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遵守约定,很快私下把凌文放走了,他告诉我的时候,凌文已经离开了都城汶祈。我苦笑,知道他是怕我又反悔了,所以等了凌文离开之后才让我走。
七无门的事情我也全部移交给了辰逸去做,我虽然还是名义上的无痕门主,却早就不处理无痕门的事情了。
暮云问过我要不要换一个宫殿居住,我次次都告诉自己该要忘记了,可是次次这么想,却没有一次做到。这个钟粹宫自我四年前离开了之后,凌文就没有让任何人踏足,如今一想到要让别人住进来,我的心里便不是滋味。
皓轩几乎是天天来钟粹宫,替我诊脉,调养我的身体,可是每每宁儿把药端来让我喝的时候,我都是偷偷的倒掉,还好都很险的没有被人发现,心里像个却小孩一样暗自得意起来,还真是年纪越大就越有童心了。
“主子,药煎好了,您快点喝了吧。这苍大人天天都来帮您看病,怎么也没见您好起来,反而感觉越来越糟了?”宁儿一边念叨着一边把药递给我。
我伸手接过,瓷碗壁上传来丝丝的暖意,“好啦,你这才十七岁,就跟个老太婆一样,怎么回事呢!快出去干活儿去!”
宁儿朝我吐了吐舌头,这才撩开帘子离开。我见她走了,便又故技重施,正把药往花盆里到,宁儿又突然闯进来了,嘴里说着:“主子,刚刚陈公公说皇上今日要来钟粹宫……”
她话还未说完,看见我的动作一愣,随即大声吼道:“主子您在干什么啊?”说着冲过来抢过我手中的瓷碗,往里头一看,早已经见了底,宁儿生气的放下碗,“难怪您的病一直都不会好!您都把药倒了这病怎么能好的了?”
“这病不会好了。”我也不慌张,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微笑。
听着我这么说,宁儿突然一下柔软了下来,眼眶立刻红了起来,“谁说的!主子要是吃要的话就一定会好了,苍大人的医术高超,当年主子掉落悬崖都把您治好了,怎么可能治不好主子!”
我拉着宁儿的手,心情格外的平静,“傻宁儿,其实你都知道。我这个病就是当年积累下来的,我自己的身体我怎么不知道,现在就算是站上一两个时辰都会头昏眼花,更别提武功什么的了。”
“这药根本就不会让我好起来,最多就是让我多活一段时间,让我好过一切,可这些又有什么用?我心已倦,我所有的心思都跟随那个已经离开了的人走了,待在一个我不爱的人身边,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宁儿静静的听着,头深深的埋在胸前,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的抓着我的手,好像松开一些我就会消失一样。许久,她哭着说:“主子在我最脆弱的时候给了我最好的照顾,真心相待,主子就像我的家人一样,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主子就这么走了,却什么也不做!”
我闻言苦笑,“你陪在我的身边陪我走完最后的这段路,便是最好的礼物。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接连着这几天,不知道为何大家都知道了我偷偷倒药的事情,先是皓轩来问,我把跟宁儿说过的话几乎重新复述了一遍,他又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重重的叹息,却也和宁儿一样最后随了我去。
可是暮云毕竟不比皓轩,他来的那天,全身上下几乎都带着火似地,冲进钟粹宫便一把搂着我,落下一个深深的吻,带着火热的气息,他敲开我的贝齿,追随着我的小舌,与之纠缠。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就在我以为我快要窒息了的时候,他才松开了我,将我紧紧的拥在怀中,道:“你就那么恨不得离开我?就算是死,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早晚要走的。”我倒是淡淡的,嘴上却火辣辣的烧,嘴唇也微微肿起。心底苦涩,自从成了璃珍皇后之后,他从未动过我一丝一毫,我知道他在等我接受他,可是我的心里早已经装的满满的,再装不下别的人。
他听了我的话一把松开我,眼光里带着幽怨和愤怒,“你为何总对我这么不公平?在你心里,连罕井凌玥都考虑了,为何独独忘了我?如今只有我陪在你身边,你为何就不能对我公平一点?”
我心中震动,细细想来竟然真的是如此。或许是他对我的照顾太过于无微不至,温柔且细心,让我觉得像是在哥哥身边被保护的妹妹,因此也独独漏了他吧。我总觉得他足够强大,也能够照顾自己,就算要离开,我也是选择了憔悴万分的凌玥,而不是他。
看来,我的确是很不公平的啊!
“会陪在你身边的,知道我离开的那一天为止,从现在开始,都陪在你身边。你的要求我会尽量答应,算是报答了,这样公平了吧?”我脸上带着调皮的笑,却是在避重就轻。
他直直的看了我一会儿,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药怎么能不喝,你都多大的人了,难道还要我一勺一勺的喂你不成?”
我走到他面前,替他细细的整理起刚才弄乱了的龙袍,嘴里道:“这药吃了也不会好,顶多多活一年,为了这一年让我受尽苦难,何必呢?我宁愿现在这样,什么也不管,就算更早离开,至少我会开心一些。”
许是我这句话触动了他,的确,自从从牢房回来之后,我就算是笑,也从未发自内心,宁儿也想了很多办法逗我,我却始终没有那份心。
暮云看着我的脸,抬起手轻轻的覆上我的脸庞,手上的皮肤因为长年练武长了些许老茧,有些糙糙的感觉。许久,他放下手,深深的道:“只要你开心,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