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霎那间觉得天地轰鸣,耳朵一疼,一摸全都是血。他想叫喊,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整个石室以一种快速的频率震动着,并且这种频率极速上升。像是千把刀在脑海里交战,要将他的意识绞碎。
这时,陆晨才真的有点害怕,知道这个和他逃亡了三年的伙伴并不是在开玩笑。他要死了吗?又是为什么而死?这是他失去意识前仅有的两个念头。然而,此时一只手粗暴地掰开了他的嘴,将什么冰凉如岩石般的东西塞了进去。
“含着它。”陆晨听见余阳一字一句道。
他脑中如沐清泉,刚要失去的意识又被硬生生地扯了回来。当然这不是因为余阳的话,而是他口中含着的那块石头,正不断散发着冰凉意保护着他。那种痛彻心扉的刺痛感仍在,但已经不再影响他的行动。
“抱歉。”余阳说,听语气还挺真诚。
“你脑门上被开一个洞,然后又一瞬间缝合起来试试?”陆晨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不过好歹把意思表达清楚了。此时震动渐停,陆晨干呕了几声把那石头吐了出来,正是余阳给他的那块血晶。不过,经过刚才短暂一刻,拳头般大的血晶竟只剩下拇指大小。
他踉跄站起来,脸色立即变得苍白。石室外,巨石倾覆,整个通道都塌了,估计那些可能价值连城的血晶都给埋了。他们处在的石室的结构与外面的通道并不相同,所以才幸免。不过回去的路也给完全堵死了。
“老家伙还在外面!”
一个念头像是炮弹一样在他心中炸开,几乎让他肝胆欲裂。他跑到石门前用力往外推,可那石头何止千斤又怎么能推得动。他使出吃奶的劲头,却只让少许石硕落下一些。
“你……杀了他。”陆晨惊恐地转过头,看着昔日的同伴。他心脏剧烈跳动着,快到仿佛已经不是自己,全身的热血都往头顶心冲去,这时他的理智早应被杀意冲昏了头脑,但讽刺的是,恐惧却在他心中缠绕着,挥散不去,让他保持着最后的一分清醒,阻止他往前一个踏步,挥剑斩去。
眼前手无寸铁,一身白衣的少年静静站立着。在这么一间狭小的房间里,毫无疑问是拿着剑的自己占绝对的主导权。
这又是什么诡计?
陆晨狠狠呸了一声。他情绪稍稍安定了些,尝试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冷一些,却仍旧免不了颤抖。
“为什么?”
余阳笑了笑说,看着他:“你指的是什么?”
“别给我打幌子。为什么你要杀老家伙,为什么你不杀我,这间石室又是什么东西?你现在杀了老家伙,又将自己困死在这里,又要干什么?”
余阳脸上恢复了那万年不变的冷意,淡淡地说:“有一点你可以放心。他不是一般人,杀他没这么容易。我刚才的做的那些未必能杀死他,只是把他和我们隔开。他自以为隐藏得极好,其实也确实如此。直到昨日才露出了马脚。”
“那块镇魔碑?”
“其实让墓碑自动重合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法门。这世间本就有许多人能够驱动天地间的一些玄奥,研究自然之秘。他们大多都是道士半仙之流,也有圣人靠着通读道藏无意间修出浩然。老家伙在军队中呆过,听说周国曾请过昆仑山的神仙过来教过法术,他会修真之术也不稀奇。”
“那又是哪里出了问题?”陆晨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眼前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
“在老家伙用法术将石碑修复的时候,我分明感受到了一些别的东西。那种特别的东西让我十分害怕。”余阳脸上闪过一丝肃杀,“我已经和你说过,我从小就能感受到一些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比如有一天晚上我莫名感到不安,眉心一直隐隐作痛,怎么也睡不着。我选择立即离开了那个地方,一直跑到再也跑不动为止,果然过不了多久一队马帮袭击了那里。而在今天,我在另两个人上也感受到了那种让我害怕的东西。”
“那个姓张的老头,还有虎子,就在昨天他们身上还没有这种感觉。”余阳缓缓道,他盯着陆晨,“自从我们来到了这里,先是在墓葬中遇到了血尸,好不容易逃出来,老家伙却硬是要留在那个村落里。当天晚上我们遭到了荒兽的袭击,我问过,村子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些事情。就在今天早晨,因为那个张姓老头的几句话,我们就要被烧死,在要紧关头,虎子又正好在这个时候出来,带我们到了地下矿洞。而我又不知怎么恰好知道如何启动这里的机关,知道血晶能避免在启动机关时脑子被绞碎。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就像有人设局,一步一步把我们逼到这个矿洞里一样。那个张老还有虎子,只不过是老家伙对他们动了手脚,实行他不为人知计划的工具,你是想说这个吧?”陆晨说,“你******疯了,就凭什么虚无缥缈的猜测,把和自己相依为命的人埋在外面,还把自己困在里面等死。”
“不会等死……”余阳话说一半,石室又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石屑下落,与此同时,在他身后突然出现一大片长方形的裂痕,裂痕极速扩大,整块形状都已经裂开。陆晨明明记得他是在地下,可在门形的石壁碎裂开的霎那,金色的阳光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亮的让人睁不开眼。
余阳背着光,一身白衣在灿烂的神光中宛如天仙,他还在缓缓从嘴里说了一句话,不过陆晨却没听懂。
“原来如此。”余阳这么说道。
听的见,听的分明,却听不明白。
说完这句话,余阳转身跨出了那石门。陆晨大脑里一片空白,下意识也跟着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