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四也附和道:“大叔你放心,劳改了就是国家的人了,国家是不会委屈他的,冬天有棉衣,夏天有汗衫。”
我爹摸着他刮得很光滑的下巴,轻轻点了点头:“政府是为了把你们改造成新人,要听政府的。”
我问我爹,二子没找我吗?我爹说,他呀,一点儿兄弟感情都不讲,从来就没提过你,人家二子忙呀……这不,毕业了,整天嚷嚷着让我给他找工作,我让他在家待几天业,他不干,老想着出去。我瞅了瞅胡四,胡四接口道:“大叔,刚才在路上我不是跟你商量过了吗?让二子跟着我干,去我那里打杂,好歹我也能照应着他。”我爹这话说得很自豪:“咳,我可做不了主,我得回家征求我儿子的意见,人家可挑剔着呢。”我说,你就让二子去吧,要是去了个陌生的地方我还不放心呢,有四哥在那里照应,咱们都还放心不是?我爹使劲地揉他那只眼睛,揉了一阵,把眼镜重新戴上,故做矜持地对胡四说:“小胡啊,我可是把儿子交给你了,这不他哥哥也在这里?你可得给我管好了,工钱不工钱的无所谓,就是个锻炼。”胡四笑道:“我跟杨远也是这么商量的,大叔你放心,工钱一分不少给,就算是我给他的零花钱,每月我给你送家去,哈哈。”我爹似乎不愿意谈钱,挥挥手说:“先这么定了吧。”说着,把手伸到桌子底下拎上来一个小包裹,“大远,我知道你这里也不会缺什么,就给你带了一点儿旱烟,茶叶呢,你跟同事们一起喝,这双鞋是刘梅给你买的,她说下个月她再来看你……唉,她怕见了你不好受……拿着吧,下个月我再来看你。”
我把包裹拿过来,冲胡四眨了一下眼睛,胡四站起来说:“大叔,咱们走吧?时间到了。”
我爹想站得有力一些,可是我依然看出来,他站得很迟缓,像一个真正的老人,他还不到六十岁啊。
胡四想搀扶我爹,我爹晃开了他,门外的阳光一下子把我爹照得通亮,他的身上都在闪光。
我拉胡四站在门后,轻声问:“外面的情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