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捅了我!我能感觉到,这一刀很深,因为肚子很深的地方都在凉着。
我回过头来,阎坤正提着军刺浑身发抖:“远哥,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是不是脸色很难看?那一刻,我竟然有一种想找一面镜子来看一看的冲动。
我低下头看了看被他捅破的皮衣,那里有很精致的一条小口子,像一叶裂开的花瓣。
阎坤似乎站不住了,脸色惨白,军刺“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这声音很尖利,像一声鸟叫。我的耳朵里全是这样的声音,仿佛大群的鸟儿掠过我的头顶。有液体顺着裤腿往下流,我下意识地踩了踩脚,鞋子发出“咕唧咕唧”的响声,我知道我的鞋子里装满了鲜血。我握住已经被喷涌的鲜血粘得很粘稠的皮衣口子,冲他一笑:“送我去医院。”
铁窗外面不知道是谁在唱歌,声音像一根烧过的细线,断断续续的,杨远又一次沉默了。
我歪头看了看铁窗,外面漆黑一团,夜已经很深了。
杨远好象也在看窗外那一方巴掌大的天空,眼神安详而宁静。
“远哥,我不明白,”我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小声说,“阎坤这么扯淡,你怎么不废了他?”
“呵,”杨远将很长的一截烟头弹向窗外,黑暗中划出一道火红的弧线,“这就是我跟你们不一样的地方。”
“那也不能饶了他呀。”我不懂,凭什么不收拾他?
“他不是故意的……”杨远闭上了眼睛,“何况我没死。”
外面的歌声又飘了过来,一个沙哑的低音在唱:“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这家伙唱得好极了,不仔细听跟电视里放出来的声音一样。在这样的歌声里,我看见有一个人在如雾的黄尘中奋勇迈动着脚步,他甩动双臂,拔起滞重的双腿,却又走得非常轻盈,如同一只迎着夜风飞翔的鸟儿。这个人越走越远,最后变成了一粒轻沙,淹没在滚滚而来的黄尘之中。风漫卷着黄尘一忽天上一忽地下,让我分不清楚这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觉得四周都是风的哨音,夜色显得更加凄厉,更加狰狞。一阵镣铐碰撞声传来,我蓦然发觉,夜空很宁静,没有风。
杨远突然坐直了身子,用一根指头点着隔壁,问我:“他可怜吗?”
我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茫然地摇了摇头。
杨远猛地把手攥成了拳头,就势一挥:“不可怜!他是只疯狗。”
“远哥,当初他捅你一刀的时候你就应该废了他,依照当时的情况,你算正当防卫。”
“当初我没直接****,是因为我还没发现他是只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