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巧娥想了一晚上鸡零狗碎的杂事,到公鸡快叫鸣的时候,却忽悠一下睡着了。胡巧娥一觉睡着,便做了一个怪梦,这个梦直做得让她心惊肉跳,担心害怕到了极点。
睡梦中,她独自行走在一条幽深的山谷里,那山谷的底部宽阔平坦,阳光照得这条山谷异常明亮。山谷中的地面特别平坦,特别光滑,就像一面镜子。阳光照射在这面镜子上,强烈地反射向空中,在空中形成了一束束箭一样的光芒。她就走在这样的光芒中。
山谷南边,是阴暗潮湿的山坡,青幽幽的,似乎被蓝色的云雾罩住了,使得山的形状十分模糊,但山谷北面的山坡却一片明亮——当然是被太阳的光辉充分照耀着的那种情形。山坡上没有杂草,也没有树木,一条条山梁沟壑看得清清楚楚。
山谷底部的这条土路平坦光滑,上面似乎有一层薄薄的刚好能够没过鞋底的细细的溏土,可以看得见零零星星的拇指般大小的碎石撒落在这条平坦的路面上,从而使这条道路显得更加真实亲切。胡巧娥就踩着这条路,顺着河谷一直往前走着,心中没有任何杂念,只是不停地向前走着,向前走着……
走着走着,不知怎的,胡巧娥猛然看见已经走到了山谷的尽头。先前的平坦的大道忽然被一堵陡峭的山崖阻断,阻断道路的山崖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窟,洞窟的门面看上去十分辉煌,红柱翠盖,画栋雕梁,装点得十分堂皇。洞窟里香烟缭绕,梵音袅袅。洞与洞栈道相连,窟与窟云梯相接,境况好似仙境一般。胡巧娥猛然看见这些洞窟,心中好不惊愕。
正在胡巧娥凝神观望这些景色的时候,却忽然看见了一群人从山崖前匆匆走过。这群人也不跟她打招呼,径直往南边的一条山谷中走去。胡巧娥有些疑惑,便展眼望去,却见那山谷中没有阳光,走进去不远,还有一处高大的山门。那是一座雄伟的山门,它有着粗壮的门柱,威武的牌楼。隔着这一道大门,好像还能听得见里边正传出嗡嗡的钟声。正门两边有侧门,侧门两边是宽大阔气的镂空木格福寿花窗。山门敞开着,厚重的黑漆大门上是一排一排碗口般大小的黄铜钉帽,门口中站立着穿金甲握刀枪的武士兵丁。侧门也敞开着,往来行人,就从这门中忙忙碌碌地出入着。
胡巧娥心生好奇,便也想前去看看。她这么一想,不知咋的,忽然就已进入了山门之中。
山门里边是一个宽大的厅堂,厅堂里非常阴暗,黑暗中有一些人影在大厅中往来穿梭,他们有的似乎在吃喝,有的似乎在购物,有的却像是在闲游,俨然一个自由闹市。
这是一个在胡巧娥看来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不知道自己要来这里干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最终要去向哪里,心中一片茫然。就在此时,她忽然看见男人和儿子被一伙不认识的人拉扯着,急匆匆地往大厅更黑暗的地方走去,她甚至看见男人强行回过头来,使劲地看了她几眼,眼神中满含着愤怒和无奈,但她分明知道男人的意思是让她赶快想办法救他。
胡巧娥急了,大哭着冲过去想要扯住男人和儿子……
但是,梦却惊醒了。
胡巧娥从梦中惊醒过来,回想梦境中的一切,竟觉得好像真的要发生这样的事情一般,错误地认为刚才的梦境,就是真实的现实生活,而此刻才是在做梦!
她有些糊涂了,竟分不清哪是梦境,哪是现实。外面,天已经大亮,早起的鸡儿们业已下架,这一刻,它们正在院子里咯咯咕咕地寻觅地上的碎米虫蚁。这个早晨,跟平时的许多个早晨一样,安静而寂寥,只是好像刮起了风,天气也似乎比平日更加阴沉了一些。
胡巧娥翻个身,爬在被窝里,把那个离奇的梦仔细地回想了一边,觉得那梦中似乎蕴含着一个特别的意思,好像是在给她预示着一些什么。
胡巧娥心神不安地把那梦又回想推敲了一遍,忽然便明白了这梦昭示的意思,并且被这梦暗含的意思吓得赶紧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她不能再睡了,她得赶紧去祈祷!
她匆匆忙忙穿好了衣服,急忙下了炕,三两下梳洗完毕,便准备起祈祷的事情来。
原来,胡巧娥反复推敲,忽然明白这梦昭示的意思是她的男人和儿子将要大难临头了!他们的魂灵儿已经被索命鬼们弄进地狱里去了!她还同时悟出,这个梦是“雪山爷爷”给她托的,是“雪山爷爷”前来点化她,要她在地狱门上截住索命鬼,去拯救男人和儿子,但她却因为贪看山景,忘了去救人,所以在最后只见到了男人和儿子的影子!
胡巧娥被这个噩梦吓得浑身冒汗,连走路和说话都有些颠倒了。她不敢怠慢,立马爬起身,赶紧舀了清水洗净头脸,在香案上焚了香,化了表,便急急忙忙地念起禳梦经来——也就是“噩梦着风散,好梦变成真”之类的祈祷语。
做完了这些事,念叨完这些祷语,她的心才稍稍安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