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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PS软件与银票

青阳县东隅贫民区里,一间茅草盖顶,黄土砌墙的小屋,便是陆羽的家。

屋里摆设简单,一张简易木床,一个脱了漆的黒木衣柜,还有一张摇摇欲坠的破旧书桌,一切物事,仿佛都有了几十年的历史。

唯一算得上崭新的事物,也便只有放在书桌上的一叠白纸,一个笔架,几枝毛笔,一块砚台,几根墨锭,这些都系,都还是陆羽前些日子刚用卖画的银子买回来的。

陆羽坐在书桌前,聚精会神地看着洁白的画纸出神,半天没有动作,仿佛画纸之上有什么事物深深地吸引着他。

他确实在看一些东西,只是这些东西并不存在于画纸之上,而是存在于唯有他所能看见的脑海之中。

在陆羽的脑海之中,此时正闪烁着一面只有他才能看到的窗口模样的面板,面板之上还嵌着几块大小不一的小面板,左上角处还写着“PS”二字。

这块面板,正是陆羽前世最为熟悉的PS软件的操作窗口。

陆羽,或者说现在的陆羽,并非是丹青大陆的人,他来自于一个名叫地球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陆羽是一名广告设计师,那天,陆羽熬夜开着PS软件赶制广告封面,不知为何,忽地一阵火花闪烁,电脑立时炸了开来,紧接着他便失去了所有意识。

当醒过来的时候,他便已经身处在丹青大陆,成为了另一个陆羽,而PS软件,也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玄妙方式存在他的脑海之中。

丹青大陆的陆羽自幼便是孤儿,对亲生父母未有半点印象,往日靠上山采些草药为生,生活很是贫苦,唯一的愿望,便是发财,然后……天天吃烤鸡腿。

对于以前的自己,陆羽的评价只有三个字:“没出息。”

作为广告设计师的陆羽,用起PS软件来可谓是得心应手,不过半柱香时间,PS操作窗口上便出现了一幅美人出浴图,美人身姿妖娆,玲珑的胴体不加遮掩,一览无遗。

这又是一幅大图。

做完最后的润笔,陆羽的目光准确地落到了画纸之上,只见他眼中精光一现,PS操作窗口上的美人出浴图立时呈现在洁白的画纸之上,笔法精细,活色生香,仿佛早就画在纸上一般。

“呼……”

陆羽长出了一口气,额头渗出点点细汗,整个人顿时瘫软了下来。

用PS软件作画虽然便捷,但每次画完之后,陆羽便会觉得一阵疲累,仿佛经历了一场剧烈的运动一般,便连精神,也变得十分萎顿。

闭目养神一阵,陆羽捧起画纸,细细品味。

“PS软件所画之物,美则美矣,却始终无法画出画意。”

细看半天,陆羽颇为遗憾地放下了画纸,眉头紧锁:“领悟不了画意,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一名画师童生!”

画意,是画师引动天地灵气的根本,画师的画意越多,画意越足,能掌控的天地灵气则越强。

画师者,画尽世间万物,归根结底,实则不过七种画意,分别是金、木、水、火、土、风、雷,画师描绘之物不同,画意的表象也便大相庭径。

然则何为画意?顾名思义,便是画之意境。

意境一词虚无缥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大唐国百亿人口之众,自然不乏称得上“丹青妙手”的画家,然而举国上下,画师者不过十万人,将千万画家拦在“画师”境界之外的,便是这道无法揣摩的画意。

便是一名幼稚孩童也晓得,草属木,铁属金,只是若要用笔墨呈现纸上,又该何以为之呢?

画圣吴道子有云:天赐万物以灵性,草木花卉,鱼虫鸟兽,皆有其神,画家执笔画形,画师则以心画神,以神传意。

这句话说的便是,画家所画之物,往往徒具其形,不得其神,便如陆羽用PS软件所画之物,单论笔法之精细,画面之写实,只怕举世难逢敌手,但他所画之物皆无其神,终究只是死物。

“以心画神,以神传意”八个字,便是在教导画家应当用心体悟身边景物,揣摩其神韵,唯有与所画之物的灵性共鸣,方能做到以神传意。

而画家领悟画意之后,便会引得天地灵气共鸣,天赐灵气灌顶,不仅有伐毛洗髓之效,更能在神庭之处开辟意海,使画意存于其内,吸收天地灵气,非但有延年增寿之效,也能使得画意受灵气滋养,愈发壮大。

“只要领悟一道画意,我便能成为一名画师童生,那时候,便可逢官不跪,轻罪不罚,生活必定也会有所改善!”

陆羽丝毫不怀疑,在这个以画为尊的世界,对有着PS软件相助的他而言,便是最好的世界!

“砰!”

就在此时,破旧的木门忽地被人从外面猛力推开,发出一声清脆的闷响。

陆羽吓得立时跳了起来,抬头望去,只见三名身着铁铠的军士出现在门口,正朝着他冷笑。

陆羽识得这三名军官身份,带头那名军士名叫李达,隶属城门巡逻司,平日里没少干勒索穷苦人家之事。

心中知晓不妙,陆羽依旧对着李达三人行了一礼,道:“小人陆羽,见过三位军爷,只是不知三名军爷如此闯入小人家中,所为何事?”

李达三人没有理会陆羽,依旧是冷笑连连。

李达扶着腰间佩剑,悠闲地在屋里转了几圈,怪笑道:“想不到一幅画卖出百两银子的画家,住的地方居然是个狗窝,果真是‘英雄不能问出处’。”

“哈哈!”另外两名军士闻言大笑,很是肆意。

陆羽心底一沉,暗道:“不好!看来先前卖画之时被这李达瞧见,这番是前来要好处来了!”

虽然心中不快,但陆羽深谙“民不与官斗”的真理,面上挤出一副笑容,道:“军爷莫要寻小人开心了,小人不过一介贫民,哪儿称得上是什么英雄?”

“哦?”李达颇感有趣地多看了陆羽几眼,道:“你还挺识趣,既然如此,你是老老实实交银子呢,还是我把你抓去游街示众,再没收了你那一百两的银票呢?”

大唐律令,凡未经弘文司许可擅自贩卖书籍画卷者,依照私自贩卖所得银两定罪,贩卖春宫图者,罪加一等,罚银翻倍,游街示众。

陆羽笑容依旧,只是抱拳握起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大人,那不知小人应当交多少的罚银呢?”

“哼,”李达冷哼一声,厉声道:“先前说你识趣,你这番却又装傻,废话少说,把那一百两银票给本军爷交出来,另外,你贩卖的乃是春宫之图,罚银翻倍,总计二百两!”

陆羽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心底怒火中烧,直冲脑门。

青阳县抓获贩卖春宫图的小贩不在少数,通常交过罚银之后便当了事,可从未听说过,有人交过二百两的罚银,这李达分明便是敲诈!

“军爷,做事还是留些余地的好,莫说小人拿不出这二百两银子,便是小人有,依大唐律令,这笔罚银也轮不到你来管!”

陆羽面色冰冷,将“大唐律令”四个字咬得极重。

“啪!”

李达拍桌而起,怒骂道:“好个刁钻的恶民!犯法之徒还敢在本军爷面前谈大唐律令!来人,给我拿下!”

门口两名军士立马冲向陆羽,便将一举拿下。

“都给我站住!”

陆羽一声暴喝,生生震住了二人。

“你们想要的不过只是银子,”陆羽从怀中掏出那张一百两银票,举在手中:“若你们再上前一步,我立刻将这银票撕了,大不了鱼死网破罢了!”

两名军士不敢妄动,齐齐看向李达。

李达也是有些紧张,生怕逼得紧了,陆羽真的会把银票撕了,当即暗暗摇头,示意两名军士不要妄动。

陆羽见对方没有动作,继续道:“李大人,我家徒四壁,所有的银子便是这一百两了,你若是要也就罢了,若是你嫌不够,那连这一百两银子也都没有了,还望你考虑清楚了。”

李达沉默许久,见陆羽神色坚定,心中不免有些动摇,又四下观察了下屋子,所见之处满目破旧,看不出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当即点了点头:“拿来吧!”

陆羽拿着银票,缓步朝李达走去,心中却满是不甘:“真的要将这一百两拱手送给这三个混蛋吗?”

前世的陆羽没少受欺负,身为一个普通的广告设计师,收入不高,地位更是没有,在公司受人颐指气使,在社会上被官僚子弟欺压,在家里受亲戚白眼,种种心酸过往,与今日何其相似?

“不!我难得重活一世,难道要再次经历这些不堪之事?”陆羽万般不愿,只是人在屋檐下,如何不低头?

“有了!”

陆羽脑中灵光一现,PS操作窗口立时弹出,光芒依旧闪烁。

“这银票,不也是用笔画出来的么?”

陆羽心中冷笑,面上却是古井不波,快速地操作着PS软件窗口,手中的银票上,几笔图画立时悄然变了模样。

几步之间,陆羽完成一切,便将银票交到了李达手中,随后侧立一旁,警惕地看着李达三人。

李达拿着银票,欣喜若狂,往日里他虽然没少收好处,但哪有一次能收入整整一百两银子?

在一百两银子的冲击之下,李达似乎也忘了先前陆羽冲撞之事,很是开心地拍了拍陆羽的肩膀,道:“算你小子识趣!这次的事情便算了,本军爷放你一马!”

陆羽也是喜笑颜开,笑容很是灿烂:“多谢李大人!李大人大人有大量,小人铭记于心,日后定当报答!”

这几句话说得李达心头舒畅,看陆羽也顺眼了许多,心头忽地闪过一丝念头。

“小兄弟,”李达眼珠一转,佯装痛心道:“其实我也是逼不得已,看你小小年纪,独自过活也不容易,可惜我是军人,一切只能以唐律为重啊!”

“是,是,李大人忠心爱国,奉公守法,实乃青阳县百姓之福啊!”

陆羽连声应道,心中却是冷笑不止:“逼不得已?唐律为重?你还真他娘的是吹牛不用上税啊!”

“哎,见你生活贫苦,我也不能为你做什么,”李达继续演戏,低声道:“不若,我给你指一条活路?”

陆羽眼睛忽闪几下,脑袋微微歪向一边,很是天真无邪。

李达见状,心中暗喜,面上却很是严肃:“你看,今日你一幅春宫图便卖出了一百两银子,若是你日后再多画几幅,那又是多少银子呢?”

陆羽佯装惊讶无比:“李大人此言何意?这不是触犯了唐律吗?”

李达奸笑几声,道:“被人发现,那才叫犯了唐律,以后你要卖画,便到我的地盘上来,我担保没人会找你麻烦!不过嘛……我身为军人,袒护你卖春宫图可是要冒着风险的,所以日后你卖画所得,我得收取一半!”

陆羽顿时明白了,原来这李达尝到了甜头,竟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了。

“大人高见!”陆羽心中冷笑,嘴上却是连声应下:“一切都依大人所言!只盼大人日后能多多照顾小人!”

“哈哈!孺子可教也!”李达大笑几声,拍着胸脯道:“你尽管放心!跟着我,你日后一定吃香的,喝辣的!”

陆羽连连称是。

李达见计划成功,很是心满意足地带着两名手下离开了陆羽的家。

“吃香的?喝辣的?”

陆羽看着三人离去的方向,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吃的有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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