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琳的丈夫无奈地笑道：“小余，我就是笔头子不行，结果熬到现在仍然是主任科员，都快没脸面在厅里做下去了。”
于琳接着话题说道：“我俩都是可怜虫，每次提职都没有人帮忙。我又不会周雪莲那样玩手腕，听说这次展会后又要提拔干部了，你到时候可要投姐一票呀。将来你要是和济镁结婚，咱们还是亲戚呢。”
于琳的儿子一直闷头吃饭，听到这话他冷不丁插言道：“她是不会同意的，她不是要做铁娘子吗？”
于琳用手轻轻打了她儿子一下：“大人的事情你瞎掺和什么！吃完饭赶紧回书房，别以为明天周六就可以放松了，你可是高二的学生了！”
她儿子反驳道：“你给她介绍多少对象了？哪个她看上了？”
我故意劝道：“我今天是来辅导你功课的，不是相亲的。”
听我这么说，于琳有些尴尬。她丈夫打个圆场，喝令他儿子赶紧回书房。我说我也吃饱了，也一同去书房。
于琳喊住我：“小余，你故意气姐是不？你姐夫在教育厅工作，别看官不大，可找个好老师，那还不容易？我把你请来，就是想让你和我侄女见见面。我侄女她太独了，你就当帮姐了，跟她处处，即便做不成男女朋友，也可以劝她早点成家，可别变成夏处长那样的老姑娘。”
我向客厅那边望望，低声说：“于姐，我和你也就不绕圈子了。对于你侄女这种情况，我恐怕没有这种魅力，也难以劝动她，你得另谋高人了。”
于琳脸一板：“你就是高人，我瞄你好久了。别看我侄女不爱吭声，如果和她聊起文学来，她的话可多了。你不是作家吗？去和她好好聊聊文学。”说完，她索性把我推到客厅去。
我心一横：算了，权当体验一下当文学流氓的感觉吧。于是，信手拿起那本《滨江科技》问张济镁：“小张，这本杂志上有我一位熟人写的文章，你给评价一下，看看能不能在电台里面播出？”
这一招还算灵，张济镁把杂志接了过去，煞有介事地看了起来。于琳在一旁悄悄地一竖大拇指，然后起身溜出客厅。
不料于琳刚走，张济镁就把杂志一摔，低声说道：“这文章虽然写得不错，可惜听众不会感兴趣的，如果在电台里面播的话，只能当成催眠曲！”
我要的正是这种效果，故意反驳道：“现在电台哪里还有人听呀，我看你们的听众也就只剩下出租车司机了。”
张济镁狠狠地白了我一眼：“不懂别装懂，亏你还是个写字的，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我觉得好笑，故意继续逗她：“反正我是不听电台，感觉电台只有恐龙才去，好的都是电视台了。”
这句话触到她的痛处，她勃然大怒拂袖而去。于琳在门口拦住她，问发生什么了。张济镁说没有必要待下去了，双方没有共同语言。我装成一脸茫然的样子，很无辜地看着于琳。于琳又劝了两句，见张济镁去意很坚决，只好叹口气，让她走了。
张济镁走后，于琳又和我聊了聊机关的事情。她再次强调在提职投票时一定要投她的票，说如果这次机会错过，那就只能等明年了。我问机关提职的次数多吗？于琳说机会不多，也就两三年才有一次。这次提职是因为创新处的一位正处级人员快要退休了，他退休后机关将再提拔一位正处人员，顺延下来也就可能会空一个副处人员的岗位。目前厅里主任科员年龄最大的就是她自己了，很希望通过这次机会，将自己变为副处。
于琳抱怨道：“其实我并不是想通过提职多赚些钱，我家也不缺钱。我就是憋气，自己这么大年纪，仍然是科级，外人知道后还以为我有什么问题呢。唉，就是领导换得太勤，我平时说话又太直，有时会得罪人，结果每次提职我都当分母，我都快要郁闷死了。”
听着于琳喋喋不休地抱怨，我忽然想到我自己。万一我也走于琳的老路，那一辈子岂不是一样要庸庸碌碌下去？我在当学生会干部时，深知投票里面的奥秘，有时善于笼络人心的人往往占优势。老实说，我不愿讨好身边的人，对于我看不惯的人，我都会像刚才气张济镁一样，直接表露出来，而不会明明不喜欢，还要假意奉承，曲意迎合。
于琳说了半天，又神秘兮兮地对我说：“小余，姐在这儿给你提个醒儿。你毕竟刚来机关，要注意些小事。比如说你应该多擦地，一些零碎活要积极主动些。你已经来半个月了，我也听到一些闲话，说你有些傲气，眼里没有老同志。”
我心一惊：怎么这么快就有人在背后议论起我来呢？办公室的地我又不是没擦，只不过有几次李主任来得早，而我和邵主任的通勤车来得晚，所以李主任就替我擦地。另外，办公室里面的杂活我也没少干呀，我总不至于像奴隶一样低三下四地做吧？
于琳仿佛猜出我心思一样，耐心地劝我：“小余，我知道你的确有些放不下来，可机关就是这样，老人总要摆摆资格，新人都要装装孙子。别说你了，就是那些团职转业的干部，刚来机关时，也要当上一阵子小媳妇，啥活都得干。要知道，他们在部队可都是被勤务兵伺候着，神气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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