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刚开始的热闹劲头,儿郎们便安静下来,半大小子们围拢在少族长身边,一边赶路,一边听他那讲那个唤作中原的遥远地方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原来,那里也是有部落的,只不过那里不叫部落,而是叫做国家,国有大有小,少主所去的地方是许多国家中比较大的一个,好像还分作南朝北朝什么的,而且国与国之间也是不断征伐的。
队伍前端是族长拓跋次赤,骑的是一匹黑色白蹄的骓马,让来族中的马贩子牛一坨夸赞为踏日神乌,说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神驹,其中不乏拍马屁的成分。
让拓跋思鸿听说后,拽着他的脖子指着自己的青头,非让这牛一坨也给称赞一番。青头是一匹青黑色的儿马(公马),论颜色应该唤作骐。骨架奇大,又凶的很,跟它主人一个脾气,经常欺负牛一坨玩,尤其喜欢牛一坨身上穿的丝绸制作的外衫。每次牛一坨来族里,都是躲着青头的,让它见到,铁定会追着牛一坨满部落跑,颇有一番不给外衫,誓不罢休的无赖尽儿。
牛一坨不愧为秀才出身,能扯的很,不知从哪里给找了个“骐麟不至,刳胎焚天”的典故讲给拓跋思鸿听,说这青头属于骐马,骐通麒,是麒麟的后代,来历可是了不得,把拓跋思鸿哄的高高兴兴的,拖着他喝了一夜的酒,结果把个牛一坨喝的好些日子没爬出毡包。
因为有了目的地,所以猎队走的并不快,每个壮汉除了趁手的捕猎武器外,身后都背着一柄铁枪,枪身有儿臂粗细,前端磨的尖尖的,确有一个大大的倒钩,跟中原地区的鱼叉相似。
中原人都说瀚海上的民族是野蛮人,不会冶铁。其实瀚海上多铁矿,放在身边的东西哪有不用的道理,只是这制铁工艺的确不怎么样。就说这些铁制投枪,其实就是磨尖了头的铁棒,只是多了个倒钩,工艺的确粗糙的很。
但是看着这铁枪前端狰狞的倒钩,再看看背着铁枪的汉子满是疙瘩肉的粗壮臂膀,加上铁枪本身的重量,这一枪投出去,杀伤力可想而知。
拓跋青石自己倒是没有带兵器,倒是跟在他马后,骑着一匹毛色泛黄的膘马的疯子,除了黑蜂标配兵器拨风刀外,备用马匹上背了两把铁枪,其中一把枪柄比较长,应该是给自己少主子准备的。
大雪山绵延万里,拓跋氏应该是离它最近的族群。可是即便拓跋氏这种彪悍种族也没有进过大雪山的中心地带。临近山脚有许多冰川岭地,其中藏熊领就处在雪山的最外缘。
猎队在进入藏熊领的谷口处便停了下来,青石的父亲拓跋次赤让拓跋思鸿带着疯子跟自己儿子先入谷探查一番,毕竟到现在还没有查明到底是什么东西祸害了族中的马群,顺利的话就直接引出凶兽,他自己则带着族人先埋伏在谷口旁边。
拓跋青石跟随在拓跋思鸿身后,裘衣上事先撒了些族中特制的打猎时候去除气味的药物,估计有炭灰之类的东西。
身前的拓跋思鸿这时候显示出一个黑蜂特有的素质,看似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这时候却是小心翼翼的,连靴子口都扎了起来,估计是怕被牛一坨称为臭半族的大香脚,直接将那未名的凶兽给直接熏死嗝屁了。关键是熏死也就罢了,万一只是给熏醒了,让它给阴一下,乐子可就大了。
三个人都图轻便,没有带重武器,只是拓跋思鸿背了把牛角弓,蹑手蹑脚的进了藏熊谷。
还未开春,本就不是动物活动的季节,谷内覆着一层白雪,挺厚实的,三人虽然很是小心,但是脚底下还是发出嘎吱嘎吱的踩雪声。
没走多远,拓跋青石就看见了那巨大的爪印。虽然上面已经覆盖了一层雪,但是因为印痕陷得很深,还是很明显。看爪印的大小以及陷进雪里的深度,这东西个头还真的三米往上,块头不是一般的大,于是大家更加小心,连呼吸也开始调整的微不可闻。
爪印一直延伸到谷内深处,在一个冰洞前消失,洞口不大,隐约听到呼噜声,青石跟拓拔思鸿对视一眼,知道找到正主了,那大家伙肯定是在里边睡觉,看洞的模样,应该是它的临时居所。
疯子拽下拓拔思鸿肩膀上的大弓迈步就要往里进,让拓跋思鸿一把拦了下来,一旁的拓拔青石也是对其摇摇头。
拓拔思鸿拖着仍是迷惑的义子,三个人默默后退了好一段距离,
“死小子,不要命了,那怪物的洞也是你敢进的”
其实疯子想的很简单,趁你病,要你命。趁着怪物睡觉的时候进去,一弓箭把脑袋射个对穿。
可是作为一名积年的猎人,族中数得着的打猎好手,拓拔思鸿确实知道,再好的身手进了那个大家伙的洞里也得折了,一是不熟悉里边具体啥样,别进去便被阴死了,再就是那家伙体型巨大,要是里边空间太小,再好的身手也施展不开,让那大家伙一屁股坐死了,那死的可就光荣了。
还有就是三人只是探路的,没必要跟着未知的凶兽硬拼,真正的战场在谷口呢。
没有跟自己义子多做解释,拓拔思鸿找了地方却不知为啥挖起雪来
拓跋青石朝着还是不服气的疯子笑笑,示意他跟自己一样看自己叔叔咋做。
等拓拔思鸿从雪窝子里掏出一捧捧的枯枝烂叶,青石立马明白自己叔叔要做啥,烟熏。
原来这谷内自从下大雪后就没人进来,雪虽然厚,但是压的不实,这谷里夏天雪水融化,水分充足,草木自然旺盛,枯荣后被雪盖在了下面。
知道了要干啥,拓跋青石便也上前掏起雪窝子来,疯子虽然还不明白为啥掏雪,可少主做,他便跟着做呗。三人都不是啥外行,雪面下哪里枯草多,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很快三人便掏出了好大一堆烂草枯枝。
小心翼翼的把草堆搬到洞口前,然后用雪在草堆与洞口间垒了一个风道,确保点燃后,烟能顺着风道进入洞口。作为拓拔思鸿将腰间的酒袋解下来,示意二人先退。
自己拔掉酒袋塞子,先是来了一口,有点不舍,但还是迅速浇在草堆上,草堆里被他事先扔进了几个雪球,这样草堆点燃后就会在燃与不燃之间,又有这炽烈的兽血酒做引火物,也不会中途灭了,这样这堆草便能最大程度的产生烟雾。
在此期间,洞里的鼾声就没有停过,反而有越来越响的趋势,看来那大家伙在自己部落里饱餐几顿后,准备昏天黑地的好好睡个长觉。
一边摩擦着火石打火,拓拔思鸿一边嘴里嘟囔着话语,应该是“熏死你个傻玩意”之类的。
血酒本来就是至阳之物,几个火星下去便引着了。拓拔思鸿一见点着了草堆,没有细看,立马转身撒丫子跑路,那地上硕大的兽爪可不是唬人的,先跑远再说。
三人呼呼跑出半个谷的路程,但是身后确实没有动静,转身看见那冰洞口的草堆的确是燃着了,有从风道溢出的浓烟飘出,只是不知道为啥洞里没啥反应。
一般来说冬眠的兽类虽然睡的不怎么警觉,但是对于烟气确实很敏感,能迅速做出反应。而且洞里的家伙本身便不是冬眠,已经醒过了,估计只是饱食后,睡个尾冬的回笼觉,但不知道为何浓烟都进洞好一会了,怎么还是没有反应。
青石要回去查看,被拓拔思鸿拉住,没等他向前,疯子已经抢先往回走了数步,没多走一步,一阵闷雷声音,整个冰洞口炸了开来,洞口的火堆伴着冰渣子四处飞射,三人离那冰洞已经够远,可还是有拳头大小的冰块子砸过来。
“呜嗷。”一个硕大的兽影从那洞里猛蹿出来,吼声震的三人耳中鸣叫,其声若雷若鼓。
“我X”拓拔青石忍不住骂了一句不知是中原哪个小国的国骂,这哪里是狗熊,拓拔思鸿跟疯子可能不认识这是啥东西,看着跟熊有点相似,但他哪里会不知道。这他大爷的分明是族中祖志上记载的上古凶兽“马交”,没错,白身黑尾,头生独角,其状若熊,生有利齿,那伸出嘴外的两根硕大的牙齿,白惨惨的,肯定不是摆设。
这上古凶兽“马交”与熊同祖,但却能以熊为食,难怪能不声不响把族中的马匹祸害了不少,就这家伙,虎豹见了都只有打哆嗦的份,马匹见了估计只能瘫软在地上,等着被其服用。族中也就只有有数的一些生有据说是龙种属相的比如说骐,骓,骊,膘等13属的马匹,才能与之气息相抗。
这凶兽马交别说是拓跋青石一代,就是往拓跋氏祖上数个三五代人,也没见过的,相传早就绝种了。
这上古凶兽“马交”一出场就把三人震傻了,好在冰块不停打在身上,很快就反应过来。拓跋青石喊道“快跑,”
疯子一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还没忘记自己入谷的任务,拉弓就要往那凶兽身上射,让拓拔思鸿一巴掌糊脑袋上,还射个毛啊,那家伙出来其实就已经盯上三人了,只是太过于愤怒,才吼了两嗓子。
拓跋青石顾不得解释,喊道“快跑,这东西咱们三整不了了”
三个人里,两个是整个瀚海闻名的黑蜂卫,听到黑蜂的名字,瀚海上没有人不竖大拇指,一个是拓跋氏当代的少族长,并且在中原沾着母亲的光,颇有际遇,这里暂且不提,可这三人现在哪有什么高手形象,在厚厚的积雪上深一脚浅一脚,可以说是连滚带爬,没命的朝着谷口跑。
不跑不行啊,看着刚才身后那大家伙的气势,三个人加起来估计都不够它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