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辉,你算是在我身边待的比较长的人了。你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大院之中,一人负手而问。
“宗主,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被问者摸不到头脑道。
月色正浓,透过树中的缝隙,映在地上,就如人的心绪,斑驳散散,不一而终。
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就想问起这个。十几年来,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各派之间竭力维护自家权益不说,又能纷扰处看清时务振奋声誉。对内不少公正和谐,对外不失大家风范。身为宗主,做到这个份上,已是无可厚非。他,为了家族,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心,从来都是为了这个家,不曾旁移一寸。如果说,当时,还有涟漪丛生心中,如今,却是一汪静水,波折不生。
但,昨天夜里,家族长老在来人的带领下却生生激起了他的波折。事情自然是重大的,要不然不会这么些重要的人深夜来此。只是,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良久,等众长老都走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口道:“你这样做是为什么?”。
对面的人静静的望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你这样是害她,你就那么恨她?”
许久,“我不是恨她,我是恨你”。
……………。。
…………….
这里的古树似乎一个个看起来都是那么参耸入云,试比天高。就如这里的人一样,一个个才华绝代,法力无边。
“师兄,早。”周围晨起修炼的人见一个精神朔月的人走过来后纷纷道。来人微笑,颔首点头,轻轻打过招呼后,却并没有和这些师兄弟一样修炼,而是快步走过厅堂,直入后堂。
“师尊,您找我?”来者恭敬的作揖道,看来前面的人就是他师尊了。
“嗯,你安排一下人,接个人上山吧。”被称为师尊的人轻轻道。
“什么人,还需我们亲自去接。”来者疑虑的问道。
“昨夜收到一封信,是故人之托。因事出有因,望我们能接受此人。”
听完,来者没有再多问什么,一转身出了出去,看来是去安排相关事宜。
“哎”良久,屋内才传来一声叹息。“我说老友,经历这许多般事,你怎就参悟不到。你本意是想以后大家可相逢一笑,却不知,如此,却再也解不开。”屋内老者暗暗摇头。
………
“宗主,你这样做好吗”大院之中,叫柳辉的人问道。“你这样,虽能拖个十年八年,只怕日后,更难处理。我看,你还是……。”
“我也不想,只是,如果现在做,只死非生。日后,或许,还能有一丝生还的机会”被称为宗主的心事重重。
“那既如此,你为何不…………?”
沉默
“你以为,我不想?”
“哎”
…………
五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好歹,虽然老天不说年年顺风顺水,但日子起码能挨得过去。这边谢扶原和苏沁夕习惯了,也不深觉得无聊了,因为终归有个“他”陪着。
就在这一日晚上,谢扶原本来就要睡了,突然见苏沁夕跑过来,神神秘秘的非要他跟她一起走。谢扶原正兀自疑惑,苏沁夕已是半拉半扯的把他拉到了门外的小土堆上。
“哎,扶原,快看快看”苏沁夕激动的说道。
“什么啊?”谢扶原一脸懒散的样子。
“天上,天上,星星啊”苏沁夕指着天空说道。
“大哥,叫你大哥了,你大晚上的拉我出来,就为了看星星”谢扶原满脸惊讶的表情。
“对啊”
“真够无聊,我每天都需干农活的你知道,我很累的,要多休息才是。”说完,谢扶原转身就要走。
“不准走,你要是走,就把我给你缝的那个香包还给我。”苏沁夕威胁到。
“哎,我说,你怎么这样,我还给你刻了个小玉牌呢。不是,你到底要干嘛啊?”谢扶原不解的问道。
“你难道没看见那两颗星星吗?”苏沁夕指着其中两颗说。
顺着她的手指向的方向看去,谢扶原猛然看到有一颗星,准确的说应该是两颗星。
“我观察好久了,那两颗星一直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苏沁夕说道,谢扶原还未开口,就听苏沁夕继续说道:“人呢,都是天上的星星落到地上变成的,我呢,是这颗。”苏沁夕兴高采烈的指着其中一颗说道。接着又指着另一颗说道:“那么那另一颗就是你。”
“为什么?”谢扶原疑惑的问道。
“因为它们和我们一样,一直在一起啊”苏沁夕开心的说道。
很久之后,谢扶原才知道,属于他们的那两颗星原来是北方虚宿二星。
虚宿二星,喻秋分时节,有金秋丰收哺育人间之为,又有秋风肃杀之意。而虚主哭泣之事。只是,小小年纪哪里懂得这个,但见两星相近,互为依存,很是高兴而已。
而谢扶原回到自己的屋中,躺在床上想的也就只是,以后如何再更加多努力,如何增加家中进账而已。
第二天一早,谢扶原像往常一样打柴回来,才发觉平常的饭桌旁多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很是年轻英俊,男的一身青衣,气度不凡,举手抬足间自有一股风范在其中,女的白衣似雪,脸面俊俏,真如平时画里的人物一般,纵使扶原还小也已是脸色生红。不过,我们家里有这样的客人吗。扶原边想着,边走了进去。
一番客气之后,那年轻男子率先引出缘由道:“苏前辈,我们这次来,是想带沁夕走的。”
“你们这是想带她去哪”苏老丈似乎早有预感似的,不慌不忙的说道。
“云华”那年轻男子简单的说道。
“云华?难道不是…………”老丈似乎有点疑虑的嘟囔道。
那男子看来竟似洞察一切,当即说道:“前辈,你无须过滤,本来却是有人想接她去别处的,只是,事出有变,而且云华,你知道的,中土第一修真大派,夕儿去那也不委屈”。
老丈听了,还在忧虑,却听那男子又说道:“在下姓柳,单名颂字,刚没向老前辈介绍自己,真是失礼了”。
谢扶原一脸莫名其妙,“怎么这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不过,听完这句话,老丈却似是决定了似的。他正了正身子,装过头来,说道:“好吧,那就让沁夕跟你们上云华吧”。
一言既出,一直默不作声的苏沁夕和谢扶原都吓了一跳。
“爷爷,就我自己一个人去吗?你们,你和扶原,还有叔叔婶婶都不去吗?”苏沁夕小声的问道。
没人做声,好久,才传来一声深沉的话语:“就你自己,其他人,都不去”苏老丈肃然的说道。
话一出,又是一阵沉默,这时却听一句俏生生的话传来“那我也不走”,说完,已不见苏沁夕的身影。
面对此情此景,良久那一直没说话的年轻女子才转身道:“前辈,你看?”看其神情,明显是在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做。
“扶原”。突然听到有人叫他,谢扶原吓了一跳,一看,却原来是老丈在呼喊他。“平时就你和她最好,你去劝劝她吧”老丈无奈的说道。。
劝她,可是该怎么劝她?再退一万步,他难道就希望去劝她走?他心中真实的心法到底又是什么?她乱,难道他就不乱?
“沁夕,是我”终于,谢扶原还是推开门道。
“你,你是来劝我走的?”苏沁夕疑虑的问道。
“嗯。”“你走,你给我出去,我不听你说”突然,苏沁夕开始往外推谢扶原。
“沁夕,沁夕,你冷静点”谢扶原无法,只得重复这句话。过了一会,苏沁夕可能累了,手上的动作也慢慢的停了下来。
一时沉默,好久,苏沁夕才抬起头,“你也希望我走是不是。”是还是不是,简单的几个字,谢扶原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沁夕,我只是希望你好”谢扶原沉沉的答道。
望着睁着大眼,不明就里的苏沁夕,谢扶原继续说道:“你知道吗,虽然我去城里只有一次,可我见过那里的人们是怎么活的,我希望你像他们一样,能穿好看的衣服,吃好吃的食物,不必像现在这样,穿麻吃糠,日日艰苦,我希望你过的好”。
“我不怕,和你们在一起,这些我都能忍受”不待说完,苏沁夕就急急道。
“沁夕,你是怎么过来的?”谢扶原突然说道。
“我,我”苏沁夕不明所以,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沁夕”谢扶原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可想过,再遇到一次如你一般的灾难,我们能有多大的机会大家还能好好在一起?而且,我父母和苏爷爷也是越来越老了不是?”苏沁夕一脸茫然,只得继续听下去。“刚才,你也听到了,云华,世间第一修真大派,你去了,凭着你的努力和天资,绝对不会差了。到那时,你就可以帮到你在乎的人不是?”“而且,如果你好了,我还可以跟着沾光不是。”说到这里,谢扶原竟浅浅的一笑。
离别,这东西,与岁数无关。只有经历过一次刻骨铭心的分别的人,才知道离别最是无常而事事多变。说是再最聚首,可有缘再在一起者几人。纵然,他日,可待成期,最终得聚。可时日相变,物是人非,此日非彼日,你我难相同。而最是煎熬着,恰是岁月里的那一份思念。
谢扶原虽家穷,但好歹一直留守故乡,不谙离散之苦。但苏沁夕却是年少流浪而来,虽然,那次的离别不是人而是故乡。纵然苏沁夕已是大笑多过暗淡,即使她已有意无意把这当成她的另一个故乡。可夜深人静的时候,难免会在黑夜里从窗口凝视远方,凝视那看不见更摸不着的似乎也快忘记的称为故乡的地方。黑夜虽掩饰住了她的表情,但心口的滋味却总是难受。事物尚且如此,若是人儿,又岂可堪。
但谢扶原说的毕竟也是实情。一面是实实在在,切身感受的痛苦。另一面,是只有精神才能感知的苦楚。选前面,可能以后会有更加的离散。选后者,可能现在短暂分别,日后不散。无所谓对错,只有选择。说是选择,其实更像赌一把。至于对与错,恐怕即使将来也难以说清了。而如果日后有什么,那也是他们共同承担,因为本就是他俩一起选择的。
一时无话,好久,苏沁夕才抛过来一个荷包,“这,给你”。
“你”谢扶原不知所以的望向她。
“早就针好了,本想你生日时给你,谁知,竟然这就要走了”。苏沁夕暗淡的说道。
“谢谢”一时之间,谢扶原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轻轻吐出这两字。
真是造化弄人,昨晚还盘算着怎样改善生活,只一夜,竟然就会如此变故。坏,说不上,好,恐怕真不容易说出口。可是,谢扶原想说出自己所想,却不知如何说出口。思绪万千,却又混乱无比。
“走吧,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呢。”
当屋内的人望着重新出现在面前的两人时,大家知道,一切已经可以了。于是乎,众人不免脸上都有了一丝笑意。“
爷爷”
“嗯,你说”苏老站望着自己的孙女笑道。
“扶原,能跟着一起去吗?”话一出,众人惊愕。“这”苏老丈一时为难。
这时,却听那年轻女子说道:“这个,我们云华有规定的,虽然这小兄弟符合我们的条件,身世虽苦也清白,但我们每段时间却只能挑一小部分人入门。所以…。。”。
听这话,竟似是说谢扶原资质不够之类的。也是,云华,好歹是中土第一名门,收徒岂能虽随随便便,包括这次收苏沁夕。苏沁夕自然知道,带上扶原可能性微乎其微,只是她想再试一下。看来,还是不行。可她依旧不甘心,现在不行,日后一定可以。苏沁夕微微记在心头。
当苏沁夕被来人御剑带上云空的时候,诧异的是,她竟然没有一丝害怕。那女子望了苏沁夕一眼,好像奇怪她为什么这么安静。而那男子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站在剑上,静静的,静静地望着远方,不知思绪。直到快出颍州界时,那女子才见苏沁夕回了一下头,然后却又默默的转了回来,依然静静。
“扶原,你等我,我一定会尽快努力,尽快回来。到时,我们一起,一起好好的,好好的过好生活。”
“好,我等你。”
多少年后,谢扶原才觉得其实,他的一生,原来也就是那么几年。那一刻,对于曾经的劝语,心中却不知是否有憾,有悔。
…………。。
“喝着这么好的茶,你要不要拿出你的好手艺应应景,吹一曲”一座普普通通的山,山顶唯一的一座小亭中,一个瘦瘦的男子对石桌另一头的人儿说道。
“好啊,如果你真是约我听我吹奏,那我吹完可就走了。”那人淡淡的说道。那清瘦男子苦笑一声,没有再接这话。
“这次,帮我带个人回来吧。”终于,那清瘦男子说道了主题,并随手递过来一张帛书。那男子伸手接过,慢慢看了起来。看完,也没什么表情,只是问道:“你们弄她来何意,这与你们的宗旨好像不符吧。”
“虽无大用,但锦上添花之举却是有的。”清瘦男子抿了一口茶。“再说,我们不为,自是有人为。而我们却不会伤害她”。
“所以,你找了我。”
“刚我也说了,还有他人为,所以才请你出马,一般人这次恐怕不行的。”那清瘦男子望着对方,眼神流转,极是真诚道。
那男子毫不避讳,亦是仔细的深望了他一眼,似是想从他那一双清澈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你确信,你这样会成功。”
“你指的是,你能不能带她回来?”清瘦男子疑惑道。
那男子没说话,须臾,“请人办事,还遮遮掩掩,不是君子所为吧?”那男子竟像是质问。
“呵呵,我是觉得没必要告诉你,因为我一说你就会明白”清瘦男子竟好像一点不在意对方的表情,当然,亦是更不在乎刚才自己的遮掩。“而且,他会的”。
一时无话
“我只是很好奇,你好歹是此间三杰之一。怎么竟是如此钻研小计”
“因为,我不认为这是小计啊。”
“你可曾想过,你这样可能会牵扯这个人的正常生活。”
“当然想过”
“那你……。。”
“欲成大事,难免牺小”
“你若是如此说的话,岂非不是邪教之类?”
“你不愧是修道有为,悲天悯人,是大行之人。只是,正道恐怕也难免此种类之事吧。事实之所以是事实,就因为这是无可避免的事。与人与事无关。而我当然不会因此而否认我做过的事,但我虽然知道这可能是不好之事,可….哎!”那清瘦男子轻叹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白云轻飘,悠悠然而远方。几声鹤鸣远端飘来,才发觉,原来两人已是这般寂静。终于,“茶凉了,换杯再喝吧”那清瘦男子道。
对方没有说话,望着手中抬到口边的茶,徐徐道“你觉得茶再换一杯还是不是这个滋味呢?”
清瘦男子静静的望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茶杯。“可能还是一样,但最起码现在的茶不好,我想找到更好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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