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赫这一掌中带着深厚至极的寒冰真气,又打在人体最紧要的位置:心肺之间,因此伤得极重。曹光雄解开潘弱水前胸四处被封的大穴,又输了一顿饭时间的内力,潘弱水的脸上才浮现出浅浅的血色。潘弱水“嗯”的一声呻吟,艰难地睁开双眼,无神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众人,挣扎着对曹光雄道:“师兄,不用再费内力了,我不行了。”曹光雄道:“师弟,不要说话,留着气力。我和几个师弟轮流为你输送内力,只要驱走寒毒,略加调养,你还会象以前一样生龙活虎!”潘弱水挣扎着欲再说话,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昏迷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潘弱水只觉浑身奇寒,睁眼一看,自己竟身处一片冰雪之中,四周都是一人高的巨大冰柱。再看自己身上还穿着单衣,顿时觉得奇寒彻骨。潘弱水边走边喊:“有人吗?有人吗?”四周空旷无人,只有自己的回音在空中飘散。天气越来越冷,呵气成霜,滴水成冰,仿佛身上的血液也要冻住了。
走了十几步,忽然远处传来女子清纯甜美的歌声,一阵淡淡的脂粉香气在雪中拂来,令人精神一振。终于一位秀发披肩、肌肤如玉的绝美少女从冰柱间绕了出来。那少女见到潘弱水,脸一红,羞怯怯地叫了一声:“水哥!”少女美丽的微笑,清脆的话语,仿佛是九天的仙女来到人间。潘弱水仔细一看,仙女竟是自己的心上人:秦秀英。秦秀英从身后的包袱里取出一件红色的棉袍,披在潘弱水身上,轻声问道:“水哥,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你受苦了吧?你现在还冷吗?”潘弱水顺手把秀英抱在怀里,柔声道:“英,我也想你。你就是我的命,你来了,再冷也不冷了,再苦也不苦了。”秀英脸上一红,低头不再说话。二人抱在一起,秀英道:“水哥,你身上怎么这么冷?抱紧我,水哥,暖和一些了吗?”潘弱水道:“暖和!一直暖到心里!”两人拥抱在一起,良久无声,四只眼睛静望着四周洁白的雪原。秀英赞叹道:“水哥,这冰雪多美啊!”潘弱水道:“如果这世上有天堂,天堂就应该这样。”
正在两人如痴如醉之时,一个黑影从冰柱间走了出来。来人身形高大,浓眉豹眼,正是额尔赫。额尔赫一声冷笑,举掌迎头劈下!潘弱水侧身相让,额尔赫顺手一抓,棉袍已被他抢去,潘弱水上前去夺,额尔赫竟然踪影全无!回头再看,秀英也不知去向。潘弱水忽觉四周突然冰冷无比,眼前却是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潘弱水挣扎着睁开双眼,见自己正坐在一张床上,床边桌上点着一支红烛,也不知是什么时辰。自己的胸背都涂上了伤药,身上的外伤已经减轻了许多,可是体内仍然奇寒彻骨,似乎血液也已经结冰,全身骨头象散了架,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接着潘弱水觉到一股温暖柔和的真气,从背心缓缓流入,自胸至腹,沿着任、督二脉缓缓流转。体内重重的寒气,被那股温暖柔和的真气慢慢推向双腿,并从两脚的涌泉穴慢慢地散出体外。
潘弱水强打精神,正要扶床起身,背后有人说道:“潘师弟,你醒来?不要乱动,意收丹田。刚才我和几位师弟轮流用内力为你逼出寒毒,再过几天,你的伤就大好了。”潘弱水道:“曹师兄,是你吗?谢……谢谢你。”曹光雄道:“你我同门多年,情同手足,何须言谢?你重伤刚醒,不要费力气说话。”潘弱水道:“曹师兄,我好糊涂!你待我这么好,我却处处和你为难。”曹光雄道:“潘师弟,话不能这么说。只怪师兄俗事太忙。这半年来,我几次想和你促膝长谈,但是派中几千人的衣食住行,事事都要我费心,竟一直耽误到今天。我们之间的误会,错在师兄啊!”潘弱水道:“曹师兄,旧事不要再提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曹光雄道:“潘师弟,我们在郑家集等了你一天一夜,就是不见你的身影。秦姑娘嘴上没说,心里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探信的兄弟来报,说你和清兵打起来了,我们更是放心不下。于是,我带着几名师弟和三百名弟子连夜赶回来,谁知刚走出秘道,就看到师弟被额老贼擒住……”潘弱水心中一热,两行眼泪无声滑落,说道:“曹师兄,这半年来,我几次顶撞你,你不但不记恨,还连夜赶来救我性命!我潘弱水心胸狭窄、枉为男儿!”曹光雄听潘弱水说得恳切,心情不由得一阵激荡,恨不得和他抱在一起。忽然发觉潘弱水内息狂乱燥动,不由得一凛,正色说道:“潘师弟,你现在心脉大乱,内息凶险万分!要稳住心神,莫让内息冲入岔道!现在是疗伤的紧要关头,一定要心平气和!”曹光雄虽然大声劝戒潘弱水,其实也在喝止自己狂乱的心神,二人都不再说话,把心神都用在调匀内息上。
曹光雄凝神运功,片刻间真气又恢复到原来的沉稳、悠长。曹光雄道:“潘师弟,你重伤之后,又说了许多话,花去了不少的精力,好好地睡一会儿吧。”说完,曹光雄内力渗透到潘弱水的昏睡穴,潘弱水合上双眼,又沉沉地睡去。
大厅内又恢复了宁静,只有红烛的灯花还在不知疲倦地闪闪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