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女人轻轻敲响了男科诊室的门。"王教授,我想跟您咨询点儿事,嗯……我先生他没有精子。我们结婚三年了,我一直没怀上孩子。婆婆怀疑我不会生,总是责备我。一个月前,我和先生一同检查,结果是我先生精液里面没有精子。医生说他们无能为力。可是我不甘心,我男人没得过什么大病,他的精子怎么就没有了?"又是一个精子"消失"的男人。男科诊室就像一块低洼地,隐在光鲜亮丽的城市景观背后,无数的人悄悄汇流而来,他们期盼问世的孩子久无声息,他们的种子,莫名其妙就出现了问题……那么,男人的精子哪里去了?曾经健康的男人精子,它们去了何处?是否被有害的生活习惯一点点扼杀?一如那些被"温水"煮熟的青蛙,知道挣扎的时候已经晚?美国学者西奥·科尔伯恩在名为《我们被偷走的未来》的书中,述说了这样一件事:一位生物考察学者,经过近10年在野外对白头雕的观察和研究,发现从1947年开始,这些充满生气的鸟类,在应该成群寻找配偶的季节,异常地安静。学者发现,近乎三分之二的成年白头雕,对寻找伴侣的事情漠不关心。
生存的环境改变了,这些生命力顽强的生灵们,也失去了天然的本能。而在距离这些野生禽类几千公里的城市中,人类,同样面临类似的灾难--高科技、现代化的城市里,污染、辐射像是一层密密麻麻的网,将人们围困其中……有关部门做过统计,十几年前,我国每100对夫妻中只有5~8对存在生育问题,近几年猛增到10~12对,这其中50%的生育问题是丈夫的精子出现质量下滑,从数量,到活力,可说是兵少将弱!
王琦教授:生育力大跳水,我们的男人已经不健康了!可怕的是,这个现象还远远没有引起社会应有的重视。
国家计划生育有关部门的人告诉我们说,全国各地精子库精子短缺、告急,很大程度在于男性精子质量严重下降。这是一个严峻的现实:一边,不孕不育家庭在持续增加;另一边,精子库供不应求。而现代人的生活,充满了诱人的美酒佳肴、豪华宫殿、名利场……几乎就是一锅无边无际的温水。再看城市的未来,后代的问题更将纷至沓来:孩子体弱多病、心理承受力差、正气不足、行为乖张。
一般来说,一个正常男人的每次射精,精液量应该有8毫升,少于1毫升就有异常了,过少过粘,都在提示身体"内存"不足,一方面精子不足,一方面精浆不足。不足也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用得太过,另一方面是化生无力、或受阻。前面我们谈过了这个问题。
男人身体健康时,能给精子一个风平浪静的生态环境,精子被呵护得好,"精"力才会充沛。反过来看,精子精不精神,也可以是你身体健康的晴雨表!
对于精子来说,精浆就像直接呼吸的大气、直接饮用的水源,质地非常重要。在正常的情况下,精浆是乳白色、淡黄色或者无色的,不太粘也不太稀,由前列腺、精囊腺和尿道球腺分泌产生,同时具备杀灭外环境细菌、为精子提供营养,及固化与液化调控作用。
在中医看来,精浆的量如果出现异常,一般要考虑肝肾之气是否充足。
精的生化少不了肾气的推动,肾气亏虚时精浆就会减少。肾阳火力不足,统摄不住时,精液会滑、遗。量很多,如果质地清稀,就要留心了,这是气虚不固、命门火衰的表现。精液太稀了,固化能力降低,意味着在通过阴道时能给予精子的保护力降低,整个护送体制不够强大,那么生育力肯定不会高。
肝气呢,就像身体里打点精血上下运行的指挥官,它容易受情绪和环境的影响,受影响就爱发堵,堵在精道,精血还怎么顺畅出入呢?在这种情况下往往会感觉少腹隐痛或射精痛,全身有点燥热,食欲不振。这个时候,精液少、粘,一少,精子的活动范围就窄了,又粘,就更是被捆手绑脚,所以肝肾功能出现了问题,精子自然也有问题了。
不仅如此,我们可以自己观察一下身体的其他反应,多数情况下,你还容易忘事,没精神,容易疲惫,时不时会感觉气短,需要深吸一口气。所以我们说,一旦发现了精子的问题,你就要考虑一下自己身体其他方面的异常。精子问题仅仅是个预警而已。
1.小酒喝出大祸
男人们的种子,在这个世纪里遇到了许多劫难。而男性不育症已经成为世界性的疑难问题。实际上,就在我们的生活中,悄悄潜藏着许多隐形的"杀手",只是大多数人知之不详,或者有些人甚至"视而不见"。所以,在《我们被偷走的未来》一书中,作者还做出如下预言:"不育症可能成为一种广泛的流行病,未来的男人有可能完全失去生育能力。"高更有一幅画:《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我想,是否很多人更想知道:是什么杀害了人类的种子?对这些每天在我们身体里游来游去,如此珍贵的小东西,你想保护它们吗?怎么保护呢?你对它有多少了解?你知道它需要什么、恐惧什么?
王琦教授:
对于我们而言,精子虽然是男性身体一部分,是种子,是男人生命价值的体现,但是却没有谁能看见自己的精子,看到的只是精液。数以千万计、数以亿计的精子在精浆里畅游,就像鱼群在深海里密密匝匝地游动,清亮的海水是那些鱼儿舒适、放松的家。它们在男性身体最隐秘的深处,在最孤独的地方,发挥着最强大的力量。虽不可视却更需要你重视它的存在,它们是最需要关爱的角色。
本质上,精子的孤独和我们人类的孤独是一样的。唯有精浆在默默地保护着精子,也可以说,精浆是精子的金钟罩。因为精子本身更像鱼缸里面的金鱼,娇贵难养,它们怕闷热、怕酒泡、怕烟熏、怕辐射、怕累、怕熬夜、怕约束……而在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里潜藏着许多隐形"杀手"。我这里,每天因为不育而来就诊的病人,年年都在增加,套用个经济学名词,可以说是"保持着同比增长"。
不育的原因主要是精子数量少,质量下降甚至无精。很多来看不育的病人,到了我这儿都有个疑问,他说:大夫,我做人本本分分的,身体也健康,平时连感冒都不得,怎么就没有孩子?
其实都是一些小事儿,却实实在在地把男人的种子给伤害了。这种伤害又不像患了感冒,发烧、流鼻涕,有很多可以察觉的症状,这种伤害,往往都在暗地里发生着。
曾经有个小伙子来找我看不育。我这个人看病有个特点,我不会就病看病。他来看不育的,我们要是光看不育,先开一堆化验单,全身上下检查一遍,然后开那些增精、补肾的药……这样看病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因为每一种疾病都有一个关节点,唯有找到这个关节点,才能把所有的谜题给解开,正因为这样治病,许多看上去很严重、很复杂的疾病,用很短的时间、很简单的办法就解决了。
所以我喜欢跟每一个病人聊聊天,我要问他一些看上去无关紧要的问题。比如说: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你的家乡在哪里?每一次我都会问他们很多生活中常见的事情。我看这个小伙子壮壮的,很有男子气概,脸色也挺红润,脾气还很直。我就问这个小伙子,你平时有什么嗜好吗?他说:有啊,我没事儿的时候喜欢喝点酒,但我不抽烟。我又问他:喝酒怎么样喝法呢?大概能喝多少呀?他就告诉我,他每天中午,都会来上3两二锅头,晚上4两二锅头。
我说行了,你这是3+4等于7两,一天就要喝7两二锅头,这个酒量算是比较厉害的,而且他每天都要喝。
他一看我问他喝酒的事,就问我:大夫,是不是我喝酒喝出了毛病?我说我明天告诉你,今天晚上回去,你照平时那样喝酒,明天早上把精液拿来,我给你做个化验。
第二天,化验结果出来了,他在外面等着特别着急。我没有把化验结果给他,我说把你妻子叫过来吧。我把片子给他妻子看,他妻子看了看,说怎么是这样?照片里的精子七零八散、歪歪扭扭的。精子又稀少、又没有质量。他妻子看完就急了,一把就把自己丈夫的衣领给揪住了,大声地说:"你自己看看,你都喝成这样了,还说我有问题。说,你以后还喝不喝了?"很多想要做爸爸、妈妈的人,会在计划要孩子的前半年戒掉烟酒,但是也有人觉得无所谓,或者意外的情况下有了小孩子,就生下来了。像这种情况,从医生的角度来说,我会觉得做父母的,没有对孩子尽到责任,因为从他们这里,就没给这个孩子先天的质量,写下一份"保证书"。
这个病人的事情也很巧,过了两年多,我在西苑那边住,有一天走在路上就听到有人叫我,回头一看,一对小夫妻抱着个孩子,当时我都不记得这是他们了。就跟我说:您还记得前两年我到您那儿看病……您看,我们的胖儿子都一岁多了。我就想起来了,很替他们高兴,我就问他:你还有没有喝酒了?他说没有了,我老婆把我管得特别严,我哪还敢喝了!我跟他开玩笑:不是有个词叫"妻管严"嘛,如果妻子都把丈夫的酒瘾给管住,那"妻管严"也挺好。
2.伤什么别伤精子
中国有历史悠久的酒文化,酒诗、酒词数不胜数,又常常与人们的情感相关。"醉里挑灯看剑","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酒后醉去的感觉,不少人觉得挺享受。
有一个短信这样写到:酒品既人品,宁可胃上开洞洞,不让感情裂缝缝……东北人还发明了很流行的祝酒词:感情浅,舔一舔,感情深,一口闷。很多人把喝酒看作是自己人生最大的乐趣,尤其一些生活在底层的人们,唯有酒能够缓解一下疲劳和生活的窘境。在北方,你看见的任何一个男人,随机去问,都是饮酒之人。即便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也会有二十几年的酒龄。有的一家人都在喝酒,五十几度的烈酒,冰镇的啤酒……很多人因此得了痛风、糖尿病、高血压、中风……但是,他们仍然没有离开这个酒。要戒酒,真是比登天还难。为什么会这样,又如何帮助他们离开酒的诱惑呢?
王琦教授:
关于过度饮酒,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社会问题,需要唤起全社会的力量来帮助这些喝酒的人。我在这里,也在苦口婆心地"劝降"这些患者,因为除了上面谈到的那些疾病,没有多少人知道,喝酒和醉酒,导致男人的身体发生了巨大变化,那一次次看似逍遥的喝酒和醉酒,在黑暗之中同样一次次杀戮着精子!直接导演了家庭生活里面的一幕幕悲剧。
在中医里面,酒是一味药,那么既然是药,就是用来调节身体健康的,或者说是治疗疾病的。其实酒是个双刃剑,小酌怡情,喝得有节制有讲究,可以活血化瘀,益寿延年。但是过犹不及,喝多了,那就害人不浅。
南朝医家陶弘景曾在《本草经集注》里面这样描述酒:"大寒凝海,唯酒不冰,明其热性,独冠群物,药家多须以行其势。"说的是天寒地冻,连海水都结冰了,酒也不会冻上。
烧酒,我们常说的白酒、白干,性子最烈。酒大热,这是古人从日常生活中观察到的现象,其实我们学了化学就知道,酒精熔点低,零下117度才会凝结,所以酒精在冬天也被用作汽油的防冻液。那么酒喝下去以后呢,必然大动身体的阳气,策血奔行,有心结的人,有郁闷情绪的人,喝酒之后,会感觉爽啦,纠结的情绪也没有了,其实就是因为身体里气血快速流动起来了。闷气一散,人就放松,直见性情,"酒后吐真言"!这也是人们喜欢酒的原因。
确实,对于受了风寒,气血有瘀滞的人来说,活络气血能把寒邪驱走,把瘀滞打通,所以说,酒可以当引药用,"药能借酒力,酒能助药势"。
但对于本身体质就湿热的人来说,长年喝大酒等于火上浇油。我们单纯说阳气吧,它就会经常处于被激活的状态,最终被透支,所以,大醉之后的人都会感觉疲惫至极,就是这个原因,有很多人自己感觉到,喝过一次大酒之后,好些天都会处在萎靡的状态,其实这也是伤了阳气的表现。
在我们身边,很多一些正当壮年的成功男士,都会说自己的性能力突然减弱了,而且每一天中都有明显的疲惫感,他们大多有喝酒应酬的历史,这个酒史就在逐渐地消耗他们的阳气,导致中年出现阳虚症状。
现在的情况是,很多人自愿、不自愿地饮酒过量。有的人是不得已,应酬太多,只要一谈事情,好,咱们酒桌上见;有的人呢,借酒浇愁愁更愁;还有的人呢,就是喜欢这口儿,无酒不欢。我的一个老朋友说,他的一个邻居,是东北人,就着咸菜就能喝半斤,他姓王,附近的邻居就给他起了个雅号,叫"王咸菜",结果呢,这个"王咸菜"的精子出了问题,四十岁了,还没有孩子。
现在的酒,不比古时候用纯粮食发酵、酿造的酒。自从酒精这个东西发明出来,并且加入酒液原浆中营造出更刺激的口感后,酒的很多属性就发生了变化。酒精的化学名词叫乙醇。那么精子是什么呢?根据现代科学的检测,它的主要成分是蛋白质。学过化学的人,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课本上说过的酒精能使蛋白质变性。喝酒的时候,就相当于"引狼入室",室是什么?就是"精室",装有精子的房子,简单地说就是睾丸。
酒精不像其他食物,通过胃肠消化就排解出去了。它进入身体后,会被吸收进入血液。血液是要行走、濡养周身的,酒精呢,就跟着血液去全身"散步"。对男士们来说,大量的酒精"散步"到睾丸就麻烦了,睾丸最是怕热、怕闷!大量的酒精火烧火撩的,睾丸能逃得掉吗?肯定会受伤。如果再发现自己经常喝的都是假酒,那么,很多不明原因的病,恐怕你也就找到一些根源了。
我现在呢,就告诉所有男同胞一句话:宁可伤感情,不可伤精子。特别是年轻,想要孩子的人,赶上喝酒的场合,就在心里默念一下这句话。
3.有时候没孩子是一种幸运
在国外有一个名词,叫"礼拜天婴儿"。什么意思呢?礼拜天就指周末,周末休息,第二天不用上班,同事、朋友聚在一起可以喝个痛快。大人们痛快了,但"礼拜天婴儿"的名字就出现了,这是一个受伤害的群体,也是一代"新"人的悲哀。就是因为周末喝酒喝多了,怀上了痴呆儿。而在中国,很多孩子一出生就被诊断为"胎儿酒精中毒综合征"。这样的孩子瘦小,体重轻,头小,五官看着不齐顺,额头很高,眼睛很小,大多有斜视,鼻梁很短,鼻孔朝天,往往还伴有先天性的心脏疾病和四肢畸形。
王琦教授:
这也许是这个时代的疾病。遗憾的是,问题来了,人们只着眼于疾病本身,而不会思考疾病背后的生活方式及社会问题,更不会考虑给后代带来的终身遗憾,给这个民族带来的隐患。
今天的第一个病人是从通州区赶过来的,做小型物流生意,一跟人说话就习惯性地把烟递上,手指甲上是烟火长年熏灼的焦黄。这一类人我们随处能见--中年,抽烟,应酬,夜归,头发泛着油光,脸上毛孔很大。他的问题是弱精,妻子不孕,两次怀孕也小产了。
他其实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问题,而且一定和烟酒过多、睡眠太少有关系,但他只想来治病,没有想到自己最应该调整的是生活态度。懒惰,或者说生活的"身不由己"让他无法治病求本;但我想,在这些的背后,还有更深层的社会原因,导致了他的放纵和对生命的懈怠,导致同在一片蓝天下,有的人健康快乐,有的人病痛悲伤;这里面有多少环节是我们习以为常、而看不见的关键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