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闭着眼睛,听见一阵铺盖的挪动声,一睁眼,张洪武已经把王千里的铺盖丢到马桶边上去了。南面靠窗户的地方留了一大块空地,他的铺盖在空地的旁边,我笑了:“洪武,这就搬家了?”张洪武笑得红光满面:“搬家,操他妈咱哥们儿走到哪儿都是大爷!来,老王,先别擦地了,把蝴蝶的铺盖搬过来。”王千里乐颠颠地抬手擦了一把汗,迈着矮子步把我的铺盖搬到了他原来的地方。还是在这个位置舒服了,想晒太阳就横着躺,不想晒就竖着躺到窗底下的荫凉地方。晨曦已经变成了温暖的阳光,从窗外直射进来,亮堂堂的。好,先躺下晒会儿太阳吧。
脑子里刚一闪我爹的身影,我就坐了起来,不行,我不能想我爹和我弟弟,一想我就崩溃了……还是想想怎么跟胖警察和老警察周旋吧……还用怎么周旋?事情在那里明摆着,让他们问好了!还有什么呢?我的脑子像被一只风筝带着飞回了刚出狱的时候……我联合了胡四和林武,带着金高和花子抢占了黄胡子的地盘;我跟小杰一起预谋绑架李本水,结果没有成功,小杰冲天放了一枪;我跟小杰策划了抢劫孙朝阳的贩毒款,我的人死了一个,跑了两个,孙朝阳的人死了几个……是几个?强子是被谁杀死的?通过常青嘴听到的是真实情况吗?操,是又怎么了!我没有杀人,我也没有参与抢劫,再说,这事儿我只要不说,有谁会知道呢?不会的,首先孙朝阳不可能报案,如果报案他只有死路一条,所有涉及到这件事情的人都找不到了,我不相信你们会抓到我的把柄!再后来呢?再后来就是老钱了,在这个上面我没有事儿,我找人跟他要过钱不假,可是我无缘无故的凭什么跟你要?因为你欠我的。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有指使任何人去砍他,他儿子被人挑了脚筋也不关我的事,哪个能证明是我指使了人去挑的?
阳光把我的头皮照到发热的时候,我横下了这条心: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看着办吧。
号子里很安静,除了王千里扑哧扑哧的擦地声和偶尔响起的窃笑,没有别的声音。
我把枕头垫得高了一点儿,这样我可以看见侧面窗户外的树梢,那上面站着几只麻雀,它们可真自由啊。
王千里见我支高了脑袋,忽忽地擦到了我这边,他故意让我看见他的满头大汗。
我冲他吹了一声口哨:“老王,你过来。”
王千里长吁了一口气:“蝴哥,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你是卖什么果木的?”
“销赃,我帮人卖了几辆摩托车,不多,就八辆。”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工业品批发公司的,经理,副的,没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