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让他絮叨了,再这么絮叨下去非让人当流窜犯抓了不可,拉着他走出了饭店。
一出饭店,天顺就哭了,问我广元到底死没死?我说没死,那天你杰哥给我打过电话,让他和常青去了缅甸,一来是为了躲事儿,二来是去买几条顺手的家伙,将来咱们不是还得“造”更大的事情嘛。天顺不相信,抽抽搭搭地说,别骗人了,前天他做梦了,梦见广元满身是血,站在他的床前,说他被人杀了,让天顺给他报仇。
没法跟他说了!人喝醉了就变成“膘子”了,要不老辈人就说,酒是“膘子水”呢。
天顺哭着哭着竟然唱了起来:“天上布满星,月亮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受苦人把冤伸……”
他唱得如泣如诉,十分投入,我孤单地站在一旁哭笑不得。
无论小杰怎么样了,我应该尽快回去,我想我爹和我弟弟了,我更担心金高的伤势。
金高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刚想打个电话问问,大哥大就响了,三声,挂了。
天顺还在唱:“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仇,千仇万恨,千仇万恨涌上了我心头……”
我轻轻捏了他的肩膀一下:“别唱了,咱们走。”
天顺不动弹,仰着脸傻笑:“嘿嘿嘿,广元唱这首歌比我强多了,人家会抒情,啊,啊啊……”
这小子真神经了,我正想煽他一巴掌,大哥大又响了,这次响的次数多,一下接一下。
我舒了一口气,妈的,五子这小子又他妈开玩笑!按开电话“喂”了一声。
五子在那边气喘吁吁地说:“杰哥不见了!这里到处都是警察……你在那里别动,我马上回去!”
天顺好象听见了电话里在说什么,忽地站了起来:“出事儿了?”
我按下了他:“没事儿,”我怕他一冲动把枪拿出来,坐在他身边轻声说,“一会儿他俩就回来。”
“我就说嘛,杰哥是干什么的?比狐狸还狡猾呢。”天顺又开始唱上了,“天上布满星……”
“天顺,”我推推他的胳膊,“你们‘黑’孙朝阳那天,你跟强子照没照面?”
“我想想……”天顺停止唱歌,搓着头皮想了一阵,“没有吧?很快,我拿了钱就跑。”
“常青和广元在后边?”
“是啊,我听到枪响的时候已经跑到楼道里了,光看见常青打了强子一枪,然后就架着广元跑了,”天顺咽了一口唾沫,仿佛沉浸在那天的激烈场面之中,“广元可真是条汉子,满身是血还拿着枪要往后打,被常青直接扛了起来……”我打断他:“你确定强子他们没看清楚你吗?”天顺嘬了一下嘴巴:“应该没有。你想想,我们拿到钱的时候,强子他们根本还没过来,我跑了,常青锁车门的时候,强子他们才冲过来的,那时候我已经离得老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