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醉虽然不错，但是我有更好的酒。”
夜瞎子好似明白梅子凡此时的想法，他将手指放在嘴角，一吹口哨，声音刚落，一头鹰从天空飞了下来。
这头鹰很大。
高过一丈，两翼伸展，两丈有余，嘴如铁钩，黑黝黝，黑中透亮，眼如拳，翠绿闪亮，一身雪白，头角上，三根血红鹰羽，在阳光的照射下，宛如沾染鲜血的利刃，令人胆战心寒。
鹰的嘴里含着一根草绳，草绳上挂着一个青色坛子。它收起两翼，乖巧地走到夜瞎子的身边，将坛子放在地上，松开嘴，轻轻地叫了几声，趴在地上，灵性地用头蹭了蹭夜瞎子的大腿，眼巴巴地看着夜瞎子，如同小孩讨夸奖一般。
夜瞎子弯下腰，用手摸了摸鹰的头，道：“去吧。”
鹰又蹭了蹭夜瞎子，站起身子，叫了两声，扇动翅膀，飞入云中，欢快高鸣。
梅子凡将坛子拿起，放到石桌之上。听夜瞎子说屋内有杯，饭菜早让人准备好，他急忙进了屋，端出四菜一汤，将碟、碗、勺、筷子摆放好，拿出两个酒杯来，替夜瞎子倒上酒。
菜有荤有素，砂锅黑豆腐、爆炒小鸡、干锅雪猪肠、清炒苦蒿，汤是雪莲银耳狮肺汤，搭配恰当，相得益彰。
梅子凡端起酒杯，道：“前辈，敬您一杯。”
先干为敬。
酒的颜色是琥珀色，度数不高，喝着有些绵，开始尚好，不过一过喉咙，刚进入胃部，酒化作一股热流，冲击着梅子凡的身体。
夜瞎子微微一笑，道：“这酒，需慢慢品。冰灵酒，可不是你这喝法。”
梅子凡顾不上说话，强忍着，待冰灵酒逐渐平缓，方才口吐大气，不过，酒的后劲十足，一杯而已，他已经感觉到摇摇欲坠，头脑发昏。喝了口汤，压下酒气，过了许久，他才稳住身形，道：“这酒，北美人醉更易醉人。”
夜瞎子细品冰灵酒，道：“在冰灵酒面前，美人醉不过是凡品而已。”
说到酒，夜瞎子兴致而来，继续介绍，道：“冰灵酒，采天山之冰灵，凝天地无根水，配有凝魂草、月阴虫、百毒蜂，加上梅山雪酿，采用一定的比例，藏十年而成，酒成型后，放入梅山紫青潭内，又存十年，放可入口。”
这个世界，如果你不属于某一个群体，你就不会知道里面的许多东西，哪怕是一些基本的常识，你都无法获取。
梅子凡不属于江湖，不是武者，远离于武林，对于夜瞎子所提到的这些名词，他是第一次听说，根本就不懂。
没有办法，梅子凡只能沉默。
沉默，不代表着沉着。
梅子凡很难沉着，他的心中感叹，思绪乱飞。既有对这些隐秘之地的向往，也有对前途叵测的迷茫。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身若浮萍，飘零江湖武林，却不属于江湖武林。
近于祖地梅山，却彷如相隔万里。
总是那样的无奈。
“这酒很好。”
梅子凡望着酒杯，不敢再饮，他吃了几口菜，再也没有口欲，放下筷子，想着一些杂乱的琐事。
夜瞎子喝了几杯，苍白的脸变得红了起来，他此刻已经有些酒意。
夜瞎子道：“他这个人啊，总是自以为是，居然将木牌给你。要不，你将令牌给我，我放你一马，让你通过四关，助你入梅山。”
没有询问，话语平淡，像叙述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带一丝情绪。
梅子凡摇头，掏出木牌，递给夜瞎子，道：“如果前辈想要，我可以将木牌送给您。”
夜瞎子一笑，道：“没看出，你倒是个小滑头。”
他摇摇头，端起酒杯，梅子凡为他倒上酒，他一改刚开始的细品，一口喝完，脸色更红。
“放心，我老瞎子还不至于欺负你这小辈。刚才一问，只不过是考你本心而已。你给与不给，我与你交不交换，都不重要。”
“那前辈能不能告诉我他是谁？”
“他呀……既然他不告诉你，我也没必要说。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他这个人虽然总是自以为是，不过，他做事，也有他的道理。我倒还真的希望你能通过前三关，到时，替你摸骨，看你为何能得他的亲睐。”
梅子凡收起木牌，静静地坐在那，沉默不语。
夜瞎子站了起来，摇晃着身子，道：“你去休息吧，没事不要乱串。这里，太复杂。”
如何复杂，夜瞎子没有明说。梅子凡也不想知道，他点点头，要想扶住夜瞎子。
夜瞎子一摆手，拒绝梅子凡，三步一晃，五步一摇，嘴里哼着无名曲调，离开石屋。
……
月落山上，欧阳氏族祖地，紫雾弥漫，月光如水，透过紫雾，照在欧阳云兮的身上。
紫衣长裙，眉如月，肤如凝脂，笑容淡淡，斜依紫兰雕栏，望着天空中的月亮。
“林姨，月星上真的有嫦娥吗？”
林梓馨蹙起娥眉，她抬头看了看夜空，道：“怎么可能有。都是那死胖子在那胡说。”
“你看，那影子很像一棵桂树。”
“他还说上面有个吴刚呢。兮兮，这是家族内三房的产业分类、布局、销售路线和管理人员。”
林梓馨将整理好的资料递给欧阳云兮，道：“他编造这些莫须有的神话，不过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而已。”
“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这个星空里，有太多的神秘，我们仰视，无法见得它的真容。”
欧阳云兮将林梓馨递过来的资料放在一旁，没有打开看，她指着夜空中明亮的星光带，道：“那应该就是银河了。”
“牛郎织女，喜鹊搭桥。为何我找了许多古籍，也没见到这方面的记载。”
“兮兮，林姨告诉你了，那都是他编来哄人开心的。什么我们这颗星球是圆的，怎么可能？”
林梓馨担忧地看着欧阳云兮，道：“自祭祖大典结束开始，你已经好久没去月落阁了。老爷子传话给你，让你明天去月亮谷一趟。听说，仙饮山庄的谭二公子又来了，他带了不少礼物。”
欧阳云兮一听，轻轻地叹了口气，好像不愿惊醒这静谧的夜色，她望着星空，银河的东岸，天鹰座中，牛郎星闪烁，而在银河的西岸，天琴座上，织女星与牛郎星遥遥相望。
“他怎么又来了？”
“来求婚。”
“哦。”
“不止谭二公子，摘星楼花家大少花钟闵、七星门首席弟子云易、武当新七子之一的一剑飘香谢温渠、唐门太子唐风、梁山宋氏嫡长子宋殴……十一个氏族都送来贺礼，恭贺你和夕国梅氏解除婚约，同时都来求婚。”
“无法拒绝吗？”
林梓馨摇头，道：“就算你拒绝了这十一家，还有第十二家。”
见欧阳云兮有些恍惚，林梓馨心中叹气，继续劝道：“忘记他吧。他配不上你，况且，你对他，也只是同情而已，并没有爱意。不能因为感觉有些愧疚就念念不忘。再说，你又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不用愧疚。上次的事情，他没错，你也没错，谭二公子也没错。要错，就错在这个世道。”
欧阳云兮沉默，她抬头看着夜空，一颗彗星滑过天际，留下一道耀眼的痕迹、宛如扫把，点点星辉。
“七号……”
话音未落，七号从黑影中跳跃出来，来到欧阳云兮的身前，单膝跪地，低头施礼，道：“小七在。”
欧阳云兮转身，看着七号，问道：“有梅子凡的消息没有？”
“还没有……”
“是吗？”
欧阳云兮的脸色冷了下来，她盯着七号，道：“那要你还有什么用？”
“对不起，小姐，小七无能。”
说完，手腕一翻，一个匕首出现在手中，一抬手，朝脖子刺去。
欧阳云兮玉指一弹，一个树叶宛如流星，啪的一声，将匕首弹开，道：“下去吧。有人不想我们知道他的行踪，这不是你的错。”
小七起身，身形一闪，消失此地。
“兮兮，兮兮……”
一只画眉鸟扇动着可爱的小翅膀，从夜色中飞了下来，停在欧阳云兮的香肩上，用粉嫩的小嘴梳理着羽毛，在它的脚上，绑着一个纸条。
欧阳云兮拿下纸条，画眉鸟叽叽几声，见林梓馨手里有它喜欢吃的零食，飞到她的手上，叨起一粒话梅，开心地吃着。
林梓馨逗着画眉鸟，问道：“什么消息？”
欧阳云兮将纸条递给林梓馨，道：“梅镇，梅子凡出现。”
“他居然出现在梅镇……梅骆风在计划着什么？”
“梅子凡不死，夕国不灭。”
“天云大陆，大国三千，小国过万，灭了就灭了……”
欧阳云兮摇头，道：“梅骆风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这次夕国危机，他完全可以向我们欧阳氏族求助，他却没张口，这有些不正常。如果我推算没错的话，他有后手。只是，目前还没有什么线索。”
林梓馨道：“西门吹雪一枪镇五军、西门菱儿是西门公主，还有西门霜……还有送你青鸾碧月萧的那位……”
欧阳云兮从袖子中拿出一只萧，轻轻抚摸。
萧长一尺六，碧玉剔透，上面刻着一只青鸾，还有一行小字“碧云海潮空，青鸾合欢宫。”
正在此时，暗影出现，一个女子，穿着黑色紧身衣，带着面具，道：“梅山来信。”
“什么消息。”
“小昙花现身。”
暗影女子回答完欧阳云兮，递给她一个细小金筒，退出此地。
“小昙花五年不露真容，如今居然现身，梅山到底在做什么？”
欧阳云兮打开金筒，掏出纸条，看完，将纸条递给林梓馨。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云兮，这会是他写的词吗？”
欧阳云兮的心又疼了起来，她捂了捂心口，望着月色，道：“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你居然为她写词，你在恨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