免太过唐突。”
“云师兄,我敢以性命担保,怀空绝对有资格做我们的朋友!请你相信我!”百灵坚定的说道。
独孤梦也微微点头,微笑道:“聂风看准的人,便是我的朋友!处处猜忌的人,未免太过世故。”
“步惊云久在沙场,摸爬滚打了这许多年,世故一些难道不应该么?”断浪替其辩解道。
聂风笑道:“你们错了,步大哥如果真是世故之人,便不会把要谨慎防范别人的话挂在嘴边了,应该讳莫如深才对!可步大哥直抒胸臆,足见对怀空的关怀与教导,这正说明步大哥想交这个朋友,否则以他的秉性,何必多言相劝?”
步惊云闻言一笑,心中叹道:“知我者终究聂风!”
怀空心道:“依聂风之言,则步惊云日后必可成为一个诤友,我当珍惜。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秦霜趁机相试道:“怀空,今日你既与我等相识,可愿跟我们一起做一件惊天动地、为民除害的大事么?”
怀空义不容辞道:“既是为民除害,万死不辞!”
“如果我们要你随我们一起除掉无道狂天这个魔头呢?”断浪问道。
怀空不语,陷入沉思。
“要是没胆量可以直接说‘不’,用不着找理由推搪,惧死之心,本就是人之常情。”步惊云道。
怀空道:“无道狂天戮贼天下,我欲除之久矣!顾计不知所出耳!今日诸位高贤既有此意,我当相陪,共举大义!”
聂风拍了拍怀空的肩膀,赞道:“好样的!稍后我会告诉你我们的计划!”
独孤梦也欣然说道:“既然是为民除害,我也要共襄盛举!”
聂风稍有愠色,未有应答。
“聂队长,怎么样?有了我这个豪门女将,你们队一定会如虎添翼、事半功倍的!赶快批准我加入吧……。”独孤梦全然未曾注意到聂风不悦的神色,自说自话的说道。
聂风怒道:“别胡说~!这不是儿戏!”
聂风在独孤梦眼中,一直是个温文尔雅、文武兼备的儒将形象,此刻突然对自己动怒,不禁令自己既是不解又是伤心。
“为什么嘛?!除魔卫道,人人有责。我为什么不能去?”独孤梦极力压制被聂风呵斥的委屈,依旧笑如桃李般的问道。
聂风的面色忽而变得极为难堪,一副窘迫之态:“独孤姑娘,不要闹了好不好?你出来这么久了,你的父亲一定很担心你,早些回家去吧!”
独孤梦一听‘回家’二字,满腹的委屈、愤怨潮涌而至,眼圈一下子红了起来,倍显凄楚哀伤。
他为了聂风,已而顶撞父亲出逃,以她那自尊心极强的性格,又怎能出而复回?
聂风命道:“明月、百灵,给独孤姑娘准备行装、多装盘缠,送她归国!”
“聂风!!……你是不是真的那么讨厌我?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独孤梦积压了多时的情感一下子爆发出来,两道泪流竖挂在桃李一般的杏花腮旁。
众人俱是大惑不解,均以为饶是聂风出言过重,以独孤家族人员的承受能力,亦绝不该流泪。
却哪知人一旦为情所系,哪还容得下什么理性与控制力,直如三界间最脆弱的动物一般,一触即伤。深爱之人的责备更有如神兵利刃,催人心魄!
这种感觉别人不知,孔慈却一清二楚,她不止一次从步惊云那里得到冷言冷语,心痛之状绝与这般无二。
当下明白了三分,暗自责怪聂风出言无状。
“是!”聂风雷声喝道,声音苍雄无比,与此同时,眼圈渐渐湿润,却急忙背对众人,以手拭泪。
众人绝未料聂风竟出此语,纷纷骇然。
独孤梦泪涌如潮,喝道:“聂风!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决不甘心你这么对我,……决——不——甘——心!”
言毕,双腿急奔,向南面跑去。
众人疑之未决,但听孔慈大喝道:“不好,南方是护城河!”
背对着众人的聂风突然惊骇,转身奔了上去,大声疾呼道:“梦!”
秦霜先是一阵惊愕,随即带领众人也一同奔了上去。
“想寻死么?……呵呵呵……我可以成全一二!那个叫独孤梦的家伙也应该算是高手之一,把她除了,可以解除我的一部分忧患!”紫电狂雷饶有蕴意的邪笑着,准备随时痛下杀手。
说着,身形如‘孟槐’般雷闪而逝,四周迸起数丈霞光,火意浸地,熔出一道十尺裂峡。
(孟槐:兽,其状如貆而身负紫毫,其音如爆弹,可以吞风,吞则有十倍风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