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起轻功,跃过宇王的限制,长腿一扫,将水盆踢翻。
被宇王抓着的手,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骨头断裂,一阵剧痛。
另一只手想去揭掉鸾凤脸上的白膜,就那么一点点的距离,我却永远够不着。
鸾凤挣扎的模样却清晰如白纸一样印在了瞳孔里,头发散乱了一地,不停揪动、胡乱拍打、扣紧的指尖已是血肉模糊,衣衫因为剧烈的扭动早已裂开,手上青青紫紫的於痕,斑驳了一室的光影,嘴里依然嚷嚷着什么已听不清楚,只是那呜呜微弱的声音,听得我眼泪扑簌直下。
我忽然意识到,鸾凤就要死了。
那个在御花园冻得发抖,等着我的鸾凤,那个一直陪在如焉身边的鸾凤,率真可爱的鸾凤。
我不可抑制的大喊:“鸾凤!”
用尽全身的力气,然后几近虚脱,腿软的站不起来。
有液体落入嘴里,但是分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再想说些什么,喉咙已被卡住,发不出声音来。
心里瞬间蔓延出一股悲伤,强烈的伤心欲绝,几乎让我透不够气来。下意识的捂住胸口,脑海里飘过一抹艳红,一阵嗤笑,一声声怒骂。
眼里是鸾凤挣扎的模样。
双拳紧握,忽然有一股恨意冲刺着头脑。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杀了扯着我的人,而我也确实那么做了。
手和脚一齐招呼了上去,早已没有什么招式可言。只知道有人的命在我手里,如果不打到眼前的这个人,她就没命了,我要救她。
乱得一塌糊涂的招式让宇王一下子应接不过来,我趁着空挡去扯白膜,手指已触到湿冷的表面,心中一喜。
然后一股剧痛,宇王的手捏住了我的手腕,只听得蹦嚓一声,好像骨头断裂的声音。
还维持着揭的姿势,只是手腕的剧痛,让指尖抬不起来。
宇王停止了阻挠,“两只手都断了,你还怎么救她。”
咬咬牙,心里的一股声音告诉自己,一定要揭开,揭开鸾凤就能呼吸了。
颤抖的手指慢慢接触到了白膜,拇指和食指却怎么也合不起来。头上的汗滴到眼睛里,也顾不得那么多。
只死死的盯着鸾凤,一定要揭开挡住她呼吸的东西,否则她会死。
离得近了,听到她呜呜了句:“夜诗雅,我恨你。”声音模糊,但我却是听清了。
好像是用尽了全力,然后身体便软了下来,手不再动,腿也不动了,身体不动了。
我大骇!
鸾凤……
泪流满面……
我转身,狠狠地盯着宇王,不带感情的声音,“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得不到心爱的人。”
宇王,太可恨了。
太冷血。
我又何尝是好人,连自己在乎的人也救不了,我还能做什么?
亲手害死了如焉的孩子,如今又害死了鸾凤。
她说:“夜诗雅,我恨你!”
夜诗雅,我恨你!
夜诗雅,我恨你!”
心里慌乱得不行,每次想起来,都难以呼吸。
天心情沉入了谷底,鸾凤死的情形总回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就连御前的差事,也总会粗心犯错。
看着尧泽,心里闪现的是一股恨意,我记得宇王说过,下旨杀鸾凤的是皇上。
宇王固然可恨,但尧泽又如何能够不让我恨呢?
深究起来,他才是最后的凶手。
有时候恨意占据脑子的时候,会想在茶水里下毒,我觉得我变坏了。
每每这时,总会想起风王,想起他曾经无微不至照顾我的情景,那种温暖,是我多么珍惜的,难道我要将自己所有的温暖都抛弃掉吗?
忽然,嘭的一声响,刚刚我以为已经放在案桌上的那杯茶,竟然在我脚边碎裂,滚烫的茶水烫得我嗷嗷直叫。
刚刚的分心,居然茶杯都没放到指定的位置。
“夜诗雅,你最近怎么回事,有没有带脑子,做事毛手毛脚的。”尧泽面色铁青的看着我,大有发怒的架势。
鼻尖瞬时一酸,委屈得要掉眼泪,我曾几何时被这样数落过。
垂下头,不想让他看到我眼里的恨意。
“龙清宫不要无用之人”,说着又用那种莫名的眼神看着我,这几日,只要我一回神,总会发现他这样的目光。
只是心里委屈得很,根本未有心思去思寻他这目光的含义。
总觉得他是有什么事,但是就算有什么事,也与我无关。要么就真有事必须我才行的那种,到时候一定让他跪地求我,否则死也不答应,一定要出来了今日这口气。
哎……气死我了。
“皇上,奴婢自请调离龙清宫。”
忍住脚上的痛意,请求着,不想自己变坏,也不想这样煎熬,离开,也许是我最好的选择吧。
旁边许久没出声,我只好抬头,又是刚才那种神色,好像是透过我在想什么事,那种有点专注又有点飘渺的视线。
我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那么难以捉摸。
就在我腹诽的时候,他说:“准,就去膳食局吧。”
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李中来找我,问我怎么回事。
并未多言,将珍藏的那个木盒装进包袱,拿着包袱跟李中走。
每次收拾东西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那种无根飘零的感觉,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消散呢。
这是李中第二次送我,上次去浣衣局的路上,他对我说的话回荡在耳里,相似的情景,想起浣衣局的教训。
后悔自己刚才的莽撞,浑然不觉自己其实已经在鬼门处转了一圈。
我以为已经收敛的任性和直接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没想到……是否印证了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李中慢慢开了口,“你性格太傲,很多东西一不如自己的意,就情绪激动,处理事情偏激。这性子,容易吃亏啊。”
我看了看李中,知道他说得都对。
这个长上我许多的男人,在这样复杂的后宫,不止一次的真心相帮,像亲人一样的告诫我,感动得别过脸去,任眼泪刷刷滑落。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带我去膳食局的事完全可以由小太监来做,哪能麻烦到他太监总管,他无非是想让人看在他的面子上对我好点。李中的关心无疑稍微弥补了尧泽造成的心里伤害,我记仇,但是记不久,我流泪,是因为我在乎。
可是我为什么会在乎呢?
他只是一个陌生人,顶多算是尧风的哥哥,我为什么要在乎他说的话。
无欲则刚,不在乎,就不会难受。
我暗暗告诉自己。
膳食局的总管是一个矮小的公公,见到李中的时候笑容谄媚,点头哈腰,殷勤之至。
这让我想起了同样奴才的孙浅,于是对这梁公公一点好感也没有。
不过表面上还是微笑着。
没必要得罪这种小人。
李中走后,梁公公带我参观膳食局,一边给我介绍,一边对偷懒的宫女大声吆喝,声音尖细,有些刺耳。
最后给我安排了据说是很轻松的活儿-配菜,还给我安排了带我的师傅,最后分配了住的地方,我和一个叫如冰的女孩住一间屋子。
梁公公是个性急的人,做什么都要求越快越好,所以几乎每个人都受过他的念叨和责骂,私下里,大家都管他叫梁公鸡,天天有事没事在那叫啊叫的。
但是他对我倒是挺照顾的,别看配菜简单,其实内里的学问可大了。初学的时候犯过几次错误,不是颜色配得不对,就是配少了材料。我以为他会披头就骂,没想到他只是点点头,告诉我下次别再犯了,然后就放过了我。
就因为这样的几次事件,倒是流传出了我和梁公公的流言,说什么梁公公看上我了,我们之间有一腿,要么就是我利用色相勾引梁公公,所以他才对我好。
我哭笑不得,只能感叹皇宫,人多是非多。
自那次探了凤仪宫后,李逸强烈要求我不能再这样冒险,如果实在要去也得他跟着去才行。
我并不是个听话的人,但他的关心,我还是接受的。
鸾凤已经死了,就算查到谋害皇嗣的真凶,那条鲜活的生命也回不来。于是我听李逸的,不再去冒险激进,慢慢调查,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尤其轻功退步那样迅速。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半年,这半年来发生了好多事,我总是身陷囹圄,然后费尽心思被人救出,然后又会被牵扯进别的事情当中。
于是身心俱疲。
有时候自己怀疑自己是不祥之人,要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如冰年纪比我大,也是配菜的,她看起来就是很忧郁的样子,话很少,相处这么久,我们说的话寥寥可数。
我这人就是见不得别人不好,于是搜刮肚子里所有的笑话讲给她听,平时也主动多和她说话。她不说,我就说给她听,因为我相信她总有一天会回我话的。
配菜的师傅教得很仔细,我上手比较快,我专门负责给有品级的妃子们的菜配菜,与我同一份职责的还有好几个,于是我乐得清闲,一般只要梁公公不找我,完成手边的事就会去帮其他的人洗菜、切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