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芸苓心道:“他夫妇二人一文一武,张弛有道,正乃绝配!惜哉,我这脑子并不灵光,委实帮不上断浪什么忙,一个男人想成就事业,而她的妻子却连出谋划策的能力都没有,唉……我真没用!”
想到此处,不禁满面羞愧的望着断浪。
断浪却正全神贯注的听着老者的讲述:“这曲少钧、辛霞芳生逢元末,当时朝政腐败、民不聊生,元昭帝不思自省,反而愈加骄奢淫乐。须知这曲、辛二人本都是宋朝官宦之后,对元朝本就有着国仇家恨,此时再经世道离乱、民不堪命,就有造反起义之心。于是招揽武林群豪,竖起‘兴正时局’的名号,暗地里蓄才养士,暗察时机。五年后,波斯‘****教’大兴,到中土传教,在当地招揽信徒,创立明教。明教教主‘阿图斯*辛达姆’亦早有反元之意。曲、辛二人便派心腹前去策反,与之结盟,共伐大元。辛、曲二夫妇聪明绝顶、武艺惊人;阿图斯*辛达姆谋深见远、神功盖世。是以两家联盟后攻无不克,半年之内相继攻下太原、长春、长沙等一百四十八州,占据了大元的半壁江山。可惜呀……。”
断浪微笑道:“一听‘可惜’二字,便是功亏一篑了!”
老者道:“那是自然,否则后世的江山该姓‘曲’而非‘朱’了!你猜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断浪回头望了一眼离自己身边尚有数尺的孔慈,笑道:“你猜猜看!”
孔慈道:“但凡成事者必须假借时运,想必是元朝气数未尽,朝内还有不少忠臣良将,以致辛、曲二人功败垂成。”
“蒙古贵族没入中原之前,倒还有些血性、阳刚,一旦入主,却又很快为中国固有的‘官僚文化’、‘淫逸思想’所腐蚀,刚猛血性已全然不在,哪里还有什么忠臣?!”老者摇头道。
断浪心中早已有数,却不急着答话,非要众人都答不上来,才要接口,以显才智,故而向秦霜问道:“秦大哥,您看呢?”
秦霜有意让断浪显露才智,故而摇头佯作不知。
断浪更加得意,竟眉飞色舞的问起步惊云来。
“既非外有强敌,想必是步了陈胜、吴广的后尘,起了内乱吧。”步惊云道。
断浪闻言,悔之不及,叹恨为何没先说出口。
老者赞赏道:“嗯,还算不傻!阿图斯*辛达姆贵为教主,本就善于权谋;而辛、曲二人好任侠气,双方本就不是一路人。阿图斯*辛达姆攻伐大元,不过是为了扩张一己之地盘,眼见地盘已够与大元朝分庭抗礼,就不思再行进军了。辛、曲二人见其有怠惰之意,于是出言责备,阿图斯*辛达姆借机说道‘久闻辛家剑驰名江湖,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内含伏羲八卦、阴阳易理,甚为玄妙,愿得一观,以慰平生之志。’你想那辛家剑乃辛家祖传之宝,辛芳霞焉能借他?而曲少钧此时却早已断定借剑不过是阿图斯*辛达姆不肯出兵的借口,就是真的借给了他,他也未必能出兵灭元。于是反诘道‘久闻贵派的神功——紫雷杀心诀,知其集天地造化,愿借其心法一观,未审尊意若何?’紫雷杀心诀同样是明教除教主之外任何人不能习练的神功秘技,曲少钧有此一问,不过是为表愤慨。而利欲熏心的阿图斯*辛达姆却以此为由兴兵攻击辛、曲两夫妇。他想凭借兵力之盛迫降二人,岂知二人宁死不从,率领江湖群杰与其死战七天七夜,夫妇二人各斩杀敌军三万,力尽而死。阿图斯*辛达姆趁机夺取了辛家剑,却因士兵伤亡惨重而不得不退居波斯。”
孔慈叹道:“可惜呀,还是那老贼略胜了一筹!”
“天理昭昭,邪不胜正!你道那辛曲二人门下无徒?……哼,他夫妇二人早在武功初成之际就将功夫传给了他的儿子及三个朋友之子——曲灵浩、陆鼎天、冯天鹰、陈志刚。这四人十年来苦心修习辛家剑法,早已有所小成,足可傲视同侪。他们分开作战比起辛霞芳、曲少钧或许不及,连在一起却可以抵得上一个辛弃疾!四人闻说师父被杀,恼恨无比,怀着一腔忠愤,化为刺客,远赴波斯明教总坛,在阿图斯*辛达姆祭天之时突行刺杀。”老者道。
芸苓问道:“他死了么?”
“死是死了,可那老贼的‘紫雷杀心诀’果然厉害,虽只练到了三成火候,却也小觑不得!四人因以一敌四,又自负剑术无双,故而太过轻敌,分别中了紫雷杀心诀中的四式奇招——冰影浩海、嗜血碧天、惊涛玄电、乾坤大挪移。要知这紫雷杀心诀共有十二式,以这四式最为凶猛!他四人怎能敌得?当场吐血暴毙。阿图斯*辛达姆也因功力未到而妄用绝招导致气绝身亡。他生前私心过重,生怕下任教主功力超越自己,于是将‘紫雷杀心诀’中的十二式奇功删去了九项,仅余乾坤大挪移、阴屍血掌、逍遥狂天三项,把其作为副本留给下任教主!却把原本上的武功抄写到一个不知名的密洞中自己修炼,而后把原本付之一炬。故此后代教主的武功均不及他,明教由此日渐衰落,一蹶不振。而以身殉义的曲灵浩、陆鼎天、冯天鹰、陈志刚四人却均有后人留下,四家子孙流亡西域、相互扶持、广兴仁义,故而名声大盛,一传至今。即为:曲、陆、冯、陈四大家!”老者道。
断浪道:“你有这‘血蚕宝镜’,看来是精于丝织、纺造,言语间又对辛家之人赞赏有加,想必与曲家有关!”
“老朽不瞒各位,鄙人正是曲家的十世孙——曲成合。”老者直言不讳道。
众人一阵惊奇,聂风问道:“您老人家不远千里、大驾中原,究竟所为何事?”
独孤梦也奇道:“对呀,据说四大家族在西域的家产都过千亿,已为一方巨贾。为何跑到中原来呢!”
老者沉默一阵,忽而笑了起来,声音略带讥讽。
“你要死?!……会笑么?”断浪埋怨他的笑声难听。
老者说:“我笑也只笑这位姑娘见识浅薄,终究是尘世中的俗物!”
“妈的,你说谁是俗物?”断浪说着,左手已然带上拳风、暗加内劲的向其脖颈截去,用力虽只有三分,掌力却是隐隐生威、夹杂剑气,实是一招——掌中剑。
聂风待想阻拦,已而不及,眼见这一招就要毙其性命。
老者见之,竟坐着巍然不动,宛似不觉。待掌力徐徐压下时,身子连同所坐太师椅竟然如魅影般透明起来,进而化作雷光,爆于空气之内,散解不见。
须臾,老者的身形又复电闪而现,却还是稳坐椅上、立在原地,恍如未动。
秦霜暗叫:“好身法!如下雨时的雷逝电出一般,阴柔中充塞遒劲。”
众人一阵呆愣,断浪却是大喜,心中道:“时运到了,这般身手,必是曲家后人,再无异议!”
独孤梦心道:“那老人家方才所用心法虽高,却未必敌得过我,断浪要杀他并不极难,却为何突然留手?”
步惊云冷冷道:“老人家刚才出语侮辱在下良友,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即便逃过了刚才那一劫,却也不免要毙在我的掌下!”
孔慈见惊云为自己出头,不禁心头一热,左手本能的一抬,轻轻握住了他的右臂。
老者笑道:“呵呵呵,老朽这副残躯,怕还不配死在步大侠的‘排云掌’下!且听我一言‘我刚才之所以笑这姑娘,实因她太过天真。钱再多,也不过是让自家人物质享受、精神享受提升了些、说话有分量了些。究竟还是转化不成至高权力,对他人造不成巨大影响。所以,老朽又怎能满足呢?”
步惊云对其武功自也不放在眼里,但见其竟熟知自家姓名与绝技,不禁稍稍惊异,当下并不插嘴,只是凝神待其说下去。
聂风道:“一般人拥有钱财,若已家资百亿,便能成一方之霸,生杀予夺!您已家资千亿,怎能说无权无势、没有影响力?!”
老者不屑道:“哼,影响力?!那是对一般人,对那些政府首脑、黑帮老大也行么?”
“这自是不行!”聂风道。
老者道:“这不就结了,我的权力要大到能干预政府决策乃至一国兴衰才行!否则,绝对不起含恨九泉、壮志难酬的辛弃疾!”
聂风知其家族积怨过重,故而求权心盛,亦已谅解,平和笑道:“先生想怎样?”
“哼,我要让那些中原西域大大小小所有门派的掌门人在老夫垂暮之年卑躬屈膝,受我颐指气使!”老者冷笑道。
独孤梦不解道:“老先生既有此雄心大志,何不入仕为官呢?”
“老朽岂不知入仕为官方能纵横天下之理?可是为官者先要通过考试选拔,而后又要考察自己政治关系是否过硬。无奈科场黑幕重重,应试教育更是抹杀人性。老夫的一腔治国抱负书于试卷之上,却被主考官一顿滥批,以‘文辞激切,不似中庸,满腔积怨,妄议国政’十六个字为借口给了个零分。更有甚者,竟取消了我当年的考试成绩。我因怀有义愤而与学生联合上书,呈递于当地司法,并与三千名学生展开游行请愿活动。当地有司问也不问,便叫巡警将我与为首的其余六人打折双腿,见我等还不肯退,竟调集坦克镇压,压死请愿学子上千,并给其安上造反之名。我因受朋友搭救才幸免一死,哼!亏我中华大国一向标榜民主,什么示威自由、请愿自由,全他妈是胡扯!我自此便发愿,我不踏那三尺殿堂、不去做什么狗屁习题,也一样要富有四海!”老者说到此处,十分怜惜的望着早已瘫痪的双腿,忽而神情转为激越。
百灵疑问道:“结果呢?您想要的得到了么?”
老者笑道:“得到了一半儿!我已经足够富了,下一步的目标是扶植一个极有潜力的集团踏上政治舞台!”
断浪闻言一笑,于老者的话已而明白了七八分,惟是,还不敢加以肯定而已。
秦霜道:“您久居西域,何不就近扶植绝无神?”
“绝无神那是什么人,我的那点财产投入他那儿,如沙落大海,连个响都听不见,他也不会重视我!而中原门派众多,我随便挑那么一两个‘潜力股’投资一下,就能大有收益。”老者道。
独孤梦问道:“那么您看上哪一股了?”
老者笑道:“就是你们这股!”
孔慈惊异道:“我们?!”
“对呀,你们都是江湖上少有的后起之秀,聪明练达,功力过人。要是能把你们扶起来,我可就身价倍增了!”老者得意道。
怀空探问道:“政治投资讲究互利互惠,眼下我们并没有可让您投资的地方!我们迄今为止不打算进行任何政治活动!您的投资恐怕是无的放矢了吧?”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道:“古语云‘十室之内,必有忠信’!你们又何必瞒我?战争是政治斗争的延续,也是最需要钱的军事活动,眼下大战将起,怎么能说与政治无关?”
秦霜心下一惊,表面却佯作不知,道:“眼下天下虽然纷乱,但总体还是太平,何来大战?”
聂风不语,独孤梦见状,忙即说道:“老先生危言耸听了,务要扰乱人心啊!”
“哈哈哈,你等密谋铲除‘无道狂天’,以为我不知?”老者冷笑道。
众人闻言,包括步惊云在内,都是一惊,密谋之事进行的极为严密,唯恐隔墙有耳,每次还都是谨慎的择地、择时而谋,中原人士尚且无从得知,更遑论远在西域的古稀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