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像个大干部那样矜持地笑着,一口一口地品酒,吱,吱。
我想,爹,你喜欢这样就这样吧,总有一天我会动员你退休的,我来养活你。
我弟弟索性不吃饭了,像只老鼠那样来回出溜着找钳子。
刚陪我爹喝了几杯酒,大门就响了,金高在外面声嘶力竭地喊:“杨远,快开门!”
又出啥事儿了?这小子老是沉不住气,我皱着眉头出去开门。
气喘吁吁的金高拖着我就走:“赶紧回市场,小广疯了,提着一杆猎枪到处找你。”
大昌带着几个弟兄想往屋里挤,我拦住了他:“别进去,在外面等着。”
金高一一把他们推到门外的黑影里:“就在这里等,他来了直接开枪,私闯民宅,法律向着咱们说话。”
我的大脑有点儿缺氧,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尽量……尽量别开枪。”
大昌拿着喷子贴紧墙根,闷声说:“我有数,走吧,这儿有我。”
金高抓住我的手腕,用力拖我:“赶紧走,兴许能在市场里碰上他。”
“别急,”我拉回了他,“你先进屋,对我爹说来货了……”
“好好,要不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你就不能稳当点儿?我怎么去?穿着拖鞋?”
“对对,还有家伙没带呢。”金高傻笑一声,嗖地进了屋子。
换好衣服,把枪掖进裤腰,我俩风一般窜上了大路。
月光洒在满街的陈雪上,整个街道白茫茫一片。
路灯将我的影子一次次的拉长又一次次的缩短,反复轮回。
夜晚的市场很清冷,除了那些有门头的业主还在敞开门营业以外,棚子里基本没有几个人。
我和金高窜到南大门的时候,金高一把拉住了我:“你先躲一躲,我去看看情况。”
我叮嘱他:“别让他看出来我已经来了,先想办法把他引到这里来……”
话还没说完,我就看见花子提着一把雨伞,疯狗一样到处乱窜:“小广呢?给我出来!”
身后全是我的人,有的拿棍子,有的拿砖头,潮水般涌来涌去。
我站在黑影里推了金高一把:“去把花子叫过来,让那些人先去铁皮房等着。”
“远哥,你怎么才来?”花子抖开雨伞,抽出黄胡子的那把猎枪,砍柴般挥舞着。
“别急,小广走了?”我把自己的枪用袖口挡住,拉花子靠里走了走。
“早走了!我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他就没影儿了。”
“呵呵,”我笑了,“走了正好,万一碰上了,你们俩就成西部牛仔了,互相对射。”
“射个屁,”金高也忍不住笑了,“咱家花子聪明着呢,人家走了,他来劲了。”
花子把枪递给金高,讪讪地说:“还说我呢,你呢?你倒是在场,怎么不跟他拼?”
金高把枪裹进雨伞,眯着眼看花子:“我傻呀?我拿拳头拼他的五连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