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参谋长笑道：“行啊！你小子鬼精鬼精的。凡是打仗用得着的东西，你自己弄去。如果有麻烦再来找我。第三呢？”
冯成杰把三个师级长官扫了眼说：“第三，作战方案……”
刘参谋长说：“就按你的办。我们补充了一点，坚守红格尔图的部队，解围成功后，可以分出一部分兵力，归你调动，作战任务由你派。还有什么要求吗？”
“长官英明！部下再没啥要求了。”
祁师长再次站起：“现在去做准备，下午六点准时出发。总的作战要求是巧打、猛打，争取马到成功！”
“是！”冯成杰敬礼离去。
余副师长两眼盯着师长问道：“师座，如果冯成杰把这一仗打胜了，你真打算兑现写在招贤榜上的许诺吗？”
师长祁存哲说：“军中无戏言！”
余副师长早在心里打好了算盘。他提出破格升迁重用，是给他侄子余大伟设的铺垫。现在，既然余大伟与此不沾边了，就不能让别人跟着沾光。于是接茬说：“依我看，招贤榜上说的‘升迁’‘重用’，还要慎重考虑，冯成杰太年轻了，绝对不能提他当团副、团长！”
刘参谋长说：“破格重用，是您先提出来的，都已经公布于众了，不能当儿戏吧？”
“不就是顺口讲出来的一句话吗？如果把长官讲的话，句句当军令，长官还敢开口说话吗？”余副师长站起身，比比划划的讲起来，“我在总统侍卫室工作的时候，常听到老头子对下属说，‘打不好这一仗，娘西皮，你提头来见！’仗没打赢，听话的人脑袋还长在人家脖子上，该见他的时候照样见。冯成杰才当了几天兵？一个嘴上没毛的憨娃子，让他当个连长就不错了，独立师就是有十个团没人当团副、团长，也轮不到他当！”
“汉章兄，话不能这么讲。”师长祁存哲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说，“现在是抗日救国的非常时期，还是抱着看背景、比胡子的老套套去用人，那怎么行？我们的用人原则应该是：谁能带兵打胜仗，我们就用谁。谁能指挥独立师打出惊天动地的战绩来，我可以把师长的位子让给他！”
余汉章仍不服气问：“如果冯成杰打赢了这一仗，你真的要提拔他？”
祁存哲师长挥了挥手说：“我说过了，军中无戏言！”
刘参谋长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拍了一下脑门说：“哎呀，坏了，那鬼精灵把别事都想到了，怎么就没想到要通讯工具？调一部便携式电台，连同报务员让他带去。师长，你看行吗？”
“可以。”祁师长说。
邱丽娜从套间屋里走出来说：“不用到别处找电台调人了。人和机器我这里都有，我和小宋去。反正是要坐装甲车，不用骑马，不用跑路，也不会耽误我们的事。”
三
冯成杰离开师指挥部，一路小跑赶到马棚找到巴特尔喊道：“成了！赶快回去带你自卫团的骑兵。今天，我让你当一回真正的连长，而且是副营长兼二连长。任命给你们当教官二排长为三连代理连长，六点钟以前，你必须把两百骑兵给我带到这里来。”
“好，够朋友！”巴特尔也很兴奋，把冯成杰抱起来，就地转了几圈放地上说，“你说话算数，我的爷爷嘛，更不含糊。我现在就回家，六点钟以前，保证把两百骑兵给你带到！”
“记住，每人至少带五天的口粮。弹药我这里给你们准备。”冯成杰再次叮嘱。
“知道了！”巴特尔牵出一匹马，跃身跨上马背，奔向苏木查布草原。
冯成杰赶回警卫连，组织部队做出发的准备。
下午六时整，独立师历史上最年轻的前线指挥官，率领着一支独特的部队，冒着蒙蒙细雨出发了。军队骑兵在前开道，装甲车拖着大炮紧随其后。巴特尔率领两百牧民骑兵押尾。独立师历史上骑兵与装甲兵合成作战、军民联合作战的先例，就这样被创造出来了。
这支轻骑部队，按照事先选好的路线进入敌占区，借着土坡沟洼的掩护，绕过红格尔图，奔向敌人的后方大本营土城子。
队伍正在快速前进，先行的骑兵侦察分队派人回来报告：前方发现一股敌人，是一支运输队，由十几辆大车、五十多个押运兵组成，正在向红格尔图方向行进。侦察兵补充说：“赶车的都是老百姓。押运的敌兵稀稀拉拉的，看上去没啥战斗力。”
冯成杰对身边的传令兵说：“传我的命令：队伍离开大路，到南边的山梁后隐蔽！”
队伍随即离开了大路，装甲车开到山梁下熄火，骑兵们牵着战马，坐在灌木丛中休息。
巴特尔急火火的赶来请战：“营长，听说敌人人不多，让我带我的骑兵去干掉它！”
“不行！”冯成杰说，“我们的任务是偷袭敌人的后方大本营，不能因小失大！”
队伍里响起了议论声，都在争论该打还是不该打的问题。
虎长贵走过来说：“营长，让鬼子从脸面前溜走，太丢人了，打吧！”
“不行！”冯成杰说，“只要开火，必然会有枪炮声，会有漏网逃跑的敌人，就会暴露我们的行踪，后面的仗还怎么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想过这些没有？”
虎长贵点点头走了，队伍重新恢复了平静。
敌人运输队从大路上走过，潜伏在前沿哨兵可以听到敌人的说话声，有的咿哩哇啦在讲日本话，有的叽里嘎啦说的是蒙古语。
敌人的运输队走远了，突击营继续前进，又急驰了几十华里，凌晨一时接近目的地。
此时细雨已停，夜黑雾浓，正好巧布疑兵。
我军后卫变前锋。巴特尔率领自卫团的牧民骑兵兵分六路，分头扑向土城子外围敌人的六个据点，去清除后顾之忧。土城子在苏木查布草原的东北角，不少牧民骑兵就来自这一带，对于这里的地形十分清楚。目前，敌人的主力都在红格尔图，各个据点都只有少数伪军把守。所以，冯成杰就把扫除敌人外围据点的任务，交给了他们。
冯成杰率领大队人马直奔土城子城下，立即布兵围城。
军队骑兵，兵分四路，分赴城堡的东西南北。
骑兵连的炮手们，拿出侦查部门提供的地图，找到城内敌人的军火、粮草仓库所在的位置，选好位置架起榴弹炮，瞄准了轰击目标。
装甲车开到城下，大炮炮口指向了城门楼子。
远处传来枪声，扫除敌人外围据点的战斗打响了。攻城之战也同时开始。
瞄准目标迫击炮、加农炮一起发言，城门楼子轰然倒塌，燃起了熊熊烈火。城内也响起了隆隆的爆炸声，大火冲天而起。
守在城墙上的敌军仓皇应战，步枪机枪盲无目标的乱打一气，手榴弹飞落下来轰轰炸响。
围城部队瞄准城墙上闪火光的地方开枪。
装甲车启动，绕城而行，开往第二个轰击目标。
巴特尔率领牧民骑兵扫除敌人外围据点后，陆续赶到，也兵分四路，在前沿阵地的后面，呐喊开枪。
城内的敌军被炮声从睡梦中惊醒，仓皇拉上城墙，盲目的朝城下开枪、投掷手榴弹。其火力大多被突然开灯行进的装甲车所吸引。
装甲车拖来大炮，瞄准北城门连轰了两炮，城门起火洞开。敌人城内防御工事里的机枪，突突突的朝外打个不停。
冯成杰对前来接受任务的排长成大壮说：“我命令你带领警卫排，去执行攻城任务。一定要给士兵们讲清楚，是佯攻，只需向城内开枪，扔手榴弹，没有命令，不许进入城内！”
“是！”
成大壮按照既定的作战方案，以班为单位，轮番冲锋，冲到城门口，向城内开枪、投手榴弹。
另外三座城门，也遭到了同样的攻击，把敌人的主要兵力吸引到城门一线。
四
土城子城内。炮声把日军指挥官黑田二郎从梦中惊醒，他一骨碌坐起身，用日语喊问：“什么人的开炮？”
哨兵跑进来回答：“我们的没有接到报告。”
黑田赶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和值班的伪军团长说话，负责守城的日军中队长和伪军营长，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中队长报告：“中国军队的人数多多的，有装甲车，有大型火炮。我们的遭到了他们的主力部队的围攻！几个城门的已经被他们用大炮轰开地干活！”
黑田摇头道：“巴嘎，什么的主力？我们这一带暂时只有一个独立师。它摆在我们附近的主力，已经被我们控制到陶林、兴和去了，其他地方的中国军队不会这么快的赶到，攻土城子的军队，主力的大大的不是！”
伪军团长说：“二营长，我命令你，马上带人出城去侦查！”
约摸过了半小时，伪军营长返回了黑田的司令部，他用半生不熟的日本话报告说：“联队长，团长，不好了，围城的真的是国军的主力。我带领一个排的弟兄，取开城墙下的引水洞钻到城外，我们刚一露头，就被他们发现了，手榴弹、枪弹雨点般地向我们砸来，一大群人喊着‘采勒古德’（蒙语；缴枪不杀）冲过来，要不是我们退得快，小命早都报销地干活啦！”
“巴嘎！胆小鬼地干活！”黑田骂道，“城外的中国军人的有多少，你的看清了吗？”
“天太黑，城外的情况统统的看不清。听枪声喊声，他们的人多多地干活。他们有重炮，有装甲车，火力大大的猛，应该是主力地干活！”
“看样子，是一支人数众多的主力部队。”伪军团长说。
黑田再次摇头：“不，主力的肯定不是，我们的不必理睬它。牢牢地守住城，等到天亮，一切的都会清楚的。”
就在此时，城内的军火仓库被榴弹炮击中，爆炸声接连不断，地皮在跳动，屋顶在落土。黑田被震得愣了神。
过了许久，黑田提起指挥刀，挥手叫喊：“开路，城墙上观察地干活！”
一群日军士兵簇拥着黑田和伪军团长，登上了城墙。黑田没有看到装甲车，但他看到了大炮射击时喷出炮口的火光；听到了榴弹炮发射时发出咣咣的声响；尽管有城内冲天大火的光亮映射，但他看不清城外究竟有多少兵，只听见枪声激烈，只看见远处近处都有火光闪烁，似乎还有不少部队正在陆续赶到，正在进入阵地。一颗大炮炮弹击中了城墙顶部，一大块城墙轰然塌落；紧接着又一颗榴弹炮弹落在黑田附近爆炸，敌军碎尸横飞，黑田也被炸倒在地上。活着的鬼子、伪军把他抬下了城墙。
攻城的枪炮声显得更加密集了。
包炸好伤口的黑田从昏迷中苏醒，听到了更加激烈的枪炮声，抬起他那只缠着绷带的右手喊道：“主力的大大的是！命令围困红格尔图的团队，立即回撤，援救我们的干活！”
五
一封封来自解围作战前线的电报，送到了师长祁存哲面前。
凌晨一时三十分，一封来自土城子的电报称：我军已包围了土城子，敌军的弹药库、粮库已中炮起火。敌军无突围迹象。
凌晨三时，来自红格尔图的电报称：围困我红格尔图之敌一部已向土城子撤退。已接到前线总指挥冯成杰的电报，令我团待敌军全线撤离时，分兵一部追击敌人。
凌晨三时三十分，师指挥部又收到了来自土城子的电报：独立团来电知悉，围困红格尔图之敌已全线撤离，驰援土城子，我营已分兵一部，至野马沟东口阻击之，待我追击部队赶到后聚歼之。
红格尔图保住了。师长祁存哲悬了几天的心落回了腔子，只觉得眼涩头昏，一种难以抵挡的困倦袭来，他对守候在身边的副官们说：“你们都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一会儿。告诉指挥部的值班人员，若有急事立即叫醒我。”
祁师长一觉睡醒，只见明媚的阳光已透窗而入。于是大声喊道：“土城子前线情况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站在门口的卫兵走进来说：“指挥部送来的两份电报，都放在您办公桌上了。刘参谋长说，都是好消息，不必叫醒您。”
祁存哲低头一看，面前果然有两份电报。他拿起上面的那分细看，电文如下：窜至野马沟之敌，已被击溃，溃敌约八百余众，已绕道逃向卜嘉寺。
“击溃了也好！”祁师长一拍桌子说。
拿起第二份电报，上面写道：我军已于五时破门入城，土城子守敌八百余人，突破东门防线，弃城而逃。巴特尔率骁勇的牧民骑兵正穷追击之，已令其不得恋战。我军伤亡甚少。
祁师长再次击案：“让这些龟孙子们再活几天，老子迟早要把他们收拾干净！”
刘参谋长拿着一封电文走进了屋，祁存哲脸上挂着少见的笑容说：“那愣小子硬是把一处‘围魏救赵’的戏给演成了！”
刘参谋长说：“是啊，以少胜多，戏演得不错！这里还有一封来自兴和前线的电报，一旅已经打退了妄图向北突围的敌人，兴和境内的敌军，正在向兴和县城集中，看势头是要守城待援。”
“好！传我的命令，命令一旅严守封锁线，命令三旅和预定参加兴和决战的各部，立即向兴和县城进发。必须在今天二十时前，到达指定的作战位置。二十时整，向龟缩到兴和城的敌军发起总攻！”
“是！”
“收复兴和后，师部立即向红格尔图开拔！”
“好！那样，更有利于坚守那块战略要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