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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惠子:“总部命令如下。“郁金香”小组,总部批准你们所呈报的行动计划,要求你们立即开展反破译行动,启动所有情报人员,包括“豌豆尖”在内,采取一切必要手段,针对中国的密码破译机构,摧毁他们的破译力量,确保“紫码”系统的通讯安全!”

茶博士、报务员、女助理等全体立正:“哈依!”

重庆饭店宴会厅,灯火辉煌,嘉宾云集,重庆交通部所举办的酒会正在举行,首长在陈克陪同下与文为均和黄永青见面了,宾主双方相谈甚欢。

首长客气地说:“感谢文主任和黄秘书长的盛情款待。”

文为均紧紧握着首长的手说:“哪里的话,上次在香港承蒙你们的人拔刀相助,我们才死里逃生,真是感激不尽。”

陈克笑着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首长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真挚表示:“文先生是中国密码界的国宝,我们邀请您有机会去延安看看。”

文主任颇为感慨地说:“去过延安的美国领事馆朋友说,那里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是中国未来希望之所在,有机会我一定去参观。”

首长非常高兴:“好啊,我们下次延安见!”

文为均激动地说:“我一定会去的!”但他没想到的是,一直到十几年以后,他才有机会从美国返回中国,在北京再次见到首长和陈克,不过,那已是后话了。

宴会上,干杯声不断,宾主交谈甚欢,这时,英国军事武官助理杜克上尉也前来向首长敬酒。杜克上尉恭敬地说:“首长,文将军,来重庆以后,多蒙关照,学到很多东西啊。特别是那次为我们英国军事代表团所举办的游击战训练班,首长有关八路军敌后游击战的讲演以及黄先生与陈先生的讲课使我们茅塞顿开。”

首长也热情邀请:“欢迎你们来延安,我们一起去和日本人打打游击,如何?”

杜克:“那一定非常刺激,谢谢你们的邀请。”

陈克看看表说:“你们先聊吧,我陪首长先走一步,还得去另一个地方应酬一下。”

首长、陈克与他们再干一杯后离去,杜克若有所思地说:

“共产党人很厉害,听说上次在香港他们的人救了你们一命。”

文为均:“你们的警卫也很专业,下次请一定要代我们感谢他们。”

杜克:“各位有什么需要本人协助的?”

黄永青想了一下,说:“有一件事,还真需要你们帮助。据说你们在伦敦近郊的三号工棚里汇集了大批的密码专家,进行代号为“超级机密”密码机的研制工作。”

杜克故意反问道:“什么三号工棚?”

黄永青笑着说:“就是布雷切来庄园。”

“您指的是海军情报局密码处OB-40的项目吧。”

“对,就是诺克斯教授的团队。”

杜克不无惋惜地说:“可惜他的身体太糟糕了,已经无法工作了。”

文博士说:“据说诺克斯教授得了癌症,现在已经骨瘦如柴,只好委托他的副手图林博士主持工作。”

杜克笑了,说:“你们的消息比我灵通多了。”

文博士回答说:“图林是爱因斯坦的学生,本来他可以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数学家,现在,由于战争,只能去从事密码研究了。过去我们在普林斯顿大学经常一起开会,不过,那已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黄永青说:“日本对手最近根据欧洲的密码机研制出“紫码”

密码机,其中,主要参考了德国“恩尼格玛”密码机架构。如果你们能够提供一些德国密码机和你们研制的“东方女神”密码破译机的资料,我们将不胜感谢。”

杜克面有难色:“你们的情报还真是很厉害,不过,估计有些困难,我向上级汇报一下,看看能做些什么。”

文博士:“无论如何,务必要配合,这毕竟是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

杜克:“我一定尽力而为。”

黄永青:“来,为未来合作成功而干杯!”

杜克:“Cheers!(干杯)”

重庆饭店夜总会化妆室。芳子正在进行出场前的准备,钱德勒在一旁欣赏,百看不厌。他含情脉脉地说:“张小姐,你真是太漂亮了!Realbeauty!(真正的美人)”

芳子嫣然一笑:“Thankyou!(谢谢)”

门口有人敲门。

芳子嗲声嗲气地说:“请进!”

茶博士身穿军装,手捧鲜花,风度翩翩地走了进来。

钱德勒略含醋意地说:“嘿,又来一个捧场的!”

芳子不理会他的酸话,笑着说:“王连长,请坐!”

茶博士很是知趣:“张小姐,别客气。我们师长今天也来看您演出,他要我转告您,如果能选一些节奏更快的歌曲,他会更加高兴的。这是他送您的红包!”茶博士递给芳子一束鲜花与一个红包,芳子接过礼物,然后给他一个飞吻。

芳子满面春风:“请代我向您的长官问好,我一定会让他非常满意的!”

茶博士适时告退:“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再见!”说完以后,他就转身离去。

钱德勒若有所思地说:“现在,这种文质彬彬的连长很少了。”

芳子略表惊讶:“不见得吧,您是少见多怪。”

在舞台后面不显眼的角落里,王浦江正注意地看着茶博士的背影:“张科长,你看,又多了一个追求者!”

张科长颇有微词:“这些家伙不在前线打仗,跑到后方来追女人,这算什么军人?”

王浦江却并不在乎追女人这些桃色事情,他有些警觉地吩咐道:“注意这小子,说不定鲜花后面还有文章!”

“是!处座。”

午夜时分,重庆饭店赌场贵宾间里钱德勒继续出牌,芳子坐在他对面,众人激战犹酣。钱德勒兴致勃勃:“凡是在我们珠宝领域取得成就的人士,通常都会拥有一个过目不忘的头脑,否则,他们就根本无法记住那么多的珠宝种类。如果他们要想卖出一个好价钱,那就非记住所有珠宝的价格不可。这里的关键不是记忆力,而是头脑里那种拍摄珠宝的摄影功能。”

芳子调皮地说:“我好像也具备这种奇妙的拍摄功能。”

钱德勒不无得意地说:“是吗?上帝也赋予您这一能力了?

由于我具备这种头脑摄影功能,因此,我就能记住所有珠宝商品的顺序,当然,也就能记住一长串扑克牌的先后次序。因此,在玩扑克牌时,我会毫不费力地记住桌上所有的牌。这就是为什么我能百战百胜,而你们就只有输钱的命!”

其他赌客一脸晦气,神情沮丧,但芳子却斗志昂扬。她对钱德勒说:“请亮牌吧!美国赌神!”

钱德勒得意洋洋地亮出四张老K,同时准备去取其他赌客桌上的赌资。

芳子轻言细语地说:“且慢!”她翻出自己面前的牌,那是四张A!

钱德勒看着她的牌,不由得赞叹不已:“真是天外有天!”

芳子得意洋洋地接上一句:“人外有人!”

芳子席卷桌上的所有赌资,然后高声喊道:“服务生,为每一位客人送一杯香槟酒,算在我账上!”

美人请客,实在是千载难逢,全场顿时沸腾起来,欢声笑语一片。钱德勒凝视着芳子,眼中充满爱意。他喜欢漂亮女人,但他崇拜漂亮而又聪明的小姐,他更仰慕能在牌桌上击败他的美丽外加智慧的绝代佳人,而芳子正是这样一个老天恩赐给他的礼物!

母亲告诉我,战时陪都重庆是一个畸形的城市,战火纷纷交织着醉生梦死,饥寒交迫对应着花天酒地。人类最高尚的、最低劣的、最美丽的、最丑恶的全都汇集在这里。

戴笠这天很开心,他所追逐的那位中国大牌电影明星已经答应从香港飞来与他去南温泉共度良宵。人们常说,自古美女爱英雄,其实,美女更多的爱的是枭雄,爱那种邪恶、奸诈的江湖魔头。当然,魔头并非不多情,戴笠在该明星身上可没少花费,可这钱怎么也花得值,该明星可是他多年来的梦中情人!

正是怀着这种飘飘欲仙的美妙感觉,戴笠来视察自己的领地了。重庆枣子岚垭“漱庐”是军统总部所在地,加上相连的罗家湾19号至中二路的一片房屋,总共占地二百多亩。总部周围,军警密布,一片阴森。戴笠在韦国平、王浦江、张科长等人陪同下,与钱德勒边走边聊。他们一行走近“漱庐”,迎面看见院墙门楣上一块大匾,上有由各种颜色玻璃镶嵌成的“漱庐”二字。

正中间一座三层楼房,建筑风格简朴,以中式为主,略有西洋风格。

一楼会客大厅宽敞明亮,尽管沙发半新半旧,但钱德勒依然说:“朴素大方,坐上去还是很舒服。”他会做人,很会做人,尽管他是老美,但已深谙中国官场的规矩,知道到什么山,唱什么歌,说什么话。

戴笠指着客厅墙上悬挂着的一些名人字画说:“怎么样?颇有文化韵味吧。”尽管钱德勒对中国字画一窍不通,但也装着兴致勃勃的样子,认真细看那些东方韵味极浓的花鸟画与山水画。

韦国平严肃地说:“这是我们戴局长亲自安排装修的,他指示道,社会上有人说闲话,指责我们军统就只会冲冲杀杀,我们要改变社会上的看法,塑造军统崭新的形象。”

钱德勒也来凑趣:“我们美国情报机关也在不断转型!转型是时代的要求,是应付新挑战的最佳手段。”

戴笠继续展示他的领地。他边走边说:“二楼房间是宾馆式布置,专门接待我们军统外地来渝公干的高级特工。三楼则是总部一些负责人的办公室。我在这里也保留了一间办公室。你要是在曾家岩戴公馆看不见我,那我就可能是在这里处理公务了。”

宾主双方寒暄一番以后,走上三楼。在局长办公室里,戴局长依然兴致勃勃,谈笑风生:“这里是我的重庆军统“总处”。内部组织有书记室、情报科、行动科、电讯科、总务科等。在内部通讯方面,军统各省站均有无线电台,所有文件往来,均用化名。你要是发电给我,就找军统重庆“杨柳青”,我身边的工作班子就叫做“甲室”,也称为机要室,位置不高,权力很大,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钱德勒故作惊讶地说:“那我也要去“甲室”工作。”

王浦江笑着说:“当年韦主任就是“甲室”的主任。”

戴笠哈哈一笑:“最早韦主任还是汪精卫先生的通讯秘书。

要是跟他跑到南京去的话,最小也是个部长了。”

韦国平一脸严肃:“我早就弃暗投明了,汪精卫是民族败类,是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只有戴局长代表正确的方向!”

戴笠接着说:“我们“军统”挂的是军事招牌,蒋委员长在抗战期间的口号又是“军事第一,胜利第一”,因此我们始终以军事情报为主。”

钱德勒建议道:“为了做好情报工作,我们过去在侦查中也使用阿密妥钠等辅助药物,这些药物可以使人失去推理能力并消除精神抑制状态,如果达到一定的健忘程度,审讯对象就会如实招供。

阿密妥钠比较容易掌握,将一克阿密妥钠溶解在二十毫升蒸馏水中,以每分钟一毫升的速度滴注到被侦查对象的静脉里去。

被注射者五分钟后就会醒来,接着就开始对其进行审问,由于药物抑制大脑中与思维和意志有关的部分,并不损及语言中心和记忆中心,因此,在逻辑思维能力暂时丧失的情况下,提出的问题一传到听觉细胞,被审问者就会自动作出回答,神经中枢不会对这种回答进行监督和检查。”

戴局长对任何特工工具都感兴趣,听钱德勒一介绍,马上说:“好啊,先在“甲室”试用,看看我身边的人有没有内奸。”

韦国平马上自告奋勇:“先从我开始,检验我对局长的忠诚度。”

戴局长想了一下,随即遗憾地说:“一个个试用太麻烦,还是我的老办法好。”

钱德勒不了解内情:“什么老办法?”

王浦江解释说:“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走一个!”

钱德勒惊呼道:“我的天啊,这错杀的比例太高了!”

戴局长哈哈大笑:“这就是我们东方情报工作的特点!还是回到正题上吧。昨天,蒋委员长还问起我,您在“豁庐”的进展如何?”

钱德勒劲头上来了:“一言以蔽之,卓有成效!”

韦国平也不失时机地恭维道:“钱德勒先生堪称密码天才,名不虚传,我看,“紫码”二号破译在望。”

戴局长非常兴奋:“那好,我就报告校长,多准备一些牢房,等密码破译以后,把那些通敌的汉奸通通给抓起来。”

钱德勒莫名其妙:“谁是校长?”

王浦江:“局长毕业于黄埔军校,委员长当时是军校校长,两人有师生之谊。”

钱德勒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翌日。重庆技术研究室“紫码”破译小组办公室门口,卫兵荷枪实弹,警卫森严,当毛祖和和韦国平走到门前时,被卫兵委婉挡住。

卫兵说:“毛主任、韦主任,请留步。”

毛祖和顿时面色难看,韦国平质问道:“怎么,我们不能进去吗?”

卫兵回答说:“对不起,如果没有紫色通行证,谁也不能进。”

韦国平不以为然地问:“谁说的?”

卫兵说:“文主任昨天向我们正式宣布,如果我们违反规定的话,将以军法从事,部下实在是不敢啊。”

毛祖和和韦国平面有愠色,扬长而去,毛祖和说:“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韦国平:“文博士书呆子毛病又犯了,再保密也不能保到您头上。”

毛祖和冷笑道:“我得去问问他。”

“紫码”小组办公室内部气氛严肃,郭忠良正在汇报:“根据黄秘书长所得到的情报,德国密码专家早在二十年代末期,就已开始使用“恩尼格玛”密码机,“恩尼格玛”为希腊语,意思是“迷惑”,德国最高统帅部以及军方之间最绝密的通讯联系就是使用“恩尼格玛”密码机对密电进行加密。

波兰秘密情报局从三十年代开始对德国“恩尼格玛”密码机进行研究,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时,他们已经破解了百分之八十的密码机构造,可是,战争阻碍了他们的进一步研究。后来,这些波兰密码专家逃到英国,开始和英国密码专家共同研究。

据说,德国情报机关曾经向山本武夫的“紫码”情报中心提供了一些有关密码机的基本资料,“紫码”情报中心正是根据这些资料,在欧洲一些密码专家的协助下,研制出“紫码”三号密码机。”

黄永青接着进行分析说:“为了破译经过“紫码”机加密的密电,我们必须具备两个条件,首先,我们必须了解“紫码”机的基本架构,到底是三转子密码机,还是四转子密码机,还是十转子密码机;其次,我们必须研制出我们自己破译“紫码”机的专用密码机,也就是一种电动-机械式数据处理机,类似英国人的“东方女神”密码处理机。否则的话,即便我们缴获了一台“紫码”密码机,如果我们无法了解“紫码”的关键,不知道敌方在发报当天所使用的组合方式,那就无法破译对方密码机所传送的密电,在这种情况下,这台密码机也是没有用处的。”

文为均严肃地说:“大家全清楚了?这是我们密电所历史上最为机密的项目,这牵涉到对日战争的成败关键。我们正在通过各种途径搜集国外的密码机情报,但是,我们不能等待,我们必须同时开展自己的研制工作,在年底以前,基本完成密码机的研制任务。从明天开始,所有小组成员没有休假,没有私人时间,全部在技术研究室内部安营扎寨,不获全胜,绝不收兵!”

全体研究人员齐声说:“不获全胜,绝不收兵!”

英国驻重庆军事武官处的办公室里,杜克上尉刚汇报完毕,新任军事武官格兰特上校就大发雷霆:“什么?要我们提供一些德国密码机和我们所研制的“东方女神”密码破译机资料?这些中国人的胃口未免太大了!这是我们大英帝国目前的最高国家机密。尊敬的杜克上尉,你知道去年十一月十四日考文垂市大轰炸吧?我们死了多少人?整个城市被毁灭了,可是,所有这一切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杜克上尉听得目瞪口呆。格兰特上校继续说:“当时,诺克斯的密码人员已经使用“东方女神”密码机破译了德国空军的密电,知道他们所有关于轰炸考文垂市的作战方案。当人们向首相汇报时,首相为了保守我们密码机破译德国人情报的机密,作出一个痛苦决定,让德国人去轰炸。正是在这次轰炸中,我的妻子和女儿被炸死了。”

杜克上尉说:“我的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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