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飞虫一次一次往我的脸上扑,有几只撞到了我的眼睛上,很疼,我不知道它们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它们让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刹那间无数点滴的感受汇集成江河,在我的心中奔流直下。我想到了那些逝去的时光,想到了我跟大昌在市场打拼的那些岁月,想到了大昌辛苦劳作的身影,想到了那年我帮胡四修理一个叫三胖的人,被队长押到严管队时胡四那悲伤的眼神……那一次我在严管队一呆就是三个月,出来的时候,我原本一百三十斤的体重只剩下了九十三斤。那天晚上,胡四给我准备了三饭盒排骨和豆腐,我想先吃排骨,胡四说,不行,那样会把你拉死的,你必须先吃豆腐,把肚子垫起来才能吃排骨。我记得我那天吃了四个馒头,三饭盒豆腐和排骨。吃伤了,直到现在我闻到排骨和豆腐的味道就想吐……那时候胡四有办法让我吃饱吃好,可是现在我有办法让大昌也跟着我少遭点儿罪吗?我无能为力……大昌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直到现在我还能想起他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踏在我的心上。
从入监队到严管队,我跟大昌竟然没有说一句话,出去以后,我们俩谁也没好意思提这件事情。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阳光清冽的午后是那一年的冬至。
第一百二十八章砸大彪前的准备工作
回到值班室,我闷坐在床上喘粗气,大彪坐到我的对面忿忿地说:“太不象话了,刚来就打人,这种人不处理他还行?严管那是轻的,要是我是政府,非给他加上两年不可。”我讪讪地瞥了他一眼:“你有能耐啊,呵呵,不善。”大彪捶了一下床帮:“什么能耐,有能耐我还不进来了呢,我他妈干大事儿,抢银行,还至于抢这百八十块的?”
我实在是不喜欢听他说话,站起来走到了窗前。天色已经不早了,晚霞映在天边,远处的山,不见阳光的一面是墨绿色的,夕阳映照着的一面是血红色的,红与绿之间过渡着深深浅浅的金黄。在那抹金黄的中间跑着云彩做成的牛羊,这些牛羊很慵懒,缓慢地移动着,忽而散开忽而汇集,像是没有人在放牧它们。我要是能当个牧人就好了,我可以自由地在草原上唱歌,渴了就喝水洼里的清水,饿了就杀只羊来烤着吃,没有人打扰……一只老鹰突然从晚霞里扎了出来,它飞得很低,绕着院子盘旋,院子里散步的犯人冲它吆喝,它理都不理,依旧潇洒地飞。大彪凑到我的身边,指着老鹰大发感慨:“你瞧人家,多么自由啊,想往哪儿飞就往哪儿飞,谁也管不着,哪像咱们?关在笼子里跟他妈根射了精的差不多……唉,霜打的草,笼中的鸟,做监的犯人,出‘熊’的吊啊,这话真他妈对,这叫四大蔫蔫。远哥,如果让你少活两年,这就放你出去你干不干?”这小子说话可真他妈恶心,我装做没听见,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