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话未说完,但听“卡擦”一声清脆的巨响,众人回头看去,但见举着万寿图的两只旗杆莫名地被风双双折断,万寿图随之砰然倒塌在地,卷落在尘埃之中。
千秋节大典,众目睽睽之下,旗杆双断,象征万岁无疆的万寿图跌落尘埃,自有千秋节以来,只前朝燕重北的祖父在位时有过一次,就那次之后不久,祖父驾崩!
一时之间,群臣具惊得目瞪口呆,连戏子也停止了歌舞鼓乐,全场鸦雀无声,唯有风卷着万寿图在尘埃里滚来滚去发出的哗哗之声。
燕重北也愕然地看着,突觉心头一紧,喉间一阵血腥涌来,只听“噗”的一声,一口鲜血自口中喷了出来,溅在明黄色的袍服之上,艳若桃花。
“皇上!”“父皇!”“陛下!”“快……快传御医!”一时脚步纷纷,惊叫声乍起,花萼楼顿时乱作一团。
晕厥过去的燕重北被群臣抬回德暄殿,安置在床榻之上,经过贾世明等御医诊治之后,燕重北轻舒一口气悠悠醒了过来。
“皇上!”“皇上,你可醒了!”守候在床侧的皇后和梅妃都惊喜地轻声呼唤。
“父皇!可好些了?”跪候在帷幔外侧的燕子旭与燕子冉闻声撩幔而入,轻声问候。
燕重北抬眸看着两位梨花带雨的后妃,及满脸焦急的爱子,疲惫地闭了闭眼睛:“朕没事,你们也累了,歇息去吧。”
午时,守候在德暄殿外的群臣得知皇上病体稍安,已沉沉睡去之后,均各自散去了,若兰牵挂着柳月,也匆匆回到了云轩殿。
额头上扎着红绸的柳月已然下床,能四处走动了,但令若兰痛心的是,她的目光仍是痴痴的,不认得人,也不说话。
看着柳月,若兰觉得心里空空的,她真的很怀念和柳月一起玩闹,一起受罚,一起逃命的那些日子,怀念她的活泼,可爱,以及难能可贵的真诚。可是,如今她竟然不认得她了,这叫她是多么伤心啦!
“柳月,你真的不认得我了?柳月,你还记得我给你烫头,我们一起上香跑路吗?”若兰抓住柳月的肩膀,眼泪又要出来了。
是晚,燕子旭在德暄殿亲为皇上守值,没回太子府,只吩咐孟硕好生保护若兰和柳月。
若兰也怕柳月再遭不测,她让她在自己的寝宫陪着自己一起睡,不时的和她絮絮叨叨说以前的事,只希望在刺激中她早日恢复记忆,把害她之人指认出来。
一夜无话,翌日,燕重北仍身体有些不佯,躺卧在病榻之上休养,太子仍伺候在侧,亲捧茶水。
“旭儿,为父身体有恙,不能上朝,可朝中之事不能一日无主,旭儿,这有太医和宫人们,待会子颜也会来,这不用你操心,你暂且代为父料理几日国事,去吧。”
“是!儿臣愿为父皇分忧。”燕子旭望了望燕重北,放茶盅于龙床之侧,转身退去。
稍倾,江丞相进宫问侯圣安。
进得德暄殿,对着龙塌向燕重北跪拜问安之后,忽抬头看见龙案上摆放的西洋钟在滴答滴答地响着,他不由眉头一皱。
“陛下,臣冒死有句话要向陛下禀报。”
“有话但讲无妨。”燕重北已从病榻之上坐起,倚在床头。
江丞相闻言看看四周伺候的宫人,欲言又止。
燕重北会意,把手一挥,屏退宫人:“但讲无妨。”
“陛下,臣认为此钟乃不祥之物,不能留在宫中。”江丞相指着西洋钟对燕重北说。
“哦?此话怎讲?”燕重北拧眉问道。
“臣听闻群臣私下议论,昨日万寿图和皇上急病之事和此物有关……”抬头看了蚕眉紧皱,面露愕色的燕重北一眼,停住了。
“说!为何不说?”燕重北满面焦烁地催促道。
“臣不敢说。”江丞相匍匐在地,颤声说。
“朕恕你无罪,快说!”说罢,又咴儿咴儿地咳了起来。
“那臣斗胆了。”江丞相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燕重北:“钟与终乃谐音,送钟,与送终谐音,所以群臣均认为此乃不祥之物。皇上如若再留宫中,恐怕……”
“江丞相,身为丞相怎能如此之言。朕问你,这钟是太子所献,莫非你是故意诋毁他,期望朕一生气把他废了,以后你的女儿就有机会做太子妃了,是吗!?”燕重北打断他的话语,先是不动声色,待话说到一半,募地把脸一沉,挥掌在龙床上一拍,怒斥道。
“臣冤枉!臣不敢!臣便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诋毁太子!臣一片忠心,只望万岁龙体安康,别无他求!”
“哼!好了!咴儿咴儿!你下去吧!”不悦地手臂一挥,下了逐令。
“是!臣告退!”江丞相退了出来,一时汗如雨下。
看江丞相退了出去,燕重北倚在床上,沉着脸盯着龙案上正滴答作响的西洋挂钟看了好一会。
“来人!”
“是!皇上有何吩咐?”总管太监陈福泰慌忙走了过来,上前躬身问道。
“宣太史令李良见驾!”
“是!”转身到外传旨,一时,殿外“宣太史令李良觐见!”的高而尖的嗓音直冲云霄,由层层宫门传了下去,许久还萦绕在飞檐重叠,雕梁画栋之间,莺莺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