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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顺利完成增资份额,稳固了董事长地位,并且一箭双雕,讨好了众人,心中无限喜悦,于是忙中偷闲,拿过镊子、棉球、洗涤液,有心维护久别的首饰。刚刚拭过一件,就听有人敲门。李安问明,正是定宁化妆商城后勤部经理田水。李安不知田水远来,又有何干,立即开门迎请。田水白发满头,目光溶解着许多哀愁。李安甚是诧异,问道:“好久不见,田经理为何这等落魄?”田水苦笑:“一言难尽,讨杯水喝再说。”李安赶快沏来上乘饮品,一并呈上各色鲜果。
这田水,自从上次分别李安,隔日就给李安打去电话,表白无限爱意,李安每每均以婉言回绝。田水称言,还来相见,只可惜李安西安——宜宾——上海,三地奔波,形迹不定。再加李安屡屡谎言,让田水无所追随。然而夜夜思念,爱苦无休,田水倍受煎熬,一头黑发终将老白。这次,田水下了决心,辞了化妆商城干事,追将过来,誓死将爱进行到底。
当李安得知田水被爱消磨,不觉怜悯袭心,好大难过。但是李安不会让田水爱河泛滥,情海横流,她有自己的心理底线。李安因为曾经青春阅历,生怕让人指责天生贱货,不能自爱,岂敢轻易与人有染?要说李安心中,尚存一息爱意,既不是这田水,也不是那肥板,而是石言尘。然而,李安自觉不配,今生无缘,更何况早有扬子占先,只有慨叹命薄福浅。论人品石言尘在先,论钱财肥板在先,田水二面不沾,却是哪门竞争对手?就凭一厢情愿,单方相思?恐怕无济于事也。
这田水也是死了心眼,紧紧抱住李安,道:“田水早已破釜沉舟,背水而来,不能如愿,誓不罢休。”李安再次告诉田水:“如果将后,李安要婚,绝非你田经理莫属。如果将后,李安哪怕仅有一次欢爱,绝非你田经理莫奉。时候不早了,还请田经理暂回吧。”田水道:“董事长始终没有告诉田水充分理由,这到底是为什么?”李安道:“不可就是不可,没有任何理由。”田水道:“田水再也经受不住爱的折磨,今天就是去死,也要将生米煮做熟饭了。”田水终于发作,将李安抱于床上,全身压将上去。上次,田水还有一丝理智,可以自我控制。这次,全然不同,田水完全失控,拉开李安裤子,决意强成。情急之下,李安看见床头柜上先前维护首饰的镊子,顺手拿起,向着田水左胸刺去。田水哀叫一声,翻落滚地,跪于床边,双手捧胸,颤栗道:“董事长,田水爱你,这到底是为什么?”李安急忙起身下床,知道失手闯祸,吓得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田水再道:“这到底是为什么?答应我吧?”李安痛苦地摇摇头。田水绝望道:“董事长,请看好我的女儿!”然后猛然拔出胸部镊子,一注鲜血,喷射而出,溅满李安全身。李安极力平稳情绪,拨叫急救车。田水抽搐着,断续道:“别……别救……了……”田水终于倒在血泊之中。
田水被呼啸的急救车送往医院。
据说田水因心脏破裂,大失血而重度休克。
手术室外,只有李安焦急地等待着。隐隐约约,李安听说:缺血性脑死亡,绝无救活可能。
李安慌了神,赶忙给扬子拨去电话,哭诉道:“妹妹,不好了,姐姐杀人了,姐姐不是故意的,姐姐不想坐牢……”
值此,扬子正因难耐相思,偷潜定宁,与石言尘宾馆欢会。一听李安电话,惊悚得一身冷汗,捂着胸口,急切中操起四川方言:“姐姐莫要吓唬妹妹,到底发生啥子事吗?”李安便从田水追求自己开始,直至今日出事,大概告诉扬子。扬子哭道:“这可咋办呀?妹妹不要姐姐坐牢!”李安也是哭道:“事已至此,再有何法啊!”扬子道:“赶快给大哥打个电话,求大哥想个法子哟!”
石言尘一旁已经听得原委,急得好似热锅蚂蚁,正与扬子想像当时情形,李安这就打来电话。石言尘装作无知,细问情节,李安再行告诉经过。石言尘道:“大哥思想片刻,再回妹妹电话。”石言尘刚一挂机,扬子这就扑将过来,抱住石言尘,大哭道:“大哥千万想法,解救姐姐。姐姐一旦坐牢,妹妹也就不活了。”石言尘大怒,推开扬子,叱道:“静静!人命关天,岂能随意想法解救?更何况事发上海,没在定宁。”扬子被吓得怔住了。石言尘看见扬子可怜巴巴,惊愕无助的样子,又将扬子拉于怀中,心疼道:“好妹妹,对不起,大哥心绪太乱了。”李安出事,石言尘岂能不急?石言尘再也不愿让李安的人生道路有任何坎坷与挫折了。因为李安是石言尘心中最为痛惜的人了。
石言尘思索半晌,拿过手机,又给李安打去电话,道:“尽管田水情不自控,决意强成,妹妹也系防卫过当,致人死亡,后果严重,多少还得坐牢。与其如此,妹妹不如率先报警,咬定田水求爱不成,殉情自尽。而且当时又无任何证人,全力挺住,警方怎么也不奈何妹妹。”
上海那边,李安刚刚接完电话,手术室传出消息:抢救无效,人已死亡。随后,李安看见田水盖着白单,被送出手术室。李安流着泪水,心中默念:田大哥啊田大哥,你爱李安,李安深知深感,只可惜李安不配,今生你我无缘。对不起了,亲爱的田大哥,一路走好吧,来生李安必做你的妻子。
2
李安按照石言尘授意,电话报警。
当然,李安是最大的嫌疑人,被带到公安局,配合警方工作。
警官反复询问李安,田水是怎样自杀的,那意图是想探明是否属于他杀。受了石言尘点拨,李安谨慎得犹如蚕丝细微,精心编织着田水自杀的经过:
……田水一直追求于我,但是我从未答应过他,我知道他很痛苦,头发也都愁白了。不过,我们友情还是很深,相敬如宾。这次,我正在卧室维护首饰,忽听有人敲门,于是放下手中首饰与镊子,到门旁探问何人。一听才是田水,我赶快开门让他进来。田水进来也很气实,马上就要水喝。我就给他沏上好茶,端来鲜果,让他解渴。这个你们可以到家中茶几上查看。田水喝完茶,又开始向我求爱。他说:“田水已经辞了定宁工作,破釜沉舟,背水而来,不能如愿,誓不罢休。如果董事长依然不肯,田水甘愿死在面前,田水再也经受不住爱的折磨了。”接着,他那誓言,就像海浪一般,紧紧袭来,一步步将我冲到卧室里边。之后,我再也没有退路了,就坐在了床上。正好坐在先前随手扔放的镊子上,我就起身,将镊子拿到一边,重新坐下。这时,田水跪在我的面前,还是一边发誓,一边苦苦哀求。我还是没有答应于他,并说:“田大哥,今生你我无缘,来世必为夫妻。”田水问道:“这到底是为什么?”我说:“不为什么,就是因为缺个‘缘’字。”田水说:“那田水就去来世创缘吧!”随即,田水拿起床边镊子,猛刺自己胸部。因为太快,刚开始我还没意识到他拿了镊子,直到看见镊子深深插入他的胸部,这才发现他捅了自己。即便到了这个地步,我还以为不太要紧,是他吓我,逼我答应。结果田水猛一用力,将镊子从胸部拔出。几乎就于同时,一注鲜血喷洒而出,溅了我的一身。此刻,才将我吓了一跳,唬得六神无主。田水最后哀问一句:“这到底是为什么?”我慌乱地摇摇头,哭诉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看见田水震颤得厉害,似乎不行了,于是极力平稳情绪,拨叫了急救车。田水抽搐着,断断续续地说:“别……别救……了……”他便倒在血泊里了。
李安非常明白警官询问的意图,自我辩解着:
——如果我要杀他,绝对不会是在我家里,而且不会是把镊子,或许是把利刃什么的。更何况,我没杀他的理由,他爱我是我的荣幸。
——如果我要杀他,何必又要抢救呢,也没有必要报警啊,逃之夭夭就是了……
警官对李安的供述与辩解,确实也是无可挑剔。
警方在询问李安同时,还出动四五辆警车,赶到李安楼宅,勘查现场。正像李安所说,茶几上有鲜果及喝过的茶杯。后经检验,茶杯正是田水所喝。床上,梳妆台上,还散放的首饰,与李安陈述一致。
警灯闪烁,人声鼎沸。周围的夜空,终于失去原有的宁静,一个个旖旎的梦境,犹如皂泡,突然消失于各种遗憾之中。人们透过窗户,张望着楼下的动静。郭芸他们,也不例外,心想一探究竟。唯一不同的,就是凭着感觉,事件中心仿佛就在楼下,离自己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