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酉卜,旅贞,王其田干麦,往来无灾,在十月。(《珠》404)
已未卜,亘贞,逐豕获。(《前》3333)
庚辰卜,争贞,呼王族人。(《文》5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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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爻辞与甲骨卜辞的对比中,学者们发现,《易经》在语句上与甲骨卜辞相同,都是判断句,在用词上也与甲骨卜辞相似,故而认定《易经》源于卜辞,它是甲骨卜辞的总结与抽象,甚至是理论化的卜辞。正是从这一点,《易经》对后世的命学有相当大的影响力。
其实如果仔细推敲,学者们的以上论点是站不住脚的。
1950年,在河南安阳四盘磨探坑中发现大骨三块,内有一块卜骨,横刻三行小字,而且类似的符号也发现于一些陶片上,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人们都不知道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有的人将它看成是中国比甲骨文还要早的一种陶文。后来经过研究证实,这是三组八卦的标志,但它是数字的,类似后来的阴阳爻。
再比如说,北宋时期在湖北孝感地区出土了一件铜器,叫作中方鼎,铭文一共8行55字,在结尾处有两组数字符号“七八六六六六、八七六六六六”。李学勤先生作过专门研究,依《左传》、《国语》的占卜实例,最后判定,这两组数字实际就是《易经》当中的两个复卦,即《剥》和《比》。
以上发现证明,最早记载数字《易经》大约出现在新石器前期,距今6000年左右。也就是说,《易经》与早期文字的出现在同一时代。这样一来,《易经》爻辞有卜辞的特点,毫不奇怪,根本不能作为《易经》是卜书的证据。
为什么呢?单就甲骨卜辞来看,中国文字发明的初期几乎都是这些文字,可以说中国的文字就是为了记录卜辞而发明的,现存的5000多个不重复单字,哪一个都与卜辞有关。而且甲骨卜辞有一定的文字表达格式,包括语法、习惯用词、文风等,这是那时的流行文体,约定俗成。因此,当时不论写什么,即使写一封情书,它的语言、文法也必然会是卜辞式的:“爱你发狂,夜半田头。至,黄裳元吉。不至,贞凶。”
那么,如果在公元前4000年左右,我们的祖先想将《易经》记录下来留给后人,他们会用什么方式来记录呢?别无选择,只能用当时的文字,甚至只能用当时的书写语言习惯,包括它的语法、结构、语气。而这些东西因当时为记载卜辞而发明,因此《易经》不能不带有很强的卜辞特点。它是借用了卜辞,而不能说是卜辞的总结。
《易经》有卜辞的特点,但又不是卜辞的总结,这一特征恰恰可以说明:《易经》是被记录下来的。记录有两种可能,一是当时人发明而记录下来;二是从别处得到而记录下来。从种种迹象上看,我们更相信《易经》是从别处得到,而被当时人记录下来的,更确切地说,《易经》是在史前大洪水之后记录下来的史前文明成果。
《易经》为何有许多版本?
也许有人不同意这个说法,认为《易经》也许就是当时人发明而用甲骨文记录下来的,根本不可能是史前文明。但我们还有一个证据可以证明以上的推论,那就是关于《易经》不同版本的爻辞。
中国历史上有三部易书,它们是夏易《连山》、商易《归藏》、西周易《周易》,西周初年这三部易书还同时保留在图书馆里,据当时记载,《连山易》尚存8万字。这三部易书,卦画相同,但爻辞根本不同。现我们对比《连山易》遗爻与今本《周易》的爻辞:
《连山》遗卦“剥”上七爻辞曰:数穷致剥而终吝。
今本《易经》剥卦上九爻辞曰: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庐。
《连山》遗卦“复”初七爻辞曰:龙潜于神,复以存身,渊兮无畛,操兮无垠。
今本《易经》复卦初九爻辞曰:不远复,无祗悔,元吉。
《连山》遗卦“垢”初八爻辞曰:龙化于虫,或潜于洼,兹孽之牙。
今本《易经》垢卦初六爻辞曰:系于金柅,贞吉。
《连山》遗卦“中孚”初八爻辞曰:一人知女,尚可以去。