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春园位于无双城东的商业区内,占地二千平方米,路段繁华,环境优雅。内里设施一应俱全、华丽精巧、炯炯生辉,共有七层,分大包、小包、中包、迷你包四个价位的用餐室和娱乐室。另外还建有地下影院、地下赌场、地下超市等附属娱乐购物场所,向来被誉为五星级饭庄。
一向客源广进的饭庄今日却异常冷清,但装饰得似乎比以前更为雅致,仿佛是在刻意迎接贵宾。
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包内放置着一张两丈见方的圆桌,圆桌由紫金柳木制成,六个桌腿俱有玲珑巧兽、流水浮云镶嵌其中,甚是美观。桌上的菜式集齐川、越、淮、闽、浙等十个地方的特色,不下五十种,堪称满汉全席。四式果点、爽口冷饮、欧式咖啡、提子雪糕另置一个五尺来宽的方桌之上,经屋顶的蓝色水晶大吊灯一映,显得五彩缤纷、花团锦簇。
十五个黑衣装束的壮汉围桌而立,神色肃然。偌大的桌席上只坐了五个人。
却是断浪、芸苓、彭天豹、玉龙、刘云贵五人。
彭天豹先向四人作了一个四方揖,而后饮下一杯酒,叫先干为敬。
“豹子,这是……?”断浪笑着指着餐桌,不明白对方何以要花如此心思,费了十多万的开销摆出这等席面。
彭天豹恭敬道:“我特意孝敬断爷的!粗俗了点,别见笑!”
断浪哈哈一乐,说道:“豹子,你看你……,别这样!你看这大晚上的,你叫我出来,肯定不光为吃顿饭。肯定有事!咱说事儿吧。”
“断爷,您看您一出门就带了十五个人,用得着这么小心么?您再把我们吓个好歹的!嘿嘿……。”一个瘦骨嶙峋、精神矍铄、五十岁上下的紫衫汉子言道,他虽身材极矮,但声音字字出自丹田之气,犹如洪钟,众人听罢,都是一震。
说话者正是刘云贵。
芸苓‘哼’了一声,玩笑道:“呵呵,两位的‘贼名’传扬四海,谁人不知?我们家小风一听说要跟两位吃饭,还说要让我随身带着两个加强营呢!”
彭天豹乐道:“嘿嘿……,聂爵爷太抬举我们了!还带什么兵啊,就凭芸苓小姐你这身功夫,千军万马也近身不得!收拾我们俩还在话下?!”
说到此处,突然转向刘云贵,笑骂道:“我说贼老刘!说到这儿我可得说你几句,这不,断爷也在这儿!让他老人家评评理。你说你一个老前辈,走南闯北二十年了吧,竟然对晚生后辈下毒手!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吴风超的老爹跟你交情不错吧?!平时孝敬你的银子你也没少花,怎么边拿人家的钱边劫人家的货?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没有?”
刘云贵故作不知,摆了摆手,不置一词。
断浪听出了端倪,道:“豹子,你这是骂我呀。我告诉你,这事儿你别冲老刘来,他是受我之托!我是有意要教训那个小兔崽子。”
彭天豹闻言故作一惊,随即沉默,低低的沉下头去。心思:“这样便好,你一认下,我才好打入正题!”
断浪拍了拍彭天豹的肩膀,诚挚道:“豹子,你告诉我,咱是不是朋友?”
彭天豹点了点头,断浪随即道:“好!既然是朋友,咱不来那个云山雾罩的!有话直说!好不好?……你肯定有事儿!八成还是为了那个小兔崽子!”
彭天豹既是惊奇,又是佩服,道:“对,您猜得真准!是吴风超让我找您来了。……其实,我跟他爹的交情一直不差。说实话,风超这孩子是有些不懂事、爱胡闹,小孩么,就是年轻气盛!有的时候未免有些玩得过火,会闯点祸!”
断浪微微一抬手,呷了一口茶,道:“继续说!”
彭天豹提出一个紫金匣子,放到断浪眼前,道:“您要杀的那个人就在这里边了!风超知错了,您看您能不能放他一马!当然了,您这不是给我彭天豹面子,我******算个屁呀!我就是想让您给他一个方便,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您以后未必用不着他,您说呢?”
他说完之后,芸苓、刘云贵、玉龙与及他自己四双眼睛齐刷刷的望着断浪,似在听其决断。
断浪豪爽笑道:“好!我听你的!饶了这小子一次!”
彭天豹如释重负,连连道谢。
断浪连饮了数杯茶水,与彭天豹寒暄了一番,随即看了看手表,道:“不行,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秦大哥和独孤姐姐还等着我呢!”
说着,转身就要走人。
彭天豹客气道:“不喝几杯酒了?这是云山陈酿!”
断浪指了指身旁的芸苓,无奈的耸了耸肩,道:“我们这位不让喝!……行了,我得先走了,来日再聚!你跟老刘借机认识认识吧,其实老刘人不错!”
彭天豹急忙从袖中掏出一张蓝印支票,面额六百五十万元。递到断浪身前,道:“这是那小子的一点意思!他七凑八凑的,也只凑到了这些,一时间实在弄不到一千万,您多担待!笑纳吧。明天他到您府上亲自谢罪。”
断浪摆了摆手,示意算了,也不接钱,快步拉着玉龙离开了包间。
彭天豹疾速拉住芸苓的手,将支票硬塞了过去,不住的作揖礼拜。
芸苓叹了口气,面带难堪之色,犹豫半晌,只好收下。
次日,刘德义同吴风超带着四、五件珍奇玉器到‘断江堂’赔罪,却逢着断浪不在,芸苓命仆人带二人坐在正堂之内,斟了茶水,便坐在一旁。
吴风超见芸苓并不言语,只是冷眼相待,自感无趣,却也不敢惹怒了她。
刘德义一心求和,只愿龙威镖局从此别再碰钉子,商途坦荡。便抛开脸面,低声下气道:“前日我等督导不严,以致手下顽劣之辈跟贵部的爱将发生了些许不愉快,我等这是赔罪来了。还望断大爷、芸苓大小姐海量汪涵!”
芸苓面无表情道:“这事儿天豹出面了,我不能不给面子,已经算圆满解决了。日后大家就和和气气的,各守一摊就完了。”
吴风超借机谄媚道:“这几件古玩玉器是我在琉璃厂花了一百多万的价钱淘弄过来的,听说芸苓小姐的闺中密友——孔慈小姐有此收藏雅好,还请赏光收下!”
芸苓闻言冷笑,心道:“瞧你害怕的那副德行!你为了巴结谄媚,竟连我的好姐妹孔慈也不落下,真可谓煞费苦心!既然没这个胆量,当初又为何纵容手下胡作非为?”
她自幼阅尽世间人物,最佩服的两种人便是杀伐由己、不惧生死、永不言悔的枭雄恶汉和以天下为己任、救国救难的英雄。这两种人虽然性格迥异、善恶不同,但都是性质诚挚的义侠、时代的先驱、江湖的豪杰。刘德义、吴风超二人若抵死不认错,虽然龙威镖局最后不免会被断浪弄得死伤枕籍,但自己看在他二人豪雄恶汉的气魄上,便也会力劝断浪放过他们。
没想到二人却是曲媚逢迎、欺软怕硬的投机分子。心中之鄙夷溢于面庞。
刘德义见芸苓满是不屑,忙把玉器一一从包袱中拿出展开,放置其眼前,道:“这五件东西的确稀罕,小姐不妨细看。”
芸苓仔细打量一番,却见五样玉器分别是玛瑙宝剑、羊脂观音、翠绿鸳鸯、汉白骏马、釉红玉笛。
宝剑长约一尺,晶莹有辉,碧光闪烁,竟把整个内堂的影像化为幽蓝,缩映其中。
观音拈花采荷,神态优雅,栩栩如生。加上是玉中极品羊脂所构,更显细腻柔滑、洁白无暇。
汉白骏马样态奔驰俊逸,回转自如,马蹄铿锵,大显遒劲刚烈。为五样玉器之中雕工最为精细的一个。翠绿鸳鸯、釉红玉笛二物虽然异彩大放、尊贵大方,但于细微之处不加琢磨雕刻,比之于汉白骏马,是要略逊半筹了。
芸苓看罢,觉得五样东西确非俗物,心道:“宝剑留给浪儿,他准喜欢。孔慈最爱禅学,这观音送她便了。小风属马,这骏马和他的属相正配!”
便即朝女仆摆了摆手,示意令其收下,对刘德义、吴风超二人微微点头,也不称谢。
刘德义见对方已然收下,心下大宽,笑道:“听说令兄聂公子正在勾当陕西军粮、军备等大事,若有所缺,姑娘请开尊口,我等必当效劳!”
刘德义见对方神色之间颇有喜色,心想恩怨既已消除,如能化敌为友,对日后张大己力大有好处。便得寸进尺,欲趁机巴结于她。
芸苓心下盘算道:“你先前叫我大小姐,刚才又称呼我为小姐,现在干脆叫我姑娘了。你心中的算计我怎能不知?浪儿常讲,人在江湖讲究互相利用,他俩若能为断浪所用,对他未始不是一件好事,我便应了他俩!想来以他们俩的权谋,究竟会为浪儿所制,难道能反客为主么?”
随即又暗道惭愧:“我怎的变得如此城府?诸多算计?!是浪儿改变了我,还是五年来在江湖上的摸爬滚打让我变得世故?……要是搁以前,我对这种人是连理都不会理的。……是了,现在的我还有着另一半儿,我除了要受他的呵护之外,还要承担他的理想!我一定要帮他重振断家在南麟的雄风!……我要以事实告慰断帅的在天之灵:我是他的好儿媳!”
想到此处,当即摆出一副笑脸,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刚才是小妹我气不顺,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二位原宥!”
吴风超、刘德义二人受宠若惊,连连作揖,满脸堆笑。
“小风的事,自有我和浪儿帮衬。再不济也有少王爷(步惊云)和秦将军,就不劳二位费心了!倒是眼下有一批买卖,需要二位加盟。”芸苓道。
二人同时问道:“什么买卖?”
芸苓笑道:“自今而后,宁波、厦门、百色、武昌四地的港口码头,可向贵镖局酌情开放数日,二位以为如何?”
吴风超大喜过望,心想自己以前在海外的生意因为路径太长而多有弃置,这港口一开,自己的镖局省了运费不说,进出货物也方便了不少。
刘德义却面带阴鸷,正色道:“什么条件?”
芸苓道:“以后凡是贵宝号的镖,运的货物一律免检。可有个前提,运的不能是毒品、军火、文物这三样。除了这三样之外,你爱运什么运什么,能捞多大油水,我也一律不问!”
刘德义点了点头,道:“你要多少钱?按年算还是按月算?”
“痛快!你倒问的干脆!不过我这是按次算!”芸苓冷冷道。
吴风超惊讶道:“太黑了点儿吧!一次多少钱?”
“一口价,二百万!”芸苓不容商榷道。
吴风超、刘德义二人低声盘算一番,终于笑着点了点头。
刘德义怕她反悔,知道凡事须敲钉转角,趁机言道:“请小姐给个户头,我们也好按次寄钱。这二百万毕竟不是小数目,每次都拿现金,一来风险太大,二来极不方便。”
芸苓心思:“断浪的户头大都有固定钱源,不宜与这些钱混杂。我自己的账户名声又不够响,有个突发事件怕也罩不住!小风新开了一个户头,他位居爵爷,名声既响,又是我和浪儿的好朋友。这等好事莫背了他!每逢钱一寄到,让他跟断浪五五分成便了!”
便即言道:“你记住这个号码,每月寄钱到这个户头上。66789292 223 1276。户主是聂风。开户地是天下会九龙区颐敦道学府街金汇所。”
吴、刘二人见她竟不落笔,暗自惊异她小小年纪竟如此小心谨慎。又思道她为了日后宏图竟能将眼前的恩怨弃之不顾,暂释前嫌,果有大人物的气魄和胸襟。
当下不敢心存藐视之念。寒暄客套几句,说些今后定当马首是瞻、互利互惠之言,便即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